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柳如煙躺在床上，而風(fēng)若塵也俯身下來，臉龐緊貼她的耳邊，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二人的姿勢，若在外人看來，定是十分曖昧。
“啪！”柳如煙冷不丁抬手，打了風(fēng)若塵一巴掌，重重將他推開。
打完這一巴掌，她卻頓覺尷尬，索性側(cè)身往里，將后背留給風(fēng)若塵，拉過被子緊緊蒙住頭。
“風(fēng)公子……莫再戲弄于我?！备糁蛔?，柳如煙的聲音聽來有些悶悶的。
風(fēng)若塵愣怔片刻，不由搖搖頭站起身，無奈地笑笑：“在下并非輕浮浪蕩之輩，柳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風(fēng)公子！你出去吧……”柳如煙依舊蒙著頭，“我累了?！?p> 風(fēng)若塵卻沒有動，他望著縮在被子里的一小團身影，陷入了沉思。
“這位公子！”過了片刻，夏荷領(lǐng)著兩個丫鬟走進房間，丫鬟的手里端著煮好的姜茶和點心。
念及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她對風(fēng)若塵頗有微詞——盡管他出手救下了自家小姐，但舉動未免太過輕浮，險些污了小姐名聲。
因而，夏荷的語氣并不十分友善：“請您出去！老爺適才吩咐了幾句話，差小的轉(zhuǎn)告小姐。您留下恐怕不合適！”
風(fēng)若塵回神瞬了瞬目，后退幾步：“姜茶切不可多飲，如若再有不適……”
“不牢公子費心！”夏荷瞪他一眼，打斷他的話，“請吧！”
風(fēng)若塵微微動了動唇，像是還有什么話要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見夏荷毫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只好輕嘆一聲：“照顧好柳姑娘。”
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話說得莫名其妙！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夏荷朝著風(fēng)若塵離開的方向白了幾眼，而后吩咐身旁的丫鬟，“東西放下，出去吧。我有話和小姐說！”
“是！夏荷姐?！?p> ……
目送丫鬟離開，夏荷順手關(guān)上房門，這才走到床邊，輕輕拉開被子。
“小姐?！彼呐牧鐭煹募绨?，“姜茶煮好了，奴婢扶你起來，你喝了就會沒事的……”
“我本來就沒事??！”柳如煙轉(zhuǎn)過身子望向夏荷，瞇著眼睛笑，“剛剛只是有點頭暈而已，不要緊。”
她之所以躲在被子里不出來，倒也不為別的，只為緩解剛剛冒失打了風(fēng)若塵一巴掌的尷尬。
“小姐！你總是逞強……”夏荷說著又紅了眼，“對了，小姐！剛才那位公子，啊呸！他就是個登徒浪子！那人可否……可否輕薄于你？他沒有胡來吧？”
柳如煙愣了愣神，似乎沒有明白夏荷的意思。
夏荷扶她起身，心中尚有怒氣：“小姐，那人是誰家的公子，從何而來又是做什么的，你都了解嗎？奴婢瞧著他對你有所企圖，想圖謀不軌。小姐……”
說到這，夏荷頓了頓，瞪大眼睛望著柳如煙：“你昨夜逃婚，不會……不會是因為他吧？”
“當然不是！”柳如煙敲敲夏荷的腦袋，眉頭一皺，“我與他昨夜才第一次相見！我是可憐他大半夜被人追殺無處可躲，才……才大發(fā)善心救他回來。我跟他清清白白，你可休要亂說！”
“被人追殺？”夏荷倒吸一口涼氣，“莫非他是逃犯？小姐！此事可大可小，你可要小心……奴婢覺著他不像個好人！”
柳如煙刮了刮夏荷的鼻子，安慰道：“別怕別怕！風(fēng)公子他不是個壞人，放心吧！他剛剛還救了我不是嗎？好了啦！不要胡思亂想，姜茶呢？我嘗嘗辣不辣?！?p> “可是，小姐……”夏荷還欲爭辯幾句，卻見柳如煙全然沒有聽下去的興趣，只好作罷，小心地端過姜茶，侍奉她喝了幾口。
“你適才說，爹爹有話跟我講？”柳如煙虛弱的身子半靠在夏荷的肩上，“他是不是又生我的氣了？”
“老爺讓奴婢轉(zhuǎn)告小姐，宋公子答應(yīng)退婚了。”
“哦……哦？！”柳如煙先是敷衍地點點頭，待聽清夏荷的話，她立馬來了精神，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搖著夏荷的胳膊，“夏荷，好夏荷！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夏荷被她搖得有些頭暈眼花，忙擺擺手：“小姐，我……”
“哎呀！對不起！”柳如煙意識到自己失了態(tài)，遂松開手，坐得端正，一本正經(jīng)起來，“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p> “老爺讓奴婢轉(zhuǎn)告小姐，宋公子答應(yīng)退婚了……”
柳如煙按捺住不心中的愉悅，“噗嗤”一聲笑出來。
“小姐，”夏荷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你當真不愿嫁給宋公子？為何？宋公子對小姐一往情深，而且相貌不凡一表人才，小姐為何不喜歡他？奴婢實在不明白……”
柳如煙登時收起笑容——若身為畫中的柳如煙，且不說退婚，恐怕早就盼著與情郎相守，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縱然病痛將二人分開，也斷不會后悔。
然，此柳如煙非彼柳如煙，她根本無法體會二人的情深義重，在她看來，不過是一段錯付的孽緣。只是，她此刻表現(xiàn)得如此明顯，想必會惹人懷疑。
柳如煙收回思緒，握了握夏荷的手，重又靠到她的肩上，嘆息一聲：“夏荷，你也知道，我命不久矣……即便明日我如愿嫁給宋霽哥哥，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生離，和死別，你會選擇哪一種？與其痛苦一生，不如早一點斷了念想，你說是不是？”
夏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沒明白。
“如你所說，宋霽哥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才是?！绷鐭煷鼓浚⑽⒂行﹤?，“至于我，當孑然一身，死后了無牽掛?！?p> “小姐……”柳如煙的話，惹得夏荷傷心，“你不要說這樣喪氣的話。你會沒事的！老爺夫人一定會找倒世上最好的郎中醫(yī)好小姐的！一定……”
柳如煙笑著攏了攏耳邊的頭發(fā)，眼神變得清亮：“是??！我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的，爹爹娘親會想辦法治好我。我還有許多心愿沒有完成，還有許多的事沒有做，不能就這么死了?！?p> 主仆二人手握手，相互依偎著坐了很久。從小沒有得到過多少關(guān)愛的柳如煙，此刻被夏荷擁在懷里，心中騰起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