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念將沉夢璃放到床上,輕柔的給她蓋上被子。
“你真的是我娘親嗎?”沉夢璃聽見自己的聲音奶聲奶氣的。
隅念笑著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當(dāng)然是!”
“可是……”沉夢璃還想說什么,卻被隅念打斷,“好啦,你閉上眼睛,娘親就給你講講你出生的故事,好不好?”
“你爺爺不同意我跟你父親在一起,于是,我們就逃了出來……”
沉夢璃閉上眼睛,耳邊是娘親溫柔的聲音,腦子里將她的話語轉(zhuǎn)換成一幅幅畫面。
莫琛和隅念是私奔出來的,莫琛的父親是個知府,隅念一介歌女怎配嫁進(jìn)他們家?他派人追蹤他們,要將這二人抓回去。
莫琛帶著隅念一路逃難到了蓮花山,在山頂上找到了能棲身的破廟,蓮花廟,廟是破廟,可是里面供奉的菩薩,雖無人打掃,卻一塵不染。
莫琛和隅念對著菩薩虔誠地拜了三拜,并對著菩薩許下相守的諾言,永結(jié)連理。
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的隅念餓的幾乎要暈過去,而此時蔣琛卻發(fā)現(xiàn),菩薩一只掌心向上的左手中竟然生出了一朵紅蓮。
莫琛想菩薩磕了頭,告了罪,便將那蓮花摘了,蓮蓬剝出給隅念生吃,蓮花熬湯,給隅念暖胃。
后來便有了莫瑤,她出生之時,是被一團(tuán)蓮瓣包裹著的,莫琛和隅念總覺得,莫蓮是菩薩賜給她們的禮物。
故事真實又離奇,沉夢璃聽著聽著竟然聽睡著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荒蕪一片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暗,只有遠(yuǎn)處有一束光,直直的照過來,刺得沉夢璃睜不開眼。
緩緩地向那邊光亮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終于走到這個黑暗世界的盡頭。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沉夢璃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端坐在鏡子前,豆蔻年華,生的絕美。
一身的大紅嫁衣,臉上畫著濃濃的妝,淚濕了一片,把妝都哭花了。
沉夢璃不明所以,胸腔里裝滿了莫名的恐懼,沉夢璃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恐懼,就像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住顫抖的身子。
可是,沉夢璃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害怕,為了要哭泣。
和她一起哭的,還有一個人,隅念。
她站在沉夢璃身后,手里正攥著一把梳子,一下一下給沉夢璃梳頭,每一下,都好像將她的精氣抽離了一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娘親,你怎么了?”沉夢璃不解地問道。
“蓮兒,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為了安穩(wěn),隱姓埋名,躲在這個小山村里,這些人表面上樸實善良,其實心里都住著無知的惡鬼!”
說著,隅念哭得更厲害了。
“娘親,你別哭呀!”沉夢璃趕緊站起來給她擦眼淚。
“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一個婆子甩著帕子,扯著嗓子大喊:“怎么還沒好!誤了吉時,你們擔(dān)得起嗎?”
沉夢璃納悶兒,這是要嫁給誰???還沒進(jìn)門呢,就被這么對待?這要是進(jìn)了門,還得了!
“哪來的潑婦!給我滾出去!”沉夢璃護(hù)在隅念身前。
“哼!”那婆子冷哼一聲道,“小妮子!還挺厲害!來人!給我把她綁起來!”
老婆子身后又躥出三個壯漢。
“誰敢!”
可是沒有人聽沉夢璃的,她身子嬌小,根本打不過這些人,無奈被綁了起來。
“小妮子還挺厲害!”老婆子笑道,“你最好乖一點兒,你老爹腿被打斷了還在床上躺著呢,小心你娘為了你再把命送了!”
“你!”沉夢璃雖然氣得不輕,可是卻是停下了掙扎。
隅念哭得像個淚人兒:“都是我們沒用,護(hù)不住你!”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老婆子雙眼一瞪,簡直跟地府的牛頭馬面一樣兇神惡煞,“鳳冠還不趕緊戴上!紅蓋頭呢?”
“我來!”隅念擦擦眼淚,“至少讓我送送我兒?!?p> 老婆子沒說話,算是應(yīng)允了。
隅念捧著鳳冠給沉夢璃戴上,眼里全是不舍。
“娘親,不就是嫁人嗎?別哭了!”沉夢璃安慰道。
不管是嫁去哪兒,以她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整死那個新郎官,然后偷偷跑回來的。
“傻孩子!”隅念剛憋回去的眼淚頓時又忍不住決了堤。
鳳冠戴上,沉夢璃被人扶著上了花轎。
只聽外面婆子大喊:“起轎!河神迎新娘,雨順又風(fēng)調(diào)?!?p> 所有村民都跪下來齊聲高喊:“河神迎新娘,雨順又風(fēng)調(diào)!”
陳夢璃心頭一驚。她要嫁的難道是河神?
沉夢璃雖然不記得自己是誰。,忘了自己來自哪里,為什么會突然變成蓮兒,突然要嫁人。
但她似乎聽說過,在一些偏遠(yuǎn)的地方,還有祭河神的習(xí)俗。
難道今天她就是被祭祀的對象?
封建迷信害死人呀!
沉夢璃在心里咒罵的。
她握緊手里的剪子,那是隅念給她戴鳳冠,抱她時偷偷往她手里塞的,做女紅時用來剪線頭小剪子。
轎子搖搖晃晃的,沉夢璃在驕子里拿著那把小剪子偷偷的割著綁著自己手腳的繩子。
似乎是到了地方,轎子停下。
婆子將她迎了出來,面前是一條大河,那便是她今日的葬身之地。
有一個巫婆打扮的女人在搭好的臺子上做著什么法式,嘴里念念有詞,跳著丑的要死的舞蹈,一會兒搖鈴,一會兒噴水,一會兒噴火。
全是故弄玄虛的把戲,偏偏身后的村民深信不疑,虔誠膜拜。
只有一個人,他雖站在人群中,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一身白衣,氣質(zhì)卓絕,臉上淡漠,眼中卻有掩不住的擔(dān)憂。
沉夢璃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她好像認(rèn)得他。
可是腦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來他是誰,可是她敢肯定,她認(rèn)得他。
她好想跑過去問問他,問問他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好想過去抱抱他,問他為什么才來,她好想把頭埋進(jìn)他懷里,放肆地大哭一場。
“吉時已到!”
只聽耳邊婆子高呼一聲,眾人紛紛跪拜:“恭送河神的新娘!”
撲通一聲,沉夢璃便被推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