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說啊,你快點,快點嘛,我想知道。”吳寧平稚嫩催促的聲音又響起了。
“不說!”時浩“嚴厲的”拒絕了他。
“師傅,師傅,”
“師傅,師傅……”
“哎,好吧?!睍r候有些無奈,摸著胡子說道,“這大,就是天地為大!萬物為大!劍道為大!人魂為大!總而言之,就是實力強大,人們都喜歡強大,你也是如此,故,你王姐姐這般說,她喜歡的很是淺顯,未尋到本質(zhì)……”時候咂舌品味了一下,覺得沒有什么不對才再次笑了出來。
“食古不化就會挨打,師傅講的真有道理?!毙菍幤近c點頭。
“多學多問,師傅我啥都會,以后不要藏拙?!?p> 一老一少奔著云松而去,很是愜意。
山風吹來,吹起白發(fā)和青絲,相映成趣。
吳寧平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嫩白的小臉上帶著紅暈,眼睛十分有神,手里把玩著一柄短劍,他的唇泛著油光,像是上了釉的瓷片。?
……
時浩心里五味雜陳。
他要走了,卻難以啟齒。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是這山間清爽的風、林間無聲的雨、河里濕滑的的水草,縈繞著你,把你緊緊綁在一處地方,讓你食不下咽,寢食難安。
它帶你來到這個地方,又狠狠的把你拋棄,讓你掛腸懸膽;它賦予你某種權(quán)利,又無情層層的剝削掉,讓你難握尺劍;它讓你做出自己的選擇,可結(jié)果都是指向滅亡。時浩是被迫者,他要迎接自己的對手……
這就是孫老狗的一步棋,時浩很多年前就做了,也結(jié)束了,二者之間失去了平衡,然后是死亡。
但也能帶給時浩機遇,讓他感受無上境界或者說宗師的強大。哎,終究欲望左右這一切。
沒有計謀,就別謀事了。
這真狠,讓時浩當不了人。當然,孫老狗也沒把他看做是一個人,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兩面還算的上是人嗎?他只是個工具,工具人,負責養(yǎng)育教化把吳寧平拉扯大的工具人。
當然,結(jié)果與他無關(guān)。
憑什么搶走我的孩子?因為這是我給你權(quán)利,所以你要聽我的,不然生死難料、一切堙滅。
就像是君和臣,孫和時。
時浩他不能給吳寧平講事實,講了后果更嚴重,無矩境界的強者在那群人眼里算不上什么。對,就是算不上什么,雨夜只露著一雙眼睛的那個殺神,讓他至今還為之顫栗。
可惜,那是孫老狗的人。
偌大的錦衣衛(wèi),也是孫老狗的。
黑暗里的陽光,也是孫老狗的。
自己活著的權(quán)利,也是孫老狗的。
那什么是自己的?哦,死亡。
他累了,所以,他決定干完這一件事后就去極北荒原,和占卜第一強者卜氏祭司過過招。
他的目光和目標直指天荒城!讓他的劍刃也發(fā)出嗡鳴之聲。
那里有什么?劍和人,還是劍閣。
自己要當劍樹下的人,還是要當劍樹上的劍?答案明顯,肯定是后者。
除非白日天黑,葉浩然回心轉(zhuǎn)意,放自己一馬,羞辱一番就把自己放走。不然,只是一死。
但他還想再做些事情,他嘗試了很多次,始終無法解決吳寧平的經(jīng)脈問題,這是病,從娘胎帶下來的病。他活了,所以生他的女人死了。
星夜閃耀,這是怪象。
柱子上綁著的只不過是個誘餌,沒有什么作用的餌料,因為君臣都清楚,下油鍋炸了也要分一杯羹,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所以你不能獨占。
……
時浩認識很多人,仇人也不少,但真正能托付的也沒幾個,掰著手指細細數(shù)來,倒是可以聯(lián)系了那位不務(wù)正業(yè)的街頭頑頭,只要自己許個承諾。
幫他殺人,這是陰時都是思量很久的問題。
因為要被殺者,可能就是殺人者。
云霧繚繞的樹根下,一老慈祥地看著一少,沒有說話。
時浩又沉思了段時間,等到孩童上了最高的地方,張開雙手,像個要展翅怒飛的雄鷹!
“人老了,就要服老?!?p> 一瞬之后,時浩決定了這些些事情,他的境界鞏固了這么多年,滿打滿算終于到了巔峰。這是個際遇,要做些事,他不能等,此去遙遙幾千里,他本想一信代之,半夜遁走。
可還是,沒有做出,他有些擔憂,可能前路坎坷,遙遙無期,注定沒有希望,迎接自己的是死亡,但自己腦海里的東西又不想就此被人遺忘,時浩還是毅然決然地做出了這個決定。
隨便一劍就斬斷了樹根,震飛了群鳥。
“太吵了!”
吳寧平惶恐的跳到了崖上,像是從刀尖走過,肥嘟嘟的小臉上是又冒出了些細汗,他低頭看了眼墜入深淵的樹干,心有余悸,說道,
“師傅,徒兒明白了你的意思,做人不可輕狂放肆,我知道了?!?p> 時浩摸著他的頭,欣慰的笑了笑。
“還是這么吵?”
又有幾只雁兒被斬落,驚掉一身鳥毛。
劍刃無血、清寒依舊。
“練不好就抄書,抄個一百遍?!?p> “好!”
“以后要注意點,別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shù)錢?!?p> “不可能,”吳寧平篤定。
“什么都可能…”
吳寧平晃動著小腦袋,很是不明白眼前這人為何悲傷。
……
“師傅,你想什么呢?”
吳寧平趴在桌子對面,雙手撐著下巴,滿臉疑惑的發(fā)問,孩子的嘴角還有些食物殘渣。
“在想國事家事天下事?!?p> “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可以嗎?!?p> “不!”時浩臉色有些冷。
“嗯?”
“那會得不到尊敬,讓人看不起,平兒可不要做這樣的人,遇到不順的事,那就要徐徐圖之。過分殺人者,可一劍斬之!斟酌下分寸就成?!?p> “師傅我知道了?!?p> “吃飯吧,乖?!?p> 時浩為他揩去嘴角的米粒,他迷茫了陣,不知道自己說這么一段話有什么作用,可能就是對自己生命里的人和事做的懺悔。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
五六十歲的人了,還怕死嗎?
那真的才是笑話…
……
云松下依舊是師徒二人,還有枝頭一群無聲的鳥兒。
一地鳥毛,也算是有了個交代。
吳寧平在野芳間雀躍,揮舞著短劍。
吳寧平的第四愛才是短劍。第一是霸氣無雙的武器、第二是毒藥害人之物、第三是飛刀暗器。
破云鷹,這是練弩的好靶子。
林間獸,這是練刀的好對象。
溪里魚,這是練體的好場所。
至于書房嘛,是修身養(yǎng)性的地方。某貓曾言:在冬天的雪晨里,他可以在書房里看十大禁書;在夏天的黃昏中,他可以在書房里全裸看最美春宮;在春天的暖午日頭下,他可以在書房里與人寫著暖昧的扭捏情書;秋天的深夜他也可以扯過紅袖坐懷里使勁揉捏。
修身養(yǎng)性,固本培元。
……
思緒飄回,時浩用手指敲著矮桌,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這兩年,吳寧平長大了些、高了些、胖了些、俊俏了些、博學了些、“大”了些,點點滴滴,都落入他的眼里。
酒喝的少了,是不想。
罵人的話少了,是不愿。
“師傅。”吳寧平端坐碗筷清洗桌子后,再次推門走了回來,坐在了熟悉的墊子上,清秀的臉上有幾絲疑惑。
師傅又不對勁了……
“因果報應(yīng),身死道消?!边@算是拜拜墻上的夫子。
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這是話本,也是腦海里的目標。
胡子邋遢、禿頂老頭,在聽到時浩的這一丑化之后,吳寧平還是放棄了……
繼續(xù)做他的大官。
時浩讓他坐下,沒有隱瞞,開門見山。
“明日,師傅會出趟遠門,時間不確定,可能幾個月,也可能幾年,或許,一輩子?!?p> “那…師傅快去快回吧?!眳菍幤较氲倪€是很簡單,以為早去就能早回。
時浩的大手在他頭頂停留了很長時間,目光里的情感也變化多此,不忍、不甘、最后是決絕。
吳寧平打破了二人間的尷尬,開口說道,“師傅,你不用管我,我能照顧好自己?!?p> “不可丟掉毒術(shù),世人頑固,只知道打打殺殺厲害,哪知道用毒一旦入了境界,那也是宗師……”
這不是問題,時浩已經(jīng)準備好后續(xù)了。
不然和別人過招的機會都沒有。
此去生計渺?!?p> 也算是長路漫漫,唯劍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