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為了各自的“以后”

　　高昇說了很多，也不管百姓們能聽懂多少。

　　這種演說，道理有多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姿態(tài)和感染力。至于內容，臺下有很多讀書人、官吏，他們可以仔細咀嚼，再進行闡發(fā)、擴散。

　　高昇還提到了自己即將升遷調任，離開興州的事。不過，他同時也強調了自己雖然離開，但心還是和興州人民同在，會定期與朱知州書信交流。

　　發(fā)布會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高昇請上了哪吒和他的軍樂隊，簡單介紹了一下，便留下了擴音喇叭，下了臺去。

　　用文藝演出結束這次發(fā)布會應該會更令人印象深刻。

　　哪吒朗聲道：“諸位！今日，興州軍樂隊將獻上一首原創(chuàng)搖震歌曲——《為和平而戰(zhàn)斗》！”

　　鼓點響起，琴弦顫動，音樂聲被擴音喇叭放大，遠遠傳開。

　　哪吒撥動琵琶，開口唱道：

　　“海風卷走遺恨，浪花淘盡離愁。潮涌，潮落，又是一秋。”

　　“獨上高樓，望天際歸舟。”

　　“天海一色茫茫，君在何方——浪尖風口，為生死謀！”

　　“若太平，愿憑雙手糊口?！?p>　　“何曾想，干戈作枕頭！”

　　“盼男兒卸甲，將刀兵收?！?p>　　“但愿海波平，家園戰(zhàn)火休——倘若不戰(zhàn)斗，戰(zhàn)火幾時休！”

　　“倘若不戰(zhàn)斗，人視我為豬狗，命運操于他手?！?p>　　“倘若不戰(zhàn)斗，道義不守，舉目皆賊寇?！?p>　　“倘若不戰(zhàn)斗，黑夜漫長，再無白晝?！?p>　　“歲月悠悠，淹沒多少情仇。”

　　“總有浪在涌起，總有人在戰(zhàn)斗！”

　　“為了夢中的‘以后’——”

　　“人不為豬狗，不做禽獸，離了蠅營狗茍，仰觀洪荒宇宙?！?p>　　“有燈一盞，點亮昏暗，聚上三五好友?！?p>　　“有心便留，無意就走，一壺濁酒，樂而忘憂?！?p>　　“要知道，我們可以擁有?！?p>　　“要記得，鮮血為何而流?！?p>　　“為了夢中的‘以后’——”

　　“為和平而戰(zhàn)斗！”

　　……

　　不出意外，這次演講和演出結束后，高昇的聲望值又是一波飛漲。

　　而且，財富值、靈能也有所增加。

　　這一番演說，提振了商人們投資、貿(mào)易的信心，也鼓舞了讀書人和勞動者們，甚至那些混官場的，都有所觸動——興州，真的變了。

　　于是，這地方的發(fā)展?jié)摿τ钟兴嵘?p>　　財富的真實增長，依靠的終究是人的決心、智慧和勞動。

　　高昇的“復活”，也讓人們看到了奇跡，看到了希望。

　　生活并不是絕望的，光明能戰(zhàn)勝黑暗——高昇一次又一次用行動給他們展示了“希望”二字。

　　還有新鮮感滿滿的、朝氣蓬勃的搖震樂，人們聽到那樣的樂曲，又看到那個英俊少年和他的年輕伙伴，就好像聽到了熱情、看到了夢想。

　　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就充滿了奮斗的動力，就不容易被困難打倒，就容易變得快樂。

　　平巒府的幸福指數(shù)自然也有所增長。

　　一個閃著光的未來之夢，從平巒府，傳向了興州各地。

　　雖然人們對高昇的離開也有不舍，但經(jīng)歷過“高昇之死”的緩沖和反轉，大多數(shù)人都能接受，而高昇的演說，也讓他們堅定了信心。

　　即使高大人離開了，他的精神、思想也已經(jīng)留下印記，只要堅持戰(zhàn)斗，興州就會有光明的未來。

　　說不定，他們的信心比高大人自己都強。

　　在高昇看來，所謂的理想、烏托邦，并不是一個能實際摸到的東西，而是一個驅動力，驅動人們向往美好，改變現(xiàn)狀。

　　想象都很美，落到實處總會有偏差。畢竟再好的政策，都需要執(zhí)行下來才有意義。何況，政策本身不一定是對的，總要在實踐中摸索。有時候，還沒摸出個所以然，時代就變了。

　　對于高昇個人而言，理想中的“以后”，始終不是什么改天換地，只不過是平平安安地升到一品，幸福快樂的妻妾如云而已……只不過，事情似乎總是不能那么簡單。

　　有時候，不改變環(huán)境，不讓大家一起努力，個人的快樂也難以達到。

　　高昇的優(yōu)勢在于他有原來世界的歷史知識做底子，有前瞻性，能針對地方的社會現(xiàn)狀，提出有吸引力的東西，畫一個藍圖，讓各個群體對此抱有熱情，促使他們注意到現(xiàn)狀的不妥之處，向著理想前進。

　　這個世界雖然有超前之處，有特殊的東西，但終歸還是一個農(nóng)耕為主的時代，興州相對特殊，自身擁有規(guī)模化的農(nóng)桑漁業(yè)、手工工場、發(fā)達的貿(mào)易，有海盜滋擾，還有大量失地農(nóng)民作為勞動力，涌入城鎮(zhèn)，才能支持起一系列改革。

　　換作明州，高昇就不會搞這些。州情不同，大家對這個熱情不大，那些就只是空談，只是喊口號罷了。

　　高昇在興州的這些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與所有人告了別，帶著牛默、伊尹、花家姐弟、阿市，踏上了調任之路。

　　當然，明智光子也跟了過來。

　　走的時候，興州的江海英烈祠剛剛開始動工。那是高昇隨口提的建議，用來祭奠那些為民犧牲的義士、戰(zhàn)士。

　　有些出乎高昇的意料，這個英烈祠，竟對幸福指數(shù)有不小提升。

　　看來牢記犧牲，不會讓人更痛苦。

　　無論如何，高昇不想自己有天進了英烈祠，所以沒有搞什么大張旗鼓的歡送會，而是悄悄離開了平巒府，向澄江縣前進。

　　化妝高手花木蘭還為眾人做了新造型，喬裝改扮，一路上十分低調。

　　……

　　一處隱秘的宅院。

　　天空中落下一只信鴿。

　　一個黑衣女子取下系在信鴿腿上的小竹筒，打開來，抽出一張字條。

　　“高昇未死，重現(xiàn)平巒府城，一番演說，大振民心士氣，今已升遷，赴青州澄江縣任縣丞……”

　　黑衣女子有些失神，喃喃道：“怎么會？那一劍，我已使出了全力，他如此重傷，怎么可能活下來？”

　　“明影大人，現(xiàn)在要怎么做，再去青州刺殺一回高昇？”站在一旁的王泰問道。

　　黑衣女子，也就是游明影，搖了搖頭，道：“不可，青州那邊，我們力量薄弱，而且我之前已經(jīng)暴露，此刻再去，容易落入陷阱——沉龍?zhí)玫娜?，說不定正守在那兒呢……而且，以高昇的性子，去到青州，恐怕不會安分，說不定，還會對我等有利……”

　　……

　　澄江縣，縣衙。

　　知縣沈海思展開了一封信，細細閱讀著。

　　“嚯！發(fā)布會？好大陣仗！”

　　沈海思皺起眉頭。

　　“高昇這小子，好大喜功，沽名釣譽，年少浮夸之徒！他一個九品騎兵隊長，何德何能，敢貪天之功？三分功績，吹成了十分，風頭都蓋過知州了，誰又知道平巒府知府姓甚名誰？實在是喧賓奪主！他做我的副手，會將本官放在眼里？”

　　沈海思站起身，來回踱步，自語道：“不行！刑獄、軍政大事，絕不可交給此人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