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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之慕

第三十五章 永安宮變

山河之慕 其實向西 3406 2020-08-23 19:02:50

  三日后夜里。

  安國候府一片靜謐,眾人都已經(jīng)熄燈歇下。

  蕭蕪房內(nèi)的燭火也早已熄滅,只是外邊的人看不見,她的床榻整潔,盤坐于上斂息習(xí)氣。

  須臾,她緩緩睜開雙眼。

  以她耳目,自是沒有錯過夜半悄然探訪褚珣房門的聲響。

  子時三刻,側(cè)耳聽到侯府南門,一駕人馬遮掩著的,悄然離去。

  ……

  永安宮內(nèi)。

  卯時一刻,宮門外轟然作響。

  整個平京城的寂靜,被乍然打破。

  一時人馬聲沸沸,兵戈相交的金鳴聲不絕于耳。

  褚珣自宮外,一路殺進了永安宮朝陽殿。

  一身玄甲,長發(fā)高高束起,頭頂烏玄扁翹飛冠,面覆同色半甲遮顏。

  只一雙桃花目眼尾斜長,目光冷冷灼灼的露在外邊。

  他手扶劍柄,寬肩窄腰身姿拔拔。身上隱隱血腥之氣,一副沙場對敵的戰(zhàn)甲之貌。

  如千軍萬馬不可擋的冽冽之勢,走到上座身前拜倒。

  “臣褚珣幸不辱命,叛臣之首已俘獲,余眾亂軍賊首皆已伏誅?!?p>  慶元帝雖然沉著臉,但卻神色泰然的端坐在金座之上。

  他叫起了褚珣,命人帶人上來。

  再一看,這夜半三更時刻,重臣一小半不知何時進來,此時都在金殿靜立,剛才就在大殿之上,靜靜聽著宮外的人馬殺伐聲。

  -

  須臾,一衛(wèi)金甲手提三人,邁進殿來,身后一隊玄甲,均輕甲遮面。似鋼鐵般矗在殿門,行走間金屬罄石之音,殺伐冷冽,銳不可擋。

  “啟奏陛下,犯臣王舍、謝奎,叛軍郭懷安帶到?!苯鸺滓蝗搜粤T,命人將三人丟至御前。

  退旁靜候。

  滿堂寂靜。

  “王舍,可有話說?”慶元帝淡淡問道。

  二皇子之母王貴妃之父王舍滿頭大汗,卻強自鎮(zhèn)定神情,道:“陛下明鑒,老臣實是事出有因。太子年幼失教,且親眷不逮。如今竟然要開通那蠻境商路,恐與那蠻夷首尾不凈,實屬不智!老臣……恐大靖百年國祚不復(fù)……故才苦心阻攔。”

  “呵——”慶元帝譏誚一笑:“年幼失教?所以你竟連同京畿司衛(wèi),意欲奪宮?呵——真是忠心耿耿啊……”

  慶元帝聞言怒極反笑,片刻又道:“不說太子長于先皇后膝下,自是從未懈怠。更不用說之后乃朕親自帶在身邊教養(yǎng),還有眾多太傅文教武習(xí)。便是那商路之策,也是太子與朕同諸位朝臣一致認(rèn)同,何事這大靖國事,竟需要你王家‘苦心’謀劃了……”

  遂又似想起什么可笑之事道:“他有不逮,誰可?老|二么?你的意思是朕和眾儒,還不如你們一個王家?他除了多了一個愚蠢貪婪,自以為是掩耳盜鈴的生母外。文治武功、為人秉性,哪里還強過他人?還是因為,他的名義更比王氏名正言順,嗯?”

  -

  王舍渾身冷汗淋淋,跪在大殿上,努力克制身體的克制。

  慶元帝又自金座起身,雙手背負(fù),緩步踱踱至身前道:“至于你,白白一把年紀(jì),上下躥騰十余載,如若不是顧念阿芫與太子穩(wěn)妥,你以為朕真一無所知,能忍你至今——”

  慶元帝壓抑了十多年的情形,再也抑制不住。

  “陛下!即便如此,老臣也是心憂大靖遂犯下這迷途之罪。請陛下明鑒!”

  王舍垮著一張老臉,聲淚俱下的陳他“憂國憂民”之心,滿口詭辯。

  他心想,出了當(dāng)初不為人知的事,多年來不露痕跡。

  這次只是拿著反對太子主張通商,與人謀劃將通敵之罪的臟水潑給太子。

  又吃定王氏一門三朝老臣,只要一口咬定為他人所惑,陛下未必會不留余地。

  且除此事,他行事頗為小心謹(jǐn)慎,并無其他把柄。

  何況,女兒與陛下情深。當(dāng)年繼后歿了,陛下待阿蕓更是體貼盡心了三分。有他們母子在,總還有機會。

  他暗自揣測,心下大定,遂痛哭流涕的更是情真意切。

  -

  慶元帝突然像是樂不可支,笑了半晌。

  才道:“真是好哇,我那個傻兒子,還真心以為他的外祖一心佑他登位,卻不知自己只是個繁花的幌子,簡直愚不可及。你——真與你那親手調(diào)|教的女兒一模一樣,作態(tài)虛偽、貪婪無|恥的真是令人作嘔!”

  王舍聞言,哭聲一頓,卡在喉嚨里,驚疑不定的抬頭望去,只見慶元帝竟是滿面怨毒,讓他遍體生寒。

  一時令他神魂皆散,只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陛下只是虛張聲勢。

  一直跪在旁的謝奎,自進殿便一副如死灰般的神情,此時聞言,居然幾欲蹦起來。

  神情激動的道:“陛下,國丈為我大靖盡瘁一生,又將掌珠親送入宮侍奉左右。貴妃更是為您誕下麟兒,幾十年忠心耿耿,您怎可如此寒了老臣的心吶!”

  言罷竟似瘋癲,撲至慶元帝腳前就要拉車他的下擺。

  慶元帝聽著,簡直要綠了臉,褚珣偷偷一側(cè)目,挺平了臉,心里不禁懷疑皮下是不是連頭頂都要綠了。

  剛轉(zhuǎn)過眼神,只見謝奎身形微動,他飛身擋在慶元帝身前,飛起一腳,直直將人踢出去十?dāng)?shù)步。

  謝奎便一時委頓在地,疼痛的不得動彈,更不要說開口說話。

  -

  慶元帝大驚,沒想到這亂臣賊子竟然有行刺之舉,一時又氣又怒,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竟說不出話來。

  褚珣見狀暗暗憂心,擋著滿朝文武的面不得不做一二遮掩,“呵——我活了快半輩子,竟不知一個貴妾的老子還當(dāng)?shù)昧艘宦暋畤伞?。?p>  謝奎聞言,睚眥欲裂,一副要與他拼命的模樣。

  褚珣說著提腳拍了拍鞋面不存在的灰,又嘲諷道:“謝大人,您可真是個好男人吶,也真是個好兒子——聽聞令慈,可是謝老大人少時老家的結(jié)發(fā)之妻。不知謝老大人,是否也稱呼你那好弟弟的親外祖——一聲岳、丈、大、人?!?p>  謝老大人發(fā)跡前,在故鄉(xiāng)娶了同村的姑娘為妻,生下謝奎六年有余后,便登科為官,一步步爬至京城。

  當(dāng)了官,自然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納了同科進士之妹為貴妾。也生了個兒子長在身邊,各種疼寵溺愛自是不提。

  多年后因官聲不得不接了糟糠入京,弄的很有些不知哪家有子哪家長,頗有些嫡庶尊卑不分。

  謝奎親娘郁郁寡歡,進京不過五個年頭就早早去了。

  此事可是謝奎心底不能觸碰的傷疤,褚珣此言可謂是殺人誅心。

  果不其然,謝奎聞言大喊著“你閉嘴你閉嘴”,幾欲瘋魔。

  一口心血噴出,人已委頓在地。

  -

  褚珣還嫌不夠又道:“您也算是懸梁刺股,苦盡甘來了。在小娘手底下能混到今日,也是有些本事?!?p>  說著又瞥了一眼王舍,心想雖然這事兒挺讓老頭子顏面盡失,但說不得知曉的人有多少。

  再者堂下已然有人神色莫測,不如扯開這遮羞布,反而坦蕩些,反被動于主動。

  說到底,王貴妃雖心地不怎么樣,但這二皇子真真切切是這皇家的骨肉,就那副蕭氏特有的深邃眉眼,眼瞎的人都不會說不是。

  所以張嘴再往謝奎心口插刀,“可惜啊,這跟腳還是入不了‘豪門高官’的眼。拒了你對其愛女的提親不說,還費盡周折送進宮來,給人做小??蓱z你竟是個情種,巴巴任你那心心念念的‘老岳父’當(dāng)槍使,真真兒是,一片丹心照溝渠——可憐、可嘆吶!”

  這下,不僅謝奎。慶元帝的臉也綠了,雖然這事兒他早知曉,也準(zhǔn)備借由此時順帶拔了王氏,可畢竟不是光彩的事,居然讓這個兔崽子說的這樣沒遮掩。

  慶元帝氣的,在他身后“咳咳”的干咳不止。

  滿堂朝臣聾了一般,眉眼都不抬。

  -

  褚珣尋聲望去,被慶元帝狠狠白了一眼。褚珣心說,這下打兔子摟草——一個帶倆。

  怕是得讓人秋后算賬。

  遂聳聳肩不再言語,又杵在旁邊裝正經(jīng)。

  廢話不說,慶元帝細(xì)數(shù)王舍罪狀不提,道:“旁的不提,你欲奪我蕭氏江山,卻拿著我的兒子作伐當(dāng)傻子哄。你害朕阿芫自幼失母,流離失所十三載有余。朕怎可容你!”

  說罷又將當(dāng)年之事細(xì)細(xì)道來,聽到滿殿朝臣滿心憤恨,同仇敵愾。

  王舍在下邊跪著,此時聞言才知慶元帝早已了然于胸。

  這才明白,十幾年來慶元帝的隱忍不發(fā)不是他們遮掩得當(dāng),只不過是為了他愛女安然還朝,這才一并報仇雪恨。

  這才心里苦笑自己天真,居然還動作頻頻不斷。

  這下,王氏是真完了!

  王舍一時癱軟在地。

  -

  之后慶元帝又親自下旨,論處王氏:

  王氏意圖造反,欲使二皇子背負(fù)弒父謀兄,大不諱之罪。

  又謀害皇子皇女,使父子離心、父女失散,兄弟失和。

  今賜王氏九族男丁皆誅,王舍內(nèi)眷滿三歲者同誅,其余女眷沖官流放。

  王氏阿蕓,心思歹毒,有失婦德,念其育有一子,留全尸,撤其封號貶為庶人,賜酒一杯,草席一蓋。

  其宮人追溯至十四年前,含出宮奉老在內(nèi)召回,杖殺!

  二子蕭啟允識人不明、心志不堅、犯下悖父忌兄之罪,封淮王斥雍州牧,即日攜妻啟程封地,皇孫留滯。

  非召不得入京。

  圣旨昭告后,滿朝落針可聞,連褚珣在內(nèi)都有些震驚。

  老爺子算是個仁君,并不弒殺。即便雷霆震怒,也不曾無故帶累泄憤。

  雖王氏女眷也并不是全然無辜,以往也都是七歲以上,可如今三歲男丁都不愿放過,出乎所有人意料。

  而且流放只是至苦寒之地勞作,雖也難逃一死,好歹有一線生機。

  可“充官流放”等同于軍妓,生生世世都出不了賤籍,還死無好死。

  追罪宮人,居然都至十四年前。

  王舍一聽滿門如此下場,慶元帝竟連親孫子都留下為質(zhì),掣肘二皇子,再不留一絲僥幸。

  一句話都來不及說,翻著眼就嚇昏過去了。

  眾人噤若寒蟬,知曉慶元帝憋了十幾年的怒火,真是恨狠了。

  也更明白太子與七殿下,往后便是這大靖同暉日月了。

  -

  又定罪謝奎滿門男丁皆株,女眷流放;郭懷安三族男丁皆株,女眷流放。

  余眾按罪伏誅、流放不提。

  隨后命人昭告。

  天下皆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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