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閔蕙蘭這話深深擊中了閔老爺?shù)能浝?，像是一把剔骨尖刀，一刀捅下，連皮帶肉扯出一連串血跡。
閔老爺嘴唇哆嗦著，不愿相信，嘴里喃喃的不知道是在欺騙自己還是在欺騙別人，“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們……怎么可能有孩子……”
若真的是他兩的孩子，那他之前又是干了些什么？
看到他這幅模樣，閔蕙蘭頗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言語中更是刺激他，“怎么不可能？你想了一輩子的孩子，就被你給親手殺掉了！”
“他死的時候還那么小，那么小，小小的一團甚至還沒有成型，都是因為你，都怪你！”閔蕙蘭失聲尖叫。
“怪我……”閔老爺怔怔的抬頭看她，眼里不知何時滲出了淚來，那眼淚越流越兇猛，終于閔老爺大聲嚎哭起來，撕心裂肺。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閔蕙蘭居高臨下的把他的痛苦掙扎看在眼里，他痛苦，她更痛！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嗎，現(xiàn)如今，他就在你的肚子里，你開心嗎？”
閔老爺眼睛猛的睜大，僵硬的動著眼珠子往下看著自己高聳的肚子。
那肚子里好似真有一個孩子，聽到閔蕙蘭這話，正在微微起伏，好像再跟自己親娘打著招呼。
“不……”
“師兄……”云蘇看了半晌也是不解，“為什么這個孩子還活著？”
閔蕙蘭都死了這么久了，未出世的孩子為什么還會活著？而且照閔蕙蘭的說法，她死時，肚子里的孩子也還很小，不可能還在才對。
“這是怎么回事？”
“是鬼胎?！蹦训卮?，眉眼未動，顯得有些冷漠，“閔蕙蘭以自身鬼氣灌溉，將腹中胎兒催成了鬼胎。那些死人死的時候肚子那么大，除了被撐死的原因以外，還有就是用來孕育鬼胎。孕育鬼胎的代價是巨大的，換言之，這件事就算我們不插手，閔蕙蘭最后也只有被吸干鬼氣一個下場。”
“居然是這樣……”云蘇的睫毛眨動，心里悶悶的，說不清到底什么感受。
不遠處的閔蕙蘭和閔老爺沒有聽見兩人的話，還在對峙。
閔老爺老淚縱橫，一雙手抖的跟雞爪一樣，艱難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這個動作他做的很艱難，一摸上去，就大口的急促喘息著。
“孩子……我的孩子……”
閔老爺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是盼了不知多少年的孩子，也忘了自己之前被折騰的要死不活的痛處，一臉的悔恨絕望。
“蕙蘭，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啊……”
閔老爺崩潰痛哭，手還緊緊摸著肚子不放。
“我的孩兒啊……”
自己這是都干了些什么，自己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
閔老爺哭的凄慘，廚房里的兩人一鬼表情都沒有絲毫的動容。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還飄在半空中的閔蕙蘭深深吸了口氣，充血的眼珠漸漸恢復(fù)了原色，輕輕落了地。
“兩位仙師?！彼辉偃タ撮h老爺，低頭直直朝著兩人跪了下來，“我自知罪孽深重，自愿伏法，但求兩位仙師饒我小兒一命。”
一到這個時候，云蘇自知插不上話，轉(zhuǎn)頭看向墨昭。
墨昭嘴唇緊緊抿著，下巴線條凌厲，特別的不近人情。
他開口問：“你想如何？”
閔蕙蘭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知道自己在墨昭手上毫無勝算，連忙抬頭，滿臉希冀。
“我會將我兒從他肚子里引出來，而且我保證……”閔蕙蘭狠狠瞪了閔老爺一眼，不情不愿道，“不再殺人?！?p> “想必仙師也看出來了?！遍h蕙蘭苦笑一聲，很是苦澀，“我……”
沒等她說完，墨昭就接上了她的話，“我知道?！?p> 說完，墨昭后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不再插手。
云蘇看看他，相信的也跟著后退了一步。
閔蕙蘭大喜過望，重重磕了個頭后，站了起來，腳下也沒怎么動，就飄到了閔老爺面前。
閔老爺呆呆的注視著她，無聲的流著淚。
閔蕙蘭嗤笑一聲，俯下身去，冰涼的呼吸落在他耳邊。
“閔懷生，我要讓你的后半生，都在悔恨中度過！”
閔老爺還是毫無反應(yīng)，一副癡呆的模樣。
閔蕙蘭站了起來，對著閔老爺?shù)亩亲游逯敢粡?，那肚子下的鬼胎順著她鬼氣的指引，一路往上?p> 閔老爺渾身痙攣著，突然大張著嘴，“哇”的一聲吐出個黑漆漆的東西，隨后就暈了過去。
那黑漆漆的東西落地，彈性很好的在地上跳了跳，再一躍就到了閔蕙蘭的手中。
閔蕙蘭接住那鬼胎，湊近唇邊親了親，眼眸里全是為人母的欣慰和即將永別的不舍。
“我兒?！遍h蕙蘭語氣中說不盡的溫柔，“阿娘先喂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閔蕙蘭渾身鬼氣暴漲，蜂擁全朝著手里的一團涌了過去。
鬼胎對此照單全收，還微微蠕動著，很是高興的模樣。
閔蕙蘭這一喂，就喂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等閔蕙蘭停下來，她的軀體已經(jīng)開始不穩(wěn)，臉色更加難看，裙擺下的腳也開始消失。
閔蕙蘭再度將鬼胎捧到眼前，不舍的親了又親，好半天，才強壓下淚意，微笑著開口。
“我兒，去吧?！?p> 鬼胎在她手里跳了跳，沒有動。
“去吧。”
鬼胎還是沒有動。
閔蕙蘭又是笑了一聲，捧著鬼胎的手臂都有些透明。
“乖乖的聽話，你先去，阿娘馬上就來好不好？”閔蕙蘭還加上了一句，認真的做出承諾，“我保證。”
鬼胎終于愿意動了，在她手上彈跳了兩下，落了地，一溜煙沖進了黑暗里，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目送鬼胎遠去，閔蕙蘭笑著落淚，徹底消失在塵世間，化作一團塵埃。
“……”
廚房里就還剩下墨昭，云蘇跟暈死過去的閔老爺。
云蘇嫌惡的看了閔老爺一眼，在轉(zhuǎn)眼朝閔蕙蘭消失的地方看去，嘆了一聲，“師兄，終于結(jié)束了嗎？”
眼看著事情已解決，閔蕙蘭不再，鬼胎也跑了，應(yīng)該沒事了才對。
可墨昭的表情不見絲毫放松，看了閔老爺一眼，轉(zhuǎn)身出門。
“折騰一整晚，回去休息一下吧，明日，或許還有事要忙?！?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