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丞相夫人惠安郡主
離幸驚在他的話之中,立馬起身,看著公冶景行的深不見底的深眸,心中不免傳來一絲輕微的壓迫,眼神中閃過一抹暗光,帶著濃濃的厭惡之意,直盯著他說了一句,“瘋子!”
離幸這一開口,周圍的人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可公冶景行卻不怒反笑,緩緩起身,將手放在她的玉肩上,嘴角有一分嗜血??峙抡麄€(gè)東闕也只有她離幸敢這么不給公冶景行面子,不過誰讓公冶景行的心中一直癡戀于她呢!得不到永遠(yuǎn)才是最好的!
“我就是瘋子,但我只為你一個(gè)人而瘋,記住,若你不記得我說的話,我定言出必行!”
公冶景行頗有意味地看了離幸一眼帶著遲明等人離去。
離幸轉(zhuǎn)身看了公冶景行離去的方向一眼,雙眸間的清冷仿佛愈發(fā)凝重了,但是肩上好像還留著他手中的溫度。
離幸微眨了眼睛,坐回椅子,拿起身邊的茶喝了一口,眼看著枯葉枝干,唯有一旁的盆栽里種著的梅花發(fā)出些許清香來,而離幸思緒卻停留在公冶景行說的話上,“你是我的,生來便是”
離幸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但公冶景行的態(tài)度卻有些反常,讓離幸不由得生出幾分寒意??磥恚撬凸拦本靶辛?。她突然想起蘭陵城中一些傳言……
公冶景行愛她如命。
但是離幸和公冶景行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才是最令人心痛的,雖說兩個(gè)人的感情之路注定要坎坎坷坷,但是也要建立在彼此情濃相悅的時(shí)候。如果沒有三年前的那些事情,或許在三年前離幸就真的將自己的心交了出去,如今既然收回了,恐怕在交出去要比登天還難,誰讓離幸的性子就像是一塊千年寒冰一般,滲人心骨,卻又充滿了濃濃的誘惑。
在廊下的風(fēng)良辰見公冶景行走后,看著離幸眼中的失神,慢慢地停下手中的琴。琴音戛然而止,離幸竟未曾發(fā)覺,風(fēng)良辰欲起身時(shí),卻見離幸身旁的女子落蘊(yùn)上前輕聲在離幸耳邊說道:“小姐,夫人派人傳話讓您前往摘星樓!”
離幸頓了頓,想想剛剛離去的公冶景行便有些明白了,收斂了目光和思緒,隨即淡淡開口,倒是看不出半分喜怒來,“走吧!”
落蘊(yùn)是離幸乳母之女,自小同離幸一同長大,這‘蘊(yùn)’字還是離幸的母親,丞相夫人寧氏所賜。
見離幸離開,風(fēng)良辰只能硬生生縮回自己的腳,既然是落蘊(yùn)開口,想必是有重要的事。風(fēng)良辰抱起琴準(zhǔn)備退下,卻見離幸園中管事的一等侍女煙翠走來說道:
“小姐吩咐今日奏的樂不錯(cuò),每人賞五兩碎銀!”
這五兩碎銀可夠平常人家一年的開銷,奏樂的人都拿著銀子高興不已。不得不感嘆不愧是丞相嫡女,未來的太子妃,這出手的確闊綽,恐怕人人都搶著來丞相府為奴為婢呢!
煙翠將碎銀遞到風(fēng)良辰手中時(shí),不免得看著風(fēng)良辰入了神,臉上眼中帶著濃濃的嬌羞笑意,畢竟像風(fēng)良辰這般美貌的男子,自然是又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許。
風(fēng)良辰接過那五兩碎銀,緊緊握在手中,對煙翠的嬌羞視而不見,對于他來說,這五兩碎銀不過是離幸的賞賜,于自己卻沒有多大的用處。風(fēng)良辰雖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是又才貌的男子大都都是心高氣傲的,風(fēng)良辰自然也不例外。
人家費(fèi)盡心思彈琴,可不是為了這些錢財(cái)??!
……
摘星樓。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數(shù)十年前的蘭陵有個(gè)傳聞,東闕第一才子與第一美人相識相知相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私定終身。那佳人最喜歡看漫天星辰,于是兩人成親后那才子建了摘星樓,供美人觀賞星辰。
摘星樓內(nèi),檀香繚繚,青紗點(diǎn)綴,四處擺放著菊花,各式各樣。簾子后看得見一錦緞身影,女人的容貌若隱若現(xiàn),風(fēng)從窗子吹入掀起了簾子,只見那女人的容貌竟與離幸有八分相像,一個(gè)飛云夫人髻,頭戴玉釵,雙手鳳血玉鐲套住,一身錦緞不下百金,氣質(zhì)難以掩蓋,雖已年過三十,卻如同二八佳人,真不愧是曾經(jīng)的東闕第一美人惠安郡主,這便是離幸的母親寧氏。
離幸走近未掀開簾子,只是站在簾子外,面上恭恭敬敬,半屈膝行了一禮,“女兒見過母親!”
許久,都未聽見寧氏開口,落蘊(yùn)一臉擔(dān)憂看著離幸。
離幸直直蹲著身子,沒有一絲的晃動,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但還是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份憂傷。
“是誰沒關(guān)好窗,讓風(fēng)掀起了簾子,吹得我頭痛!”
寧氏緩緩開口,面上出現(xiàn)些許不耐煩,伸出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看著很是煩惱的樣子。
站在寧氏身邊的是陳嬤嬤,陳嬤嬤是太后娘娘賜給寧氏的,眉眼如炬,看著便是很精明能干的。
陳嬤嬤小心翼翼地瞥了半蹲的離幸一眼,微微上前說道:“夫人莫?dú)猓氡厥切聛淼难诀卟欢?guī)矩,老奴定會好好調(diào)教!”
離幸低著頭聽著,隨即徑自起身朝窗口處去,親手將窗掩了起來,然后回到原來的位置,行同樣的半蹲禮,緘默不語。
這一切卻都被寧氏與陳嬤嬤收在眼中,不過寧氏的眼中是滿滿地打量,而陳嬤嬤的眼中卻是滿滿地心疼。
“起來吧!”
好一會兒,寧氏才慢悠悠地說出,此時(shí),離幸強(qiáng)撐著腿腳的酸痛,皺著的眉頭不難看出她的臉色。
“謝母親!”
寧氏還是沒讓人把簾子放上去,離幸也只得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絲毫沒有面對公冶景行時(shí)的凌厲。
寧氏端過陳嬤嬤奉上的茶,輕輕飲了起來,熱騰騰的熱氣爛漫著,寧氏這才進(jìn)入了正題,“剛才太子來府了?”
身為太子的未婚妻,終有一日要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的皇后,自離幸理事起,丞相離義天便把管家的大權(quán)交給了離幸,名曰歷練,也讓寧氏少了一份操心的事。
既然是離義天開口,寧氏自然不會多說,可寧氏是誰,寧國公府的嫡女,當(dāng)朝太后的侄女,先皇親封的惠安郡主。在離府中,眼線心腹數(shù)不勝數(shù),更何況太子來訪一事!
離幸眼中閃過一抹一樣,卻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道:“是”
離幸話音剛落,寧氏冷冷的目光便射了過來,雖隔著簾子,但離幸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我不是讓你離公冶景行遠(yuǎn)一點(diǎn)嗎?怎么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已經(jīng)是離府唯一的大小姐了,怎么還貪戀那太子妃之位!”
寧氏的話根本不像一個(gè)母親對女兒所說的,那個(gè)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體體面面過一生,而寧氏卻恰恰相反。
幸虧,摘星樓內(nèi)只留下了寧氏身邊的陳嬤嬤和離幸身邊的落蘊(yùn),不然傳出去,又是一場風(fēng)波!
寧氏身旁的陳嬤嬤皺著眉頭,在她身側(cè)喚了喚。
“夫人,您別這樣,那是大小姐啊,是您唯一的女兒??!”
原本優(yōu)雅如明月的寧氏卻突然暴躁了起來,聲音也變得凌厲。
“對,她是我寧子衿唯一的女兒,正因?yàn)樗也庞兴粋€(gè)女兒!”
陳嬤嬤聽寧氏說起,瞬間便被堵得啞口無言。
可她們可又顧忌過站在一旁的離幸,只見離幸臉色有些蒼白,清冷的眼中止不住絕望,這便是她離幸的生身母親……
離幸知道她的母親寧氏不喜歡她這個(gè)女兒,所以自小便努力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禮樂司教,希望能夠得到寧氏的疼愛。
可惜,長大后,離幸才知這一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枉然……
離幸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悲傷,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qū)幨?,眼中帶上了一貫的清冷,出口的聲音也變了些,“是女兒不對,又惹母親生氣了。若是母親責(zé)怪女兒與太子走得太近,女兒以后盡量避著!女兒并沒有想要攀龍附鳳,也不屑,但女兒與太子的婚約是皇上所賜,女兒也無可奈何!”
“你這是在責(zé)怪于我了!”寧氏看了眼說話的離幸,目光清冷的說道。
“女兒不敢!”離幸連忙微微頷首,面對寧氏的指責(zé),離幸的眼中沒有一絲絲的害怕與畏懼,除了多余的憂愁,便只是剩下的坦然。
寧氏語氣依舊凌厲,只是聲音有些弱了下來,姣好的容顏似是染上深深的疲憊,“你還有什么是不敢的!罷了,你出去!”
寧氏不耐煩地朝離幸揮了揮手,眼中盡是厭惡之色,離幸收入眼中,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女兒告退!”
離幸走下了摘星樓,寧氏卻在她轉(zhuǎn)身離去的那刻,看向了她的背影,方才的厭惡之色已被濃濃的憂愁所代替,眼中情緒不明。
隨即寧氏抬手摘下頭上的一根碧玉簪子,雖看著裝飾簡單素雅,那碧玉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寧氏將碧玉簪子握在手中,看了看,濃濃地嘆了口氣,遞給一旁的陳嬤嬤。陳嬤嬤言于表意,拿著簪子退了出去。
而寧氏卻在那刻落下一滴淚,隨即被手帕拭去。
……
“大小姐請留步!”
離幸剛帶著落蘊(yùn)走出了摘星樓,寧氏身邊的陳嬤嬤便追了上來。離幸聽到聲音轉(zhuǎn)過身來,面色又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眉眼如炬,沒有一絲笑顏,淡淡地開口:“原來是陳嬤嬤,不知是有何事,是母親有事交代?”
陳嬤嬤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將那碧玉簪子奉上。
“這是夫人特地讓老奴送來給大小姐的!”
離幸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只是一瞬,也沒有能夠捕捉到,她伸出手,輕輕地?fù)崦潜逃耵⒆?,觸手生涼,質(zhì)地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隨即,離幸淺淺地勾了勾嘴角,便足以讓整個(gè)離府的花黯然失色。
只見她拿起那碧玉簪子,插在了發(fā)髻上,行云流水,面上卻是不見半分波瀾,輕輕地問了一句:“好看嗎?”
陳嬤嬤連忙奉承討好,不過這奉承與其它奉承是不同的,像是勸和。
“您的衣裳很配這碧玉簪子,真是錦上添花,美極了!”
離幸并未將陳嬤嬤的奉承放在心上,淡淡說了一句。
“勞煩嬤嬤替我謝謝母親!”
見陳嬤嬤還未有離去的意思,離幸眉頭微蹙。
“嬤嬤可是還有事?”
只見陳嬤嬤有些欲言又止,糾結(jié)再三,還是開了口,“夫人的話,您莫要放在心上,夫人其實(shí)也是為了大小姐好,畢竟以后若是入了東宮,甚至入了皇宮,大小姐可注定要與她人共享夫君。深宮兇險(xiǎn),夫人也是怕您遭了罪!”
離幸的眼色沒有因?yàn)殛悑邒叩脑挵l(fā)生一點(diǎn)點(diǎn)改變,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嬤嬤放心,我曉得母親的苦心,濯塵園中還有些事先告辭了?!?p> 陳嬤嬤也沒攔著離幸,只是對著她的背影暗自搖頭嘆了口氣,畢竟陳嬤嬤也是看著離幸長大的,見離幸這般為寧氏所不喜,也是怪心疼的,只是作為一個(gè)下人卻也無可奈何。只因陳嬤嬤是太后娘娘賜下的,一直伺候?qū)幨隙嗄?,寧氏對她很是尊重,整個(gè)丞相府上下也都給予陳嬤嬤極大的尊重。
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事,寧氏都會同陳嬤嬤商量,陳嬤嬤的話,寧氏也能聽進(jìn)去不少,可是離幸的事,即便是陳嬤嬤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