客棧的位置,并不在官道一側,而是要繞過官道,從一小路駛入,約摸三里之后,才會找著這家客棧。
一開始,殷商還以為自己是在官道上,后來下了馬車,瞧見了變窄的路面,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原本的路線。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運氣,有些出乎預料的好,自己僅僅只是分析了一個可能性最大的人出來,這個人,居然還真就是正主。
來之前,他去尋了患梅宗,索要望北城為禍之人的情報。
患梅宗雖奇怪殷商為何如此,明明一個市儈無比的年輕人,居然還搞了一出俠義心腸的戲碼,但人家既然問了,他也沒有隱瞞的道理。
于人于己,這是好事。
北陵衛(wèi)忙著處理派系的事情,朝廷其余部門也有各自的事,那些自詡正派的武林人士喜歡講究個隨緣,除非真有確鑿證據(jù)或者能博得名聲,否則也少有愿意行俠仗義的。
所以有些具備嫌疑,卻沒有相應證據(jù),偏偏北陵衛(wèi)還沒時間去處理是事,便成了無人打理的案子,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人去招惹他們。
于是,殷商在患梅宗口中獲得了三份情報,以及相應的三份資料。
當然,這些資料是患梅宗手寫的,不是很全面,目的只是讓殷商可以隨時拿出來回憶或者進行參照。
殷商選擇了其中一個資料最全的。
這份情報的內容是:從望北城到遠定縣的路上似有邪人暗藏,每年都有人在往返的路上消失,再也沒有出現(xiàn)。
這類情況其實早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一開始并沒有人注意,當?shù)匕傩沼腥藞筮^案,衙門也派人查過,結果一無所獲,后來就定了個失蹤案。
最后引人起疑的是,類似的案子發(fā)生的次數(shù)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年來,至少有百人在這段路上不見,再定義為失蹤案,就顯的弄虛作假了。
何況,那所謂的百人,只是當?shù)氐木用?,要知道這可是途徑官道,別處的百姓也時常有經(jīng)過的,所以到底失蹤了多少,無人可知。
北陵衛(wèi)是在去年得知這個消息的,也特地派人查過,結果是兩名眼線先后消失,四名正式的北陵衛(wèi),包括一名九品武者不知所蹤。
有一名沒有參與行動,只負責調查的眼線在兩個月前匯報了幾個可疑人的信息,都是馬車車夫,而這幾名車夫的信息,都由患梅宗告訴了殷商。
殷商,最后選定了一名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人。
這個人姓張,情報上說,他是望北成本地人,老家是在黃口村,后來搬到了城內,干起了車夫的生意。
平日里從來是與人為善,不曾與人有過半點沖突,街坊鄰居也都挺喜歡這個整天樂呵呵的小老頭,總之,按這份情報上的說法,這個姓張的老人家,大概率上是個好人。
之所以情報上會有他,只是因為有幾次的人員失蹤案,恰巧有人發(fā)現(xiàn)那時老張也出了城,就順手匯報了上去,后來有衙門的人查過老張,并沒有弄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這事啊,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殷商之所以會選這個老頭,第一,因為他覺得老張年紀大,來往的次數(shù)也多,或多或少應該聽說過什么。
其二,老張住的地方,離東林派最近,他懶的去繞路尋別人。
所以,其實就是這么簡單。
……
“哦?”
老張笑了
哈哈大笑,笑的甚至冒出了鼻涕泡。
他隨手拿了塊布巾擦拭,道:
“不好意思,年紀大了,這身體啊,也就大不如前,這不,昨日著了涼,染了風寒,讓公子笑話了。”
殷商也笑了,他轉過身,任由身后的風雪臨身:“老人家客套了,這人啊,生病本就是常理,何足道哉?
不過既然老人家有寒病之苦,那小子便做個順水人情,送老先生歸西,前往西方極樂。
這般年紀了,老人家也該享享清福。
人間偌大,愁苦太多,還是讓我這樣沒心沒肺的混小子,承其艱苦,勞其體膚,也免得老人家繼續(xù)受罪不是?”
老張放下布巾,笑著道:“公子言詞著實犀利,老夫佩服?!?p> 先前,殷商已經(jīng)大放厥詞過一次,這是第二次了。
老張三人,默契的展露出氣息,絲絲森然黑光透出體表,詭異的氣息霎時遍布客棧內部,宛若鬼神降臨,幽暗而可怕。
隨著氣息的展露,殷商的眉峰也逐漸凝重起來。
他望向老張,這個氣息已臻九品巔峰的笑面老頭,還有那個宛若死人,表情永遠一成不變,與死人無異的八品境界中年漢子。
最后,則是站于伙房門口,于三人之間位置的老板娘,她居然是在場四人中最強的一人,光以氣息而言,已經(jīng)是八品巔峰,離七品只一步之遙。
“嘖嘖!”
殷商砸吧了一下嘴,落雨劍緩緩出鞘。
該裝的已經(jīng)裝了,人家都拿出氣勢來了,再擱著裝大佬,就有些過分了。
“小家伙,說說吧,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這次開口的,是那位模樣俏麗的老板娘,不知是天生還是有意,這位老板娘的聲音總是帶著股魅惑感,撓的殷商心里直癢癢。
“簡單,來之前,我閑來無事,便計算所行距離,行至此地,明明離遠定縣已不足二十里,但這位老人家卻將馬車行至小道,來了這間隱于林中的客棧。
說沒有鬼,我自是不信的,畢竟我本就是抱著查詢消息的目的而來,自該對一切不尋常之事保有懷疑態(tài)度。
其次,你們客棧的裝飾未免有些豪華了,雖然比不過大戶人家,但一般百姓也絕比不過你們。
就說這供客人吃飯的桌子吧,我前些年做生意時,隔壁家就是做家具的,所以關于一些木料的價格,我還是蠻清楚的。
你們用的,應該是南方的黃花梨木,這玩意天生帶著股清香氣,價格極貴,一般十兩銀子一尺你們……卻拿這種木頭來做長凳方桌,嘖嘖,有錢人??!”
殷商說完這些,便收起了笑容。
實在是確實笑不出來了,眼前這三人,比他所想的要厲害多了,雖然,他并非沒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