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陳君喪命留疑難 琴鸚重返玉帛莊
陳君讓門下眾人回了永夜城,只留下珠璣神算護送兩人。
在正月十五傍晚剛好趕到了玉帛莊。珠璣神算不僅對術(shù)數(shù)不在話下,更是測卦料吉兇的行家,從未失算。在進入玉帛莊地界之前,便開了一卦,卦象顯示大兇之兆。一路上他一直在勸陳君,此行兇險,不可不防。應(yīng)先回永夜城再做打算。
只是陳君擔(dān)心華九秋的傷勢,竟全然不顧自身安危,一意孤行。
言之華在后門猶豫片刻:“此刻前廳聚集了大批江湖人士,我可直接將你引入梵音閣看望我娘。如何?”
陳君聞言喜不自勝,哪里還有時間注意到言之華此刻冷汗直流,雙腿打顫。
三人徑直上了梵音閣,來到華九秋的門口。
“娘,你休息了嗎?”
“娘,兩位故人來訪?!?p> “娘,我們進來了。”
三人進入屋內(nèi),一片漆黑。言之華快步走到大堂正對的墻邊,突然墻面旋轉(zhuǎn),待回轉(zhuǎn)之后人便不見了。
此時,門窗落下了一道道鐵柵。
“糟了,是陷阱,二統(tǒng)領(lǐng)快走!”珠璣神算大叫道。
話音未落,墻面機關(guān)開啟,上百只弩箭齊發(fā)。珠璣神算將陳君推至屋里的柱子旁,用身體擋下了四面八方飛來的弩箭。
待機關(guān)結(jié)束,珠璣神算已是千瘡百孔,奄奄一息:“二統(tǒng)領(lǐng),十八年前,你把我從山賊的手里救出,我這條命便是你的了。切不可再留戀過去?;钕氯?。”
陳君眼睜睜看著珠璣神算沒了呼吸,他從小將他養(yǎng)大,雖不是親生,但情若父子。他教他習(xí)武,教他術(shù)數(shù),二人寸步不離。
這一支支箭就像貫穿在了陳君的心上,他瞪大雙目,就像被逼入絕境的猛獸。巨大的痛苦與絕望鋪天蓋地而來?!氨氨蔁o恥的小人,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陳君緩緩將珠璣神算放下,將功力會于指尖,凝神運氣,一招即發(fā)。登時間門窗盡碎。
圍在門外中央空地的江湖人士,被嚇得倒退了幾步。陳君居高臨下。這些人哪個不是熟面孔。
城西李家的家主曾與他把酒言歡;觀月閣的閣主曾與他一起剿匪救人;城南布莊錢老板是他的結(jié)義兄弟……如今個個嚴陣以待,嘴里嚷著將他千刀萬剮。
中間的三人他更不陌生,一個是將他一切奪走的無恥歹人,如今還頂著他的臉;一個是他鸞鳳和鳴,青梅竹馬的結(jié)發(fā)夫人;一個則是他的多年來未曾謀面親生兒子。
陳君仰天長嘯:“哈哈,陳君!我今日定要你不得好死!”說著飛身殺向言臣。
眾人不明其意,只當(dāng)是他臨死前胡言亂語。眾人一擁而上,將陳君團團圍住。眼神交流之后一擁而上。
陳君已不顧情分,大開殺戒,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讓他失去一切痛苦半生的人。
永夜城的二統(tǒng)領(lǐng)豈是浪得虛名,半炷香的時間不到,他的手已經(jīng)鮮血淋漓。江湖人士也倒下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妄動。
言臣更是嚇得不輕,他沒有料想到,這些年過去了,面前的人武功已經(jīng)如此精湛,當(dāng)初計劃是即使他能僥幸逃出梵音閣,也必定身受重傷,再集合眾人之力,必能手刃此人。如今自己卻危在旦夕。
陳君步步緊逼,言臣只能后退:“你……你這個永夜城的奸人,你不要過來。”
陳君聞言冷笑:“奸人?論陰險誰能奸的過你,你害我妻離子散,今日不報此仇,勢不為人。”
“我死了,那二人也不能活,你可要想清楚?!毖猿嫉吐暤?。
陳君聞言果然停住,只見他握緊雙拳:“若是讓他二人與你這奸人為伴,生不如死。你下地獄去吧!”
就在陳君攻擊言臣的瞬間,華九秋突然擋在了言臣的身前:“不要動我夫君,要殺就先殺我吧!”
陳君如遭遇晴天霹靂,愣在原地:“夫君,夫君,你的夫君是他嗎?”
華九秋聞言突然變了臉色:“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的夫君言臣在何處嗎?求求你。”
陳君一把推開華九秋:“待我先殺了這奸人,再說不遲?!?p> 言臣自知躲閃不及,已經(jīng)緊閉雙眼,坐以待斃。只是這最后一擊并沒有來臨。
言臣緩緩睜開眼睛,見蜉蝣劍已經(jīng)貫穿陳君的心臟,血如溪水般涓涓流下,噴濺在言臣的臉上,眼前的陳君也仿佛被染成了紅色。
言之華松開了劍靶,嚇得魂歸九天。只是當(dāng)時看情勢緊急,如果不出手死的便是自己的爹娘。
言臣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跑到華九秋的身邊。“夫人……夫人,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陳君口吐鮮血,已無力回天,他一掌將蜉蝣劍震飛。站立已是勉強。還一步一步向華九秋走去。
華九秋不知為何竟覺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并且方才他與眾人廝殺所用的正是言家的家傳絕學(xué)金手指。想著或許他曾是丈夫言臣的舊相識。其實在十八年前,他生產(chǎn)之后,便察覺到身邊的丈夫言臣好像變了一個人。曾經(jīng)的言臣豪氣恩義,如今變得怯懦自私;曾經(jīng)的言臣以賢德經(jīng)商,如今的丈夫唯利是圖;曾經(jīng)的言臣武功高強,如今的言臣總是稱病避戰(zhàn)。種種跡象都印證了她那個大膽的猜測,此人雖頂著和從前一樣的臉,但他不是言臣,起碼不是她曾經(jīng)深愛,敬愛的丈夫。便漸漸的拉開兩人的距離,搬去了梵音閣。
方才這陳君所言,似乎佐證了她的猜測。當(dāng)她想進一步確認的時候,言之華和言臣同時拉住了她。
“娘,小心?!?p> “夫人,不可?!?p> 陳君的眼里早已噙滿淚水,當(dāng)年玉帛莊藏金閣內(nèi)二人私定終身,他曾允諾華九秋要護她一生周全,享一世榮華。此刻他非常后悔,如果他有機會回到二十年前,寧愿選擇當(dāng)時隨她母子二人而去,也好過自己苦熬至今,只是他沒有機會了。
眼中的世界模糊顛倒,陳君重重摔在地上永遠的閉上眼睛,手卻始終向著華九秋。
琴鸚與龍芽趕到已經(jīng)是三日之后。剛進玉帛莊就見江湖眾人仍在大肆慶祝,流水席已經(jīng)擺了三天三夜。
琴鸚趕到大堂,見言之華肩帶紅花,身著蟒袍,享受著眾人交口稱譽,風(fēng)光無限。笑得燦如蓮花。
在路上二人就已經(jīng)聽到了陳君的死訊,只是想起內(nèi)情,見言之華此態(tài),琴鸚內(nèi)心情緒翻涌,五味雜陳。
琴鸚上前一把將言之華的酒碗奪走,在眾人面前摔在地上。
引得在場賓客不悅:“哪來的野丫頭在這里撒野。”
“滾出去!”賓客異口同聲。
言之華見琴鸚先是驚訝,然后喜不自勝。將琴鸚拉在身后:“各位叔叔伯伯,她是琴興南琴大俠的獨女,不是有意掃大家的興致,各位繼續(xù)舉杯暢飲吧?!?p> 言之華將琴鸚拉到一邊:“你是怎么逃出來的,可有遇到什么危險?”
“你爹,真的死了?”琴鸚試探道。
言之華摸摸琴鸚的額頭:“是生了熱病嗎,死的不是我爹,是永夜城的惡人,你看今天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來幫我們慶祝的?!?p> 琴鸚放眼望去,幾十號的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只是這些人中有多少人知道永夜城,有多少人和他們打過交道,又有多少人知道陳留是誰,這一場慶??尚χ翗O。
“琴侄女,恭喜琴侄女大仇得報。”言臣走近笑臉相迎。
曾經(jīng)的琴鸚初見言臣覺得他是和她父親一般的人,她從內(nèi)心敬重,所以她聽進去他的話。拿了他給的毒藥上永夜城接近二統(tǒng)領(lǐng)。若不是發(fā)生了那許多事,她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成了殺害陳君的劊子手,成了言臣的幫兇。事已至此,她如今說什么也死無對證。若是被言臣知曉自己知道內(nèi)情,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多謝叔父從旁指點。叔母現(xiàn)在何處?我想先去探望她?!?p> 言之華聞言面露擔(dān)憂。
“發(fā)生什么事兒了?”琴鸚關(guān)切問道。
“娘她在事發(fā)的第二天病倒了,已經(jīng)找了好多大夫都束手無策,還說只怕難熬過這個冬天了?!毖灾A說著十分傷心。
“可有查出是什么病?”琴鸚問
言之華無奈的搖搖頭。
因梵音閣被毀,華九秋便被安置在琴鸚從前住過的西院蜃樓。平時近身侍候的兩個丫頭只留了原本就在蜃樓的懷珍,和一直侍奉香土居言臣的侍女翠兒。
琴鸚見常在她身旁的兩位雙生青衣婢女不見蹤影,便問了懷珍:“兩位青衣姐姐何在?”
只見懷珍微微搖頭,隨后很快低下。琴鸚待在蜃樓的時間里,翠兒始終寸步不離。見琴鸚有此疑問,一旁的翠兒趕緊上來補充道:“兩位青衣姐姐和夫人感情深厚,見夫人病重,每日在一旁啼哭,打擾夫人休息養(yǎng)病,就派到別處任職了。”
華九秋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琴鸚也無法將真相告知,便要轉(zhuǎn)身離開,突然華九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