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訪石堡遇傳言八哥 琴鸚為之華允換顏
來人將幾人迷暈，卻并未施以毒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陸續(xù)醒來后，琴鸚見龍芽悶悶不樂，十分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那人傷到了你？”
龍芽搖搖頭呢喃道：“身為機杼苑掌印長老竟然被人如此輕易擊倒，眼睜睜的將人帶走，還不如把我殺了還算留些顏面。”
琴鸚寬慰道：“我的命就是你救的，一時大意，別放在心上。”
馬飛白聞言一臉難以置信，搖了搖頭?！澳阋彩钦朴￠L老？你的武功可差太多了?！?p> 琴鸚趕緊示意馬飛白閉嘴，但對方還在自顧自的說：“你可知我手上的六四乾坤鞭，我已練至第六十二式。”
龍芽白了一眼：“小小年紀便要通頂，知道你武學(xué)造詣高，不必炫耀?！?p> 馬飛白嘆氣：“龍姑娘有所不知，舍妹馬青荃已練至六百四十式。可謂家族百年難遇的奇才，所以爹才將天海局掌印長老之位交到了她的手中?！?p> 原來所謂的六四乾坤鞭不是六十四式，而是六百四十式，只是常人不易練到這樣的境界，同為掌印長老，馬青荃和自己的武功差異可見一斑，龍芽不禁自慚形穢。
琴鸚拉住龍芽的手：“錢原化不是常人，你可知他的師兄是誰？”
兩人搖頭。
琴鸚復(fù)道：“世人都知他的師傅是毒王?；史猓瑓s不知?；史膺€有另一弟子，就是司馬蓮。二人同出一門，錢原化又得毒王真?zhèn)?，有些本領(lǐng)也是應(yīng)該的?！?p> 言之華看著琴鸚說話，樣貌神態(tài)沒變，但有些東西卻和從前大相徑庭。她可以淡然的說出一些他不曾聽過的事，結(jié)交一些他不熟稔的人。她成長到不需要再依靠自己。他覺得自己和琴鸚的距離在慢慢拉遠。
四人各懷心事，稍作休息便重新上路。
遠處的石堡仿佛就懸掛于近在咫尺的山崖上，實際距離卻并不近。四人行了半日，才到石堡門口。
通向石堡石板路的兩旁放著高低不一的竹架，上面晾曬著各種各樣的草藥。種類之多數(shù)以上百計。
入口處架子上有兩只八哥，一黑一白。見四人進入便開口道：“來者何人？”白色八哥兒聲音尖細，像孩子一般。
四人面面相覷，馬飛白率先作揖道：“在下馬幫幫主馬飛白，和幾個朋友前來拜會錢大夫?！?p> 黑色八哥聲音低沉，像老人：“所為何事？”
“家母言氏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尋遍方圓百里大夫，醫(yī)治無果，請神醫(yī)出手相救?！毖灾A上前道。
“你可知我的規(guī)矩？”白色八哥問。
“還望先生不吝賜教?！?p> 黑色八哥解釋道：“想要我出手救一人，必須拿一人身上的一部分交換?？梢允俏骞?，五感，四肢。你可愿付？”
言之華思慮再三道：“若先生真的能救家母，我的這條命你盡管拿去?！?p> “慢著，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身邊的青衣姑娘。我要你的那張臉?！焙谏烁缈谥械那嘁鹿媚锉闶乔冫W。
言之華斷然拒絕：“不可，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絕不能傷害琴鸚?！?p> 琴鸚知道華九秋在言之華心中的重要性，她知道現(xiàn)在的言臣并非言之華的生父，此事還需通過華九秋的口告知他才會相信。而自己這一生已經(jīng)沒有了親情的羈絆；言之華也移情曹風(fēng)華；朋友更是寥寥數(shù)人。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她都沒有指望。還執(zhí)著于這副臭皮囊做什么。
琴鸚拉住言之華的胳膊：“之華哥哥，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叔母離開嗎？”
言之華心中千百個不愿，但想起母親還是答應(yīng)下來。
黑色八哥見狀：“既是如此，請青衣姑娘獨自進來吧?！痹捯袈?，石堡門開，兩只八哥兒飛入石堡，琴鸚整頓心神隨著進去。
石堡中光線晦暗不明，琴鸚腳剛踏入燭火突然燃起，琴鸚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蒼白的臉，并無血色。眼神溫和有禮，但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冰冷的氣場?？傋屓烁杏X哪里不舒服。
錢原化絲毫不掩飾目光，上下打量眼前青衣女子的臉，最后目光落在琴鸚的脖子上。
兩只八哥在屋內(nèi)盤旋，落在窗口的架子上。黑色八哥開口道：“好一張細嫩的皮膚，給阿菡換上正好?！?p> 突然一陣劇烈的鎖鏈撞擊的聲音在石堡的更深處響起，琴鸚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在石堡左側(cè)通道的盡頭有一張石床，一個女子坐在床上，手被兩條鎖鏈吊了起來，腳搭在床邊，鎖鏈從腳踝延伸到兩側(cè)的墻上。仔細看清楚她的臉，正是小荷。
“原來是你，你就是將小荷囚禁的人，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要這樣這么她。”琴鸚怒不可遏。
黑色八哥答道：“怎么，想要救她，若我說她和你心上人的娘親我只能拯救一個人，你選誰？”
琴鸚陷入糾結(jié)，雖然自己和小荷非親非故，但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就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只是之哥哥的母親命在旦夕，其中還牽扯到言之華的身世和他的性命安危，這讓她如何選擇。
錢原化見琴鸚不答輕蔑一笑。
黑色八哥道：“既然最后都是選擇放棄她，一開始就不要給她任何希望。她這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你的憐憫不過是在她千瘡百孔的皮膚上再加一道傷痕，就像我這些年做的一樣，可能你傷害她更深，因為你捅在她的心上?！?p> 黑色八哥的話如刀如劍，刺穿了琴鸚本就不堪一擊的心。小荷始終睜著圓圓的眼睛，充滿希望的看著她。琴鸚回應(yīng)她的目光，仿佛看到通道盡頭就是家破人亡時的自己，她始終帶著希望等待有人能夠救贖。琴鸚等來的是冷情冰心的落奪。小荷等來的是狠心作壁上觀的自己。原來自己和他并無不同。
“快些動手吧”琴鸚拿定主意。
白色八哥道：“夠狠，阿菡，我要給你換一張皮?！?p> 遠處的阿菡聞言搖頭道：“不，不行，哥哥找不到?！?p> 黑色八哥怒道：“聽話，不然就喂你喝穿腸散、寡婦膏、金銀湯、夾竹液?！?p> 阿菡反應(yīng)更大：“不要，不換，不喝?！?p> 只見錢原化眉頭一緊，轉(zhuǎn)身從藥柜上的幾十種藥水中拿了一瓶紅色的，徑直走向阿菡。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將那瓶紅色的藥水直接灌入阿菡口中。
阿菡只能嗚咽著拼命掙扎，藥水從她的嘴的四周流下，和她蒼白的皮膚對比更加明顯。
琴鸚實在看不下去，剛上前了半步。便被黑色八哥的話制止了：“站住，多管閑事只會害死你想救的人。做好你的旁觀者。”
阿菡雖然奮力抵抗，但她被錢原化死死纏住，還是吞進了大半的藥水。錢原化松開鉗制的手，藥效開始發(fā)作。
只見阿菡握住自己的喉嚨，痛苦的發(fā)出咿呀聲，她強忍著瞪大了雙眼，口中開始吐起白沫，突然一仰頭昏死過去。
琴鸚顧不上那么多沖到阿菡身邊，上床將她扶起：“小荷，小荷，你怎么樣，你醒醒?！?p> 懷中的小女孩仿佛死人一般，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琴鸚怒視錢原化：“她到底哪里對不起你，為何這樣害她。即使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也折磨了她這些年，難道還不夠嗎？”
錢原化聞言一把掐住琴鸚的脖子。
黑色八哥狠狠道：“你知道什么！自以為是，既然阿菡不想要你的臉，那就索性毒啞了你?！?p> 說著錢原化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直接往琴鸚的嘴里塞。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手攔住了錢原化，二人都愣了片刻。
阿菡抓住了錢原化的手腕，錢原化像是石化般愣在那里，雙眼緊緊盯著阿菡，一副驚喜的模樣。錢原化放開手中的藥丸。任其滾落到地上。
只見錢原化雙手緊緊回握住阿菡。
白色八哥道：“你先出去，帶著你的朋友在翻云谷入口處等侯。”
琴鸚卻擔心小荷，遲遲不肯放手。直到小荷沖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心。琴鸚這才退了出去。
琴鸚和言之華等人會合，眾人見琴鸚的相貌并無改變，也沒有受傷，當下松了一口氣。
琴鸚把里面發(fā)生的事講給三人，最后決定先按照錢原化的指示行事。
幾人等在谷口，龍芽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說錢原化為什么改變心意放鸚兒出來？”
琴鸚和言之華并沒有想明白。
反而是馬飛白思索了片刻解釋道：“定是發(fā)生了他更在乎的事，便忽視了琴姑娘。”
“會是什么事？”龍芽追問。
“方才琴姑娘說，是小荷姑娘救了她，說明小荷姑娘并非神智有問題，只怕是這些年在錢原化面前一直隱藏真正的自己，這次為了琴姑娘才不得不暴露。錢原化想是發(fā)現(xiàn)了，才不再作糾纏?！?p> 琴鸚聞言擔心道：“那小荷會不會有危險？”
馬飛白思慮良久搖搖頭：“小荷姑娘身上所中的毒不下百種，雖歷盡磨難，卻保全了一條命，相信她定會逢兇化吉?！?p> 其實馬飛白也不敢保證，只能向著好的方面想。用鐵鏈將人鎖在身邊，用各種毒藥戕害，到底是因為什么恨，出于什么目的，實難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