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垂下眼簾道:“如今府上遭逢大難,這樣貿(mào)然回去,你家人恐怕會有些不安。不如我們在此將養(yǎng)幾日,氣色養(yǎng)好些了再動身。”
和璧是她現(xiàn)今唯一能用的人手,吳悠不想因這點小事與她生分。但原主被賣原因不明,她必須小心謹(jǐn)慎。若那家人有異動,便讓和璧看清他們的狼心狗肺,從此真真正正只與自己一條心。若無,讓和璧全了與親人團聚的心愿,從此也能對自己更服帖。
“是,我明白了。”這段時間吳府被抄鬧得紛紛揚揚,她這樣帶著個孩子貿(mào)貿(mào)然回家確實會引人懷疑,到時反而不妙?!懊魅绽镂以俚缴侥_下的村民處換些吃的,讓你好好補補身子?!?p> “你之前是用什么換吃的?”
“你不必?fù)?dān)心,夫人在包裹里裝了不少銀子。自你高燒,我就沒再下山,林子里可以吃的東西不少,兒時父親曾教過我辨別一些野菜野果,如今尚倒派上用場了?!?p> 和璧道:“外頭起風(fēng)了,半夜怕是會下雨,我們衣服還晾在外面,你稍等一下,我去收進來。”說著,關(guān)好門就出去了。
吳悠摩挲著手中的玉鐲:“你可以干嘛用呢?”吳悠將手抬起,對著玉鐲輕聲道。突然空間一陣扭轉(zhuǎn),眼前的場景被調(diào)換了,饒是淡定如吳悠,也被嚇了一大跳——她回到圖書館了?。〉降资撬粐?biāo)赖牡胤?,要說多開心那是不可能的!吳悠吞了吞口水,半響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也漸漸察覺到周遭的不對勁。此圖書館非彼圖書館,雖然看起來一模一樣。
圖書館里鐘是靜止的,這里就像一個被隔離的世界。莫非,這便是那女鬼給她的饋贈?神秘的空間?!那她不會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里面吧?要怎么出去???!
就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去’的意念之際,瞬間便又回到了稻草床上。
正巧,和璧抱著一團衣服走了進來。
方才吳悠在圖書館里待了好一會,現(xiàn)實好像才過了一瞬間。圖書館流動時間比現(xiàn)實慢很多!
和璧一邊疊著衣服一邊說:“據(jù)山腳下的村民說道,這山頭曾是瑞親王所有,后來王爺去了封地,也沒派人看守,便漸漸成了無主之地。但是村民輕易不敢上來,遇到災(zāi)荒時,不得已才上來補些獵物什么的。這山頭分成內(nèi)圍和外圍,我們這里便是外圍,是曾經(jīng)開化過的,比較安全。再往上那林子未開化,也不知里面是否有毒蛇猛獸。”
“這是為何?”按理說這山里資源豐富,又無人看守,生活本不富裕的村民應(yīng)該最是喜歡才對。
“因為村民說這山不祥。”想起那些傳聞,和璧只一笑了之。
“怎么個不祥法?”吳悠不解道。
“據(jù)說有人在這上頭見過鬼火,活活嚇暈了過去??次液f八道,別嚇到你了!這都是鄉(xiāng)里人家沒見識,胡說罷了。”和璧道。
“恩,我不怕。”又不是沒見過?!澳俏遗c你一起進林子?!?p> “這萬萬不可,你身體才好,要是有個萬一。”和璧蹙眉,第一次出聲反對。
“只是隨你認(rèn)認(rèn)路,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至于兩眼抓瞎?!?p> 和璧看著吳悠那超乎年齡的堅定眼神,輕嘆了口氣,說不清是欣慰還是心酸,最終還是苦笑著點了點頭,“好。”
吳悠聞言抿唇一笑,如同百花齊放,沁人心扉,和璧不由得看呆了去。這小姐年紀(jì)尚弱,便出落得如此美貌,若是吳府尚在,還能護她一二??扇缃襁@情形,她唯有小心再小心,只盼不辜負(fù)夫人所托,護著小姐平安長大了。
次日清晨,用了些干糧,她們趁早便出發(fā)了。
“吳悠,這林子荒廢許久,樹木濃密,你千萬要跟緊我?!焙丸祰诟赖馈?p> “好,我保證聽話?!眳怯茟?yīng)道。
清晨林子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參天的松柏一眼望去,雄偉蒼勁,巍峨挺拔。柔軟的青苔泛著綠光,沾了露珠的葉子閃閃發(fā)亮,石楠柔柔的枝條上,長滿了小小的葉芽,像是一片片綠色的鱗片。這兒的一切是現(xiàn)代完全無法比擬的鮮活!
吳悠突然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四周似乎進入一個無色空間,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只發(fā)現(xiàn)眼前的花草樹木瑩光點點。她這是怎么了?!
“吳悠,哪里不舒服嗎?”和璧察覺到吳悠的異樣,連忙扶住她道。
“沒什么,坐一下就好了?!眳怯埔揽恐豢么髽?,緩緩坐下,道:“我沒事,你先去忙吧?!?p> “那你小心點,不要勉強,不舒服就叫我。”和璧叮囑道,便去采集蘑菇和野菜。
吳悠回想起她母親的信,信里曾提起,她出身的家族是有異能的,現(xiàn)在這種情況,會不會是異能覺醒呢?她仔細(xì)觀察瑩光的微妙變化,尋著瑩光最濃郁的地方,找到一片綠闊葉林,撥開大樹附近的雜草,根部有一棵赤色的靈芝。
“哥,你快來看!”吳悠突然提高了聲量。
“呀,這靈芝品相太好了!”和璧驚喜道。這靈芝據(jù)說是長在深山老林中,沒想到竟這么容易便讓吳悠找出來,看來她們冥冥中真有神明相助!
吳悠隱約猜到了,她覺醒的異能像是書中記載過的望氣術(shù)。世間萬物皆有氣運,一旦洞察了氣運,便可趨吉避兇。古有軒轅望氣之術(shù),可窺得天、地、人三才之變。有道是天子望氣,談笑殺人,可見這望氣之術(shù)有多逆天。
除了人有氣運,物也有氣運,但凡有靈氣的物件,比如翡翠玉石,珍惜植物都會帶著氣運,她現(xiàn)在看到的,就是物件的氣運。
“吳悠,前面不遠(yuǎn)處便是條小溪,不如我們裝些水便回去了可好?”和璧小心翼翼將靈芝挖出包好放在背簍里,這才發(fā)現(xiàn)吳悠滿頰大汗,面色蒼白,顯然是累著了。
吳悠聞言努力打起精神,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有小動物,要是能逮到一只兩只野雞之類的,煨上一煲香濃的靈芝野雞湯,那滋味…她暗暗吞了下口水。“那我們快點走吧!”
“吳悠,你不先休息一下嗎?”
“不用,我很好!”吳悠感覺很好,真的很好,雖說這具身體之前也是有些病弱,但自從她的靈魂融合后,莫名的感覺清爽了許多。雖然身體很累,但比起穿越前喝水都要小心翼翼的樣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她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哭,可以笑。
吳悠放開腳步,朝著小溪方向小跑過去,即使身著粗衣麻布,卻宛如林間精靈,美得讓人不敢褻瀆。
和璧有些恍惚,吳悠自小受的是閨閣教育,言行舉止無不優(yōu)雅,加上身體病弱,性格卻是有些拘謹(jǐn),沒想到府上遭難后竟是性情大變。不過這樣的轉(zhuǎn)變倒是好事,吳府已成過去,愁眉不展于事無補,不如就這樣快樂的活下去,全了老爺夫人一片愛女之心。
和璧定了定神,連忙跟在了吳悠身后。
不多時,果然見著了和璧描述的那條小溪,小溪邊可以找到一些小動物的糞便,還很新鮮,看來這邊是常有些小動物來往的,只不過因她們的到來都躲了起來。
“哥,我從書上看過,捕獵小動物的一些小陷阱?!眳怯茝臉渖险哿烁?xì)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最好是有竹子,若沒有,便用硬些的樹枝,削成半米長短,頭部尖銳如刺,綁成一捆置于洞坑內(nèi)…”
幸好她們早有準(zhǔn)備工具。和璧鋤地,吳悠則拿著匕首去削樹枝,雖多費了些時間,最后還是設(shè)好了個簡陋的陷阱。
“哈哈,吳悠,你的臉…”和璧將枯樹葉掩飾住陷阱口,才松了一口氣,抬頭一看,吳悠小巧精致的臉上一片狼狽,不由得笑出聲來。
吳悠生性好潔,聞言三做兩步走近小溪,挽起袖子就要將水潑到臉上。
“不可!”和璧連忙抓住了吳悠的手腕:“現(xiàn)在還是初春,水質(zhì)太涼,你身子才好不久…暫且忍忍,等回去了,我為你煮些熱水才好?!?p> 吳悠看著和璧關(guān)切的神情,想到如今雖然魂魄歸一,但這具身子大病初愈,尚且年幼,平日里又嬌生慣養(yǎng),今日的勞作確實已經(jīng)有些超出身體負(fù)荷了,便收回了手,將挽好的袖子放下。
和璧取出手帕,沾了水?dāng)Q干后細(xì)細(xì)為吳悠擦了臉,待擦到手時才發(fā)現(xiàn),柔嫩如嬰兒的掌心和指尖上,竟布滿了細(xì)碎的劃痕,有的已滲出了血絲。
和璧眼眶濕潤,卻沒有再說什么,這個世道便是如此,你不對自己殘忍,別人會對你更殘忍。
和璧將自己臉洗了洗,又裝了些水,看著籮筐里滿載的成果,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們回去吧,明日再來,一定會有好消息的?!?p> 兩人在山中安心養(yǎng)了數(shù)日。
吳悠抽空便研究自己的空間,空間的時間流動速度極慢,圖書館里的時鐘正是按現(xiàn)實的時間走動。空間里一小時,相當(dāng)于現(xiàn)實的一分鐘。唯一的遺憾是,空間除了她,進不去活物,便是死物,也必須是與她身體接觸方能進入??臻g里原有的書籍物件,也是一件都帶不出來的。
這天日已偏西。吳悠頻頻望向門外,以往這個時候,和璧應(yīng)該提著獵物回來了啊。吳悠捂了捂自己有些煩躁的心,終于還是按捺不住,穿上布鞋出了門。
天色漸黑,原本生動的森林此時顯得有些詭秘起來,平時歡暢的蟲鳴此時聽來也讓人頭皮發(fā)麻。
“和璧,你在哪?”吳悠大聲呼喚著,此時的森林讓她不禁戰(zhàn)栗起來,似乎從某處茂密的樹叢中會突然跑出什么怪東西。她的膽子其實很小,特別是上輩子遇鬼事件更讓她對黑暗的環(huán)境有些心戚戚。
好不容易來到設(shè)下陷阱的地方,吳悠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生物,只在地上留下了幾小簇血跡。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拖在地上,往前走去,地上的雜草被壓制得有些扁平。在前方不遠(yuǎn)的尖銳石塊上還掛著一小塊粗糙的麻布碎末!
吳悠的心頓時劇烈的抨擊起來,一種恐懼感襲來。
“和璧,你快出來,我好怕…”吳悠摸了摸別在腰間的小匕首,聲音顫抖了起來,看著四周參天的樹木,她感覺自己很無助,便是最初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因為身邊有人陪著她,也不曾如此彷徨過。
孤寂的森林,昏黃的日暮,心也漸漸的沉下,吳悠咬緊嘴唇,順著地上的印記往里跑著,忽視了和璧曾經(jīng)的警告。
眼前架起高高的柵欄,由于時間久遠(yuǎn),又無人加固,吳悠用小刀割斷了幾節(jié)腐木,露出一個人大小的洞,鉆進了村民口中的禁地。
“啊!”前方傳來一聲急促的叫聲。
“和璧!!”看到前方那個綽約的身影,吳悠一個飛身上前將她緊緊摟著,顫聲到。
“吳悠,你,你怎么來了?”和璧回身一看,正巧將那小小的身影接入懷中,雙手不由得碰上那嬌嫩的臉蛋,卻摸到了一手的濕潤。和璧心里一顫,無憂這是…
“你怎么到這來了,這么晚還不回來我擔(dān)心死了?!眳怯茖⒛樎裨诤丸祽阎?,悶聲道。和璧忙了一天,身上的味道并不好聞,但她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安心的味道了。
委屈帶著撒嬌的聲音讓和璧心軟得一塌糊涂,小姐這段時間表現(xiàn)出來遠(yuǎn)超于年齡的睿智讓人忽略了她不過還只是個孩子,而且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是我錯了,對不起,下次我定不會讓你擔(dān)心了。”和璧劇烈的心跳漸漸平復(fù)下來,她緊緊握住吳悠的手,低聲道:“在我身后,地上有個婆子,像是已經(jīng)死了!”
吳悠卻置若罔聞,她將和璧上下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和璧的衣角是有所破損,卻沒有傷口,血跡是她籮筐里野雞染上的,這才松了口氣,將視線移到地上那老婦人身上。
只見地上倒趴著一名老婦,看不出狀況。
“你將她翻過身來?!被匚樟艘幌潞丸祹е鴾嘏拇植谡菩?,吳悠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冷靜。
“一刻鐘前我本是要回去了,突然聽到這里面輕微呼救聲,我怕鬧出人命惹得官府上門,便憋著膽兒進來看了一眼,然后你就來了?!崩蠇D身材消瘦,和璧稍一用力便讓她面朝天。
吳悠蹲下身來,借著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老婦眼窩下陷,摸摸手腕,一片冰涼,脈搏細(xì)弱,顯然已經(jīng)休克。
“她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野果,你將手伸入她口中,刺激她喉嚨部位,給她催吐?!眳怯浦讣饽磉^老婦唇角的水果殘汁,皺眉道。
和璧扶起老婦,在吳悠撐開老婦嘴巴之際,兩只手指便捅了進去。
“嘔…嘔…”瞬間一股酸臭味頓時彌漫在空氣中。
吳悠頓覺胃中翻滾,干嘔了幾下。她捂著鼻子,撿起一只樹枝往地上那嘔吐物戳了戳,只見都是尚未消化完的菜葉野果,看來這老婦在這山中也呆了段時間。
“接下來怎么辦?”和璧對這味倒是有了些免疫力。
“將她帶回去再說吧,東西雖然吐出來了,但怕毒素還有殘留,要給她灌些綠豆湯解毒?!?p> “這…”和璧不大放心將一個完全不知底細(xì)的人帶回去,她們?nèi)缃裉幘巢⒉幻骼?,萬一帶回個白眼狼可怎么辦,即使對方現(xiàn)在只是個病弱的婆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放心吧,這人衣服雖破,卻是上等絲綢,手心細(xì)膩,應(yīng)是享福之人?;蛟S是和我們一樣,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在這種地方避難。我們相隔不遠(yuǎn),也未見她來擾,寧愿吃些野果野菜,品性是個驕傲的,這樣的人,不會恩將仇報的?!?p> 和璧細(xì)細(xì)一想,這老婦人倒下的地方離她們做的陷阱不遠(yuǎn),若真是奸邪之人,必不會舍了那陷阱里的野味而吃野果。
本是天涯淪落人,幫上一把也是應(yīng)該的。
吳悠將籮筐背到自己身上,讓和璧背上老婦,兩人迎著黃昏的余光回去了。
“吳悠,這婆子當(dāng)真沒事嗎?”和璧看著老婦一時面目猙獰,一時痛苦難耐,又陸陸續(xù)續(xù)的吐了幾回。奇怪的是,小姐對這老婦似乎特別投緣,神情專注的幫那老婦清理,喂水,擦身。
“想是因營養(yǎng)不良,加之誤食毒果,所以醒來較慢,但應(yīng)是無礙,和璧姐姐,你再兌些糖鹽水來?!眳怯颇艘话杨~上的汗,看到老婦神情終于安穩(wěn)下來,這才輕喘了口氣。
桂嬤嬤感覺自己像在火地里煎熬著,背上又硬又刺,喉嚨和肚子里也燒著一把火。
她…這是要死了嗎?
娘娘…娘娘,是您來接奴婢了嗎?奴婢沒用,沒能為您報仇雪恨,殺主之恨,滅族之仇,奴婢不甘,不甘??!那群賤人,那些白眼狼,奴婢便是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嗬!”滔天的恨意讓這身體已近乎崩潰邊緣的老婦猛地找回意識,突然間便睜開了眼睛。
“您醒了。”如天籟般純粹的聲音傳入桂嬤嬤的耳中,猛地將她沖地獄拉回到現(xiàn)實。
吳悠道:“婆婆,你適才昏倒在外,嚇?biāo)廊肆恕!?p> 這是…仙童嗎?從噩夢中掙扎出來,桂嬤嬤這才感覺全是脫力,竟是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費力的轉(zhuǎn)動著眼珠子,模糊的火光中,眼前半蹲著一名雌雄莫辨的孩子,饒是她此生見慣美人無數(shù),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孩子的樣貌真是佼佼者,假以時日,必是傾國傾城。這是誰家孩兒,怎么看著很是眼熟?
在桂嬤嬤打量吳悠的同時,吳悠也在好奇的打量著她。桂嬤嬤看起來年約五十,雖然面帶病容,卻依然可以看出她的五官深刻端正,年輕時必是一名大美人。
“吳悠,水來了…哎呀,這婆…婆醒了!”和璧調(diào)好鹽糖水進來,正巧看到她們一老一少眼瞪眼。
“婆婆,喝點水吧。”吳悠親手端過水,和璧將婆婆扶坐起來:“您應(yīng)是吃了未熟的果子導(dǎo)致的食物中毒,大部分毒素我們已幫你清理了,余毒只能慢慢排出,這期間中上腹可能會有些疼痛,你且多喝些水,將養(yǎng)幾日便好了。”
桂嬤嬤感受到唇邊的水溫,微微一頓,隨即喝了下去,若眼前這兩人真要害她性命,早在她昏倒之時下手,只是不知她們是真心救她,還是另有圖謀。
喝過水,桂嬤嬤感覺喉嚨舒服許多,只是腹部還隱隱作痛,但她向來意志過人,面上半點不顯,只暗中觀察了一下四周環(huán)境和眼前兩人。
那孩子長得極好,談吐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絲風(fēng)骨,不似山野之人。桂嬤嬤在宮中混跡多年,練就一雙火眼金睛,這相人之術(shù)可謂精通。
“您好好休息吧,我與哥哥便睡在旁邊,有事叫我們便是。”吳悠施施然起身。
桂嬤嬤眼角一掃,果然在她旁邊不遠(yuǎn)處鋪著個粗糙的草墊,想來這廢棄的屋子便是她們的棲身之處。這樣晶瑩剔透的玉人兒,合該被捧在手心呵護著,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她們淪落至此?難得她們還保留一份赤子之心,她保證,這份情,她必千萬倍還之!
感覺自己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桂嬤嬤此時松了口氣,累極了,緩緩閉上了眼睛。
清晨,桂嬤嬤是被凍醒的,山里頭早晚溫差大,絲絲涼風(fēng)透過屋子的隙縫入侵這個狹小的空間,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昨日差點丟了老命。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桂嬤嬤依然感覺身體虛弱,但心中多年來積累的郁氣經(jīng)昨夜夢里一揮發(fā),這精神倒比之前好了許多。
她緩緩撐起身子,四周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空空蕩蕩,隔壁不遠(yuǎn)處那個草鋪上,衣服整整齊齊的疊了放在上頭。
桂嬤嬤蹣跚著腳步,走到門邊,薄薄的木板門輕輕一推,便是“吱嘎”一響打開了。
門外頭,一道嬌小的身子提著一桶水倒進一個豁了角的大水缸中。水桶不是很大,但孩子的身子卻過分纖細(xì),走起路來有些搖晃,看得桂嬤嬤心也跟著起伏,唯恐她一個不小心摔倒。
“婆婆,您醒了,感覺怎樣?”吳悠駕輕就熟的將水倒好,放好木桶,一回頭便見昨日那名老婦人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只見她身上的衣服拾掇得很干凈,一點草屑也不見,頭發(fā)也是一絲不茍的挽了起來,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睛炯炯有神,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狼狽。
桂嬤嬤福了福身,慎重的向吳悠鞠了一禮,開口道:“蒙小公子救命之恩,老身姓桂,小公子稱我為桂嬤嬤即可。日后若需用到老身之處,老身必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不敢不敢,我可沒那么大本事,是我哥哥發(fā)現(xiàn)您誤食毒果昏倒在外,而且救人乃是本分。”吳悠忙扶住桂嬤嬤:“您叫我吳悠就行了?!?p> “呀,婆婆醒了,吳悠你真神了,還真把婆婆救活了?!焙丸荡藭r正背著個籮筐,滿頰大汗的從林子外走了過來,她朝桂嬤嬤客氣的笑了笑,轉(zhuǎn)向吳悠時卻是一臉的嚴(yán)肅:“吳悠,你是不是又偷偷把水缸的水填滿了?我都說了你年紀(jì)尚小,身子骨還未長成,若是壓壞了,以后不長了可怎么辦?!?p> “你放心啦,我每次只挑了半桶水,不會累到的,適當(dāng)?shù)倪\動對我成長有好處呢,你瞧瞧,我最近身體好多了不是?!眳怯泼虼揭恍Γ查g眉梢眼角全都鮮活起來,看得和璧心里頭猛的一跳,狠狠的驚艷了一下。她是女子尚且抵不住,若是男子看見還不掏心掏肺。
“粥我已經(jīng)熬好了,你快來試試合不合格。”吳悠見馬虎眼打過去了,便不動聲色把話題轉(zhuǎn)移了。
桂嬤嬤在一旁看著這對姐妹的互動,嘴角噙著笑意,那小的狡黠可人,大的憨厚實在,從和璧剛才不經(jīng)意的言語中得出,果真是這小孩救了她,救了人且不居功,這樣的品性真是難得。想起自己孤獨至今,膝下空虛,若是…調(diào)查了這孩子的身世并無不妥,她倒是愿意培養(yǎng)培養(yǎng)。
“哎呀,桂嬤嬤,實在對不住,這里有洗漱的工具,您且自便,我熬了雞絲野菜粥,等下嘗嘗我的手藝?!笨吹胶丸淀樌凰鲇七^去,吳悠才去招呼了一下桂嬤嬤。
“嬤嬤,您方排毒不久,這粥清淡,正適合您食用?!眳怯埔艘煌胫?,放在木板臨時搭成的小桌子。
粥是用野雞吊的高湯烹飪,野菜是和璧剛采摘回來的,新鮮得滴得出水,只洗凈飛水,往粥一滾,十分爽口,雞絲事先用鹽腌制了一下,十分鮮嫩入味,饒是吃遍了美食的桂嬤嬤,此時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質(zhì)樸的粥十分的美味。更多的是,里面傾注了溫情,真是讓人暖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