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奎九“前”了半天,“輩”字也沒崩出來——奎九除了怕山間美得驚人的蝴蝶……還怕狗。
江老城主:“……”
江老城主活了這么久,第一次看見這么高的小子居然被狗叫聲嚇出了優(yōu)美的舞步,如此,甚是驚嘆。
狗吠雖出,未見其影,奎九抹了抹鼻子,一后背的冷汗被陣陣涼風吹干。
“這林子里有不少狗,還能往里面走嗎?”江老城主捋著他的胡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奎九干咳了一聲,“不經(jīng)意”地撣了撣衣服上的“灰”,道:“能,當然能了?!?p> 江老城主先是點了點頭,然后抬手拍了拍奎九的肩,沖奎九笑道:“年輕就是好。”
奎九從老城主慈祥的微笑中品出了點東西,干咽了兩下,跟上了老城主的步子。
狗吠聲是不是出現(xiàn),開始時,奎九會被嚇得一機靈,次數(shù)多了他便沒一開始那般敏感恐懼了。走著走著,奎九只覺林子里逐漸聚了霧氣,瞥了眼一旁的江老城主,見老前輩鎮(zhèn)定如常,似乎沒把這有些怪異的霧氣當回事兒,便不好說什么,警惕地握緊了劍。
“咳咳……”江老城主咳嗽了兩聲,沖有些擔憂的奎九擺擺手示意他自己沒什么大礙。
奎九越發(fā)覺得不對勁,江老城主為什么要帶他——一個非親非故的后生,來這樣一個看起來不簡單的地方。還沒等他琢磨明白,便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奎九從半空摔下,及時護住臉,愣了片刻,只覺一陣鉆心的疼沖上了腦殼,“嘶……我這是被什么邪風吹到妖精窩了?”
“江老前輩有什么理由把我‘扔’到這?難不成還要我……”
“替他打狗?”
不可能!奎九被自己奇異的想象力驚到了,頓時否定掉了自己這不靠譜的猜想——
打狗?逃命才是他應(yīng)該做的吧!
奎九費了老勁終于爬了起來,嘴上嘟嘟囔囔個沒完,心里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突然響起的狗吠聲越來越大了。
奎九見狗便腿軟,這狗吠聲一起,他立馬腿肚子抽了筋兒,只能靠那么一張嘴磨磨唧唧自我安慰。
一道黑影閃過,奎九“嗖”的一下抽出劍擋在身前,死死盯住眼前的黑影——一只黑得看不見眼睛的狗,時不時扭動兩下它那肥碩的身軀,大抵是看見奎九手中的劍,沒敢上前撒野。
奎九和狗大爺大眼瞪著小眼,誰都不主動靠近誰,僵持了一會兒,狗大爺好似沒了耐心,沖著奎九試探地叫了兩聲,驚得奎九差點坐地上,好在他自幼打下了扎實的基本功才讓他不至于被狗大爺嚇得摔一屁股墩兒。
“你別過來……別,別過來!”
好家伙,他不叫喚還好,這一嗓子直接把狗大爺惹毛了,管你手上那亮閃閃的長鐵是什么玩意兒,大爺我想撲就撲!
狗大爺三步一躍,跳到奎九的劍上,和奎九來了個近距離對視。
奎九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耳畔響起了狗撕咬生肉、啃骨頭的聲音,不美好的回憶一下子涌入了腦內(nèi),眼前仿佛看見了巨犬撲向男孩撕咬他的衣物,不等男孩抽身,一口咬住他的腿,硬生生扯下一塊肉,男孩的小腿直接見了骨,電閃雷鳴的夜晚,男孩哭著喊著爬著,血與雨水相融,男孩拖著血跡到處亂爬,躲藏,直至暈死過去,但也未失去知覺。
撕心裂肺的疼痛整日徹夜糾纏著他,怎樣努力都無法從夢魘中蘇醒過來。
奎九一把甩掉劍,以及那只體態(tài)肥碩的狗大爺,強行穩(wěn)住心神,眼前的那些畫面才漸漸消失,冷汗順著臉頰流下,奎九看著那只被自己甩出的狗,心像被什么東西撕裂了。
狗大爺被甩“飛”,本該給此人一個教訓,卻異常溫順,從地上翻過身,朝著奎九“汪”了兩聲,沒再靠近。
奎九聞聲望去,見狗大爺那雙本來和身體融為一體的黑眼睛越發(fā)明亮了,好像要說話,當然,奎九此時覺得若是狗能講話,多半是要罵街了。
“汪嗚……”狗大爺抖了抖肥碩身軀上的土,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烏漆嘛黑,叼起和它一同“墜落凡間”的劍,給奎九扔了回去。
奎九:“……”
合著這江家的狗還真是一個神奇非凡的品種,看起來好像……不會咬他?
奎九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狗大爺也是個識趣兒的狗,見這家伙戒備不像從前那般強了,轉(zhuǎn)過狗身,沖奎九搖了搖尾巴,溜達溜達向林子深處跑去。
奎九見狀,撿起劍,竟追著他長這么大最怕的東西跟了上去,便跑邊在心中罵道:“奎九你是不是瘋了?你要是掉進狗窩還能出來了嗎?這次怕是要被寒露那丫頭嘲笑了……”
奎九隨狗大爺一路狂奔沖到竹林深處的一個大坑旁,幸而反應(yīng)快,及時剎住了腳。
奎九低頭看了眼狗大爺,想后退幾步又忍住了。
后退?小丫頭年幼時便懂的道理他怎么會不知道。
一旁的狗大爺盯著奎九看了片刻后,竟沖他點了點頭!
奎九:“……”
不等奎九想明白狗大爺、狗神仙的意圖,就被熟悉的力量推到了坑中。
奎九:“大爺?shù)摹?p> 這次摔到坑底倒讓他摔明白,不,是確定了,送他入林深處的,定是江老城主。
一入坑底,天色便忽地暗了下來,周遭安靜得讓人后脊發(fā)涼,奎九心道:“爺爺?shù)?,劍都摔沒了?”
奎九的佩劍尚未生出劍靈,連名字都懶得起,雖用著還算順手,卻也僅僅是世家那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在約束他罷了。
他不喜用劍。
手中沒了兵刃,奎九竟覺得自己反而不怎么怕了,嘴上雖然罵了幾句,卻只是擔憂自己的佩劍若是被旁人拾去恐會生出諸多麻煩。
奎九正琢磨著,突然發(fā)覺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前面有東西。
一抬頭便看見一對冒著藍光的珠子,或者說,是眼珠子!
奎九著實被這倆玩意兒嚇了一跳,本能地給了“藍珠子”一掌。
掌風帶起坑底散落的竹葉,沙沙作響,本來黑下來的天被閃電拉了道明亮的口子,順帶著照亮了坑底。這一照,照得奎九頓時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便朝一旁閃去。
藍色的眼睛,血白的巨犬,比奎九還大出幾倍的巨犬!
雷鳴一響,巨犬便沖向了奎九,奎九有些慌亂地四處逃竄,奈何坑底就是那屁大點兒地兒,竄不上去,逃不出來。
巨犬爪子一拍,竹葉飛起,震得泥沙石塊紛紛掉落,奎九被震得戰(zhàn)都站不穩(wěn),還得躲著掉落的石塊,最后卻被飛起的竹葉劃傷了脖子。
奎九剛穩(wěn)住身子,就見巨犬朝他沖過來,忙一骨碌趴到地上,掐好時機直接從巨犬腳下滾到另一邊,又飛快起身。
“嚯,什么玩意兒這么硬啊……”奎九一摸,便碰到了腰間的白玉簫。
沒了劍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巨犬魔氣纏身,定會傷人,非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