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快把這段時間上映的大片、爛片都看了個遍了,你就不能把這票錢帶我去吃幾頓好的,好歹我還能品出個味來。你說這片名看著就是爛片,你還非拖我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電影院的托呢!”黃曉琳看著大熒幕上那漏洞百出的故事情節(jié),毫無美感的背景畫面,演員如同小品似的演出,快奔潰地想將頭埋進那桶爆米花里。一天了,沈歆而不知道哪里來的精神,竟拖著她來這電影院連看了六部電影,如果時間能倒流,她絕對會在接到電話時便一口拒絕。
沈歆而歪著腦袋,看著嘟囔著嘴,一臉不耐煩的黃曉琳,見她嘴角還沾著爆米花沫,忍不住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請你看電影,還這么多話,你也不是來看電影的啊,第二桶爆米花了吧。挺好,給我省了晚飯錢?!?p> 黃曉琳搖搖頭,將沈歆而的手從自己下巴處推開,“想得美,我都想好了今晚吃什么了?!?p> “曉琳,今天我?guī)憧戳艘徊繎?zhàn)爭片,一部愛情片,兩部喜劇片還有一部恐怖片,你不回味一下故事情節(jié),你腦子里就是盤算晚上吃什么?”沈歆而重新將身子埋進座椅中,抓起一把爆米花,一顆一顆吃著,聚精會神地看著電影的情節(jié)發(fā)展。
黃曉琳指著這寥寥數(shù)人的5號放映廳,再指著電影,有些難以理解道,“數(shù)清楚沒,帶上咱倆,這里一共五個人,那拐角處的那對情侶從開始到現(xiàn)在就沒抬起頭過,我想你這樣的成年人,也知道他們在做什么。還有最后排那個呼聲震天的,一看就是花了電影票錢來當開鐘點房睡覺的。再說這關(guān)于澡堂子的電影,老套的失憶梗,不同的是換成了個男人,再加上毫無創(chuàng)意的親情牌,你讓我品什么?”
“品世間百態(tài),不同的電影,不管爛片也好,佳片也罷,你不能否定的是這部電影都有投資,只是最后這投資收益不同罷了。再說這些故事情節(jié),你覺得老套,雷同,或是感動、共鳴,都因為是你生活中曾經(jīng)發(fā)生或正在發(fā)生的,你在用你的閱歷去衡量這部電影的好壞??墒蔷巹∫苍S不這么想,他們在創(chuàng)意的時候,可能早預(yù)料到了被人捧還是被人踩,不管最后進這放映廳的有幾個人,至少,有人看過,最后還會給幾句品論,他們也得到了收獲感?!鄙蜢ФZ氣低緩,卻似有萬般心事。
黃曉琳死死看著沈歆而的臉,終于開始恍然,這丫頭今天也許不是單純的請她看電影,而是她有心事,無處排解?!澳闶遣皇怯惺裁词孪敫嬖V我,而又不知道怎么告訴我?”
“今天是笑笑出院的日子。”看著黃曉琳驚訝的張著嘴,沈歆而點點頭,繼續(xù)說道,“她知道你的脾氣,不讓我告訴你。”
“不是,你先告訴我,她生什么病住院了。然后再解釋一下,她出院不告訴我,和我脾氣什么關(guān)系,又和你拉我看一天電影有什么關(guān)系?”
沈歆而不想在放映廳繼續(xù)下面的話題,因為黃曉琳接下來的聲音足以“震驚四座”,她起身示意黃曉琳一起走出了放映廳,來到安全出口位置,這才說道,“笑笑被韓斌打了,左臂骨裂,身上多處傷痕,都是新傷疊舊傷。”
“什么,韓斌打笑笑,他把自己當導(dǎo)尿管了?”黃曉琳果然聲音提高了八度,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歆而。
“?。繉?dǎo)尿管?”沈歆而被黃曉琳的新詞匯弄的跑了神。
“好大尿性啊。他韓斌真把自己當天之驕子了?他不就是個山溝溝出來的,他是忘了當年天天啃饅頭,笑笑把自己的飯卡給他,笑笑吃半年方便面的事了?當時他感動涕零地在我們面前發(fā)誓,一定要對笑笑好,如今才多大的成就,就打起老婆來了,他還是個男人嗎?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笑笑家,我們的姐妹不能這樣被人欺負了?!秉S曉琳邊說,邊擼起袖子,扯著沈歆而就要走,忽又想起什么,她松開拽著沈歆而的手,打起了電話,“蔡一凡,給你十分鐘時間馬上到中心城來接我。什么?你在西郊釣魚,祝你掉下去被人當魚釣起來,平時沒事的時候一個勁在我眼前晃悠,這用到你了,你就跑天邊去了,別嘰嘰歪歪了,白白。”
黃曉琳揣起手機,看著還站在那的沈歆而,催促道,“走啊,還愣著干嘛?!?p> 沈歆而抽回被黃曉琳拉著的胳膊,輕聲說道,“這事咱們管不了,如果我告訴你,笑笑對韓斌覺得有虧欠,她承受的一切都是應(yīng)該的,你覺得我們插手有用嗎?”
“她腦子被打壞掉了吧,她是受害者,竟然覺得對施暴者有虧欠?”黃曉琳表示難以置信,她背靠著墻,詫異地張大嘴巴。
沈歆而對她的反應(yīng)一點不奇怪,因為當她從馮笑笑口中聽到這句話,她的反應(yīng)比黃曉琳還激烈,“我問了笑笑一夜,起初她就是不愿意承認是韓斌家暴,漸漸被我問崩潰了,才告訴我一切?!闭f到這,沈歆而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韓斌家重男輕女,可是笑笑生了個丫頭,韓斌父母覺得無論如何都要生個男孩,他老韓家不能斷了香火。于是笑笑就想再生一個,滿足他們家的心愿,可是不知道怎么,藥吃了不少,孩子卻再也懷不上了,漸漸的加在她身上的冷言冷語多了起來,韓斌也開始動起了拳頭。而笑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她把自己受到的一切歸咎于自己。曉琳,當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一臉肯定地告訴我,韓斌每次打完她,都會跟她哭著認錯,后面幾天對她會非常溫柔體貼。她覺得只要她好好看病,能再懷個孩子,她和韓斌就會和好如初。那一刻,我徹底無力再與之交談,現(xiàn)在你覺得還有必要去她家嗎?”
黃曉琳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她腦海里都是馮笑笑那“柔弱風條低拂首”的楚楚可憐之姿,她對韓斌刻骨的愛,是造就她懦弱、隱忍的源泉。因為害怕失去,又依戀那施暴后偽善的溫柔,她已經(jīng)徹底迷失了自己?!八阅憷铱戳艘惶斓碾娪?,就是在找機會跟我說這事?”
“也不全是,是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我只想有個地方可以完全放松,放空自己,不去想?!边@幾天牟奕梵的無處不在,漸漸打亂了沈歆而的生活,他總是能找到各種讓沈歆而不能拒絕的理由乖乖跟他走,比如找了一個好的骨科醫(yī)生,寶兒需要購買生活用品。。。而應(yīng)寒這幾天卻又似乎特別的忙,每天都是沈歆而上線給他開好保護罩,看著那幾分鐘、十幾分鐘的在線時間,沈歆而每天除了只能發(fā)一條問候的信息外,也不好去打擾他忙碌的工作。
正當沈歆而猶自沉思的時候,黃曉琳突然似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胳膊肘搗著沈歆而,一手指著左前方,“那不是碧螺春黎冬晴么,你看她牽著的孩子,是她兒子吧,長得那么像。她什么時候結(jié)婚了,這保密工作太好了吧,都沒聽人說過?!?p> 順著黃曉琳手指的方向,沈歆而看見黎冬晴左手牽著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從電影院門口經(jīng)過,小男孩步履蹣跚,奶聲奶氣地說道,“媽媽,抱。樂樂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