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fēng)云詭譎,立誰為后
離義天看著離幸失神的樣子,想想深更半夜公冶景行獨(dú)自爬墻闖入離幸的閨閣,離義天便是一肚子的氣,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名聲!只能緩緩安撫著離幸,生怕離幸被嚇到,倒是正所謂虎父無犬子,離幸又豈會畏懼!
看著自家父親的樣子,離幸的眼中閃過濃濃的暖意,自小離義天便是很護(hù)著離幸,寵得不行,離幸是相信離義天所說的,離義天既然都直呼公冶景行的名字,便看得出來是很生氣的??峙氯羰请x幸真的朝離義天告狀,離義天真會連夜敲開宮門。
“父親放心!”
離義天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牽過女兒的手朝桌子旁坐下,絲毫沒有一絲責(zé)備的意思,反倒眼中滿滿的作為一個父親的寵溺,“你母親今日又為難你了!”
離幸愣了愣,掩去眼中的清冷與黯淡,還有嘴角的一抹苦澀,勾起一抹輕笑,倒是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沒有,母親對女兒甚好,又何來為難呢,父親不必?fù)?dān)心!”
離義天怎么會錯過離幸嘴角的苦澀,只是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愧疚一覽無余,沉重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母親若是做了什么,無論怎樣,她始終是你母親,你是個好孩子,為父希望你不要同你母親計較!你母親也是很愛你的!”
離幸露出一抹笑,伸出手附在離義天的手背,她似乎能夠摸到離義天的手不在年輕的痕跡,還有絲絲凸凹,當(dāng)初離義天年輕時曾是征戰(zhàn)沙場的大將軍,自然避免不了。離幸是懂得大義,自然不會同寧氏計較,更不存在什么怨恨,但是至于離義天口中寧氏很愛她,離幸便也只是聽聽罷了!
“父親放心,女兒是不會責(zé)怪母親的。是女兒做得不夠好,討不了她的歡心!”
離義天聽著離幸的話,看著離幸如此懂事的模樣,沉默不語,情緒難明,離義天的心中滿滿愛的都是寧氏一個人,自然也不忍責(zé)備寧氏,又心疼女兒,自然只能讓離幸多忍讓些,濃濃的愧疚溢于眼底,其實(shí)這與離義天并沒有本分關(guān)系。
離幸看了看自家父親,眼神中閃過一抹幽光,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緩緩開了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父親,母親當(dāng)真是因為我的降生再也無法生育而責(zé)怪女兒多年嗎?”
離義天頓了頓,心中泛起一抹苦澀,因為寧氏生離幸時傷了身子,自此再無有孕的可能,八代單傳的離家也就此斷了香火,離義天深愛寧氏這才遲遲不愿意納妾。
“你別怪你母親,你母親心里也苦!”
離幸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其實(shí)轉(zhuǎn)瞬間離幸也能夠理解寧氏,畢竟誰不希望兒女繞膝,多子多福呢!
“阿幸,你心中可有太子殿下,你真的愿意嫁與他嗎,如果你不愿意,為父就算拼上性命也會讓皇上收回賜婚!”離義天看著離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說道。
離幸還是笑著搖了搖頭,只是當(dāng)離義天提及自己與公冶景行的這門賜婚,不免僵了僵。
離義天看著自家女兒這個樣子,再次嘆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透露著濃濃的無奈。
“若日后太子登基,你雖是高貴的一國之母,但深宮似海,為父怕你一生都得斷送在那里,每日飽受心機(jī)手段的折磨,太子他不是,他沒有那么簡單,你,要小心!”
自家雙親不是賣女求榮之人,只為女兒的幸福著想,離幸的笑出多了幾分暖意,面上倒是佯裝得一副坦然。
“女兒曉得!”
離義天還想說什么,離幸卻連忙對一旁站了許久的煙翠說道,顯然是不想在繼續(xù)討論公冶景行的事了,離義天也只能住了口。
“把銀耳雪梨湯端過來!”
“是,小姐!”煙翠連忙端了將銀耳雪梨湯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早知父親今日要來,女兒特地命廚房坐了銀耳雪梨湯,父親快嘗嘗!”
離幸連忙扶了扶,笑意盈盈地看著離義天。
離義天見離幸這副有孝心惦記的模樣,終是沒有開口多說什么,只是接過湯喝了起來,畢竟女兒長大了,心中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旁的煙翠看著離義天和離幸,視線不停在離義天手中的那碗銀耳雪梨湯上游動,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禁暗自說道,‘原來這湯是給老爺準(zhǔn)備的!’煙翠的心中也因此暗暗地記了下來。
…………
夜幕低垂,星空微落。
蘭陵城中燈火通明,悄然寂靜,整座城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星光。
公冶景行從濯塵園中出來后,直接回了東宮,東宮早已寂靜,只有公冶景行所居的河清海晏中的書房還有一抹燭火微亮。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潛入了離幸所居的濯塵園中。公冶景行說的沒錯,濯塵園中高手如云,包括離幸身邊的落蘊(yùn)也是武功了得,可落蘊(yùn)卻被離幸給派了出去。偌大的濯塵園中,黑衣人的到來卻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可見此人的武功之高強(qiáng)。
黑衣人快速進(jìn)入了離幸的屋內(nèi),又輕輕把門關(guān)上。屋內(nèi)燃著的檀香讓離幸昏睡不起,容顏如炬,在黑夜中也是如此奪目。黑衣人緩緩走近,在離幸的床榻邊坐下,那雙眸子,雖蒙住了臉,但那雙眸子卻狠狠地盯著離幸睡去的容顏,像極了狼盯著獵物一般。只見那人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離幸的臉,就像撫摸一件絕世珍寶般,似乎在黑夜中能看到那人顫抖地手。
…………
東闕皇城。
鐘聲緩緩在宮中高樓響起,侍鐘的人一下一下地敲著大鐘,發(fā)出的聲音傳遍整個皇城。文武百官盡然有序地從宮口而入。
朝政殿。
永帝公冶懷謹(jǐn)一身玄黃衣袍,頭帶高冠走入坐下,頗有一朝帝王的威嚴(yán)。
文武百官齊齊下跪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黑壓壓地跪倒一片,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腳下。誰不想萬人之上,誰想卑躬屈膝,每日提心吊膽,誰都嫉妒那高高在上的人,這大好河山,這凌駕于眾人之上的寶座,誰會不產(chǎn)生對權(quán)力的貪婪與渴望。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太監(jiān)高揚(yáng)著嗓子喊著。
今日朝堂甚是平靜,竟無一人發(fā)聲。公冶景行站在永帝公冶懷謹(jǐn)之下,眾臣之上,冷冷地看著堂下的朝臣們,不由得心中冷笑道,
“真的無事啟奏嗎?不過在等別人開口罷了,一群老狐貍!”
永帝看了看朝臣,又看了看公冶景行,隨即問道,眼神中閃過一抹幽光。
“太子可有事要奏!”
聽喚到自己,公冶景行轉(zhuǎn)身朝永帝拱手,“回父皇,兒臣無本要奏!”
底下的大臣各懷鬼胎,永帝公冶懷謹(jǐn)?shù)土说脱垌?,朝旁邊隨侍的太監(jiān)總管陳華使了個臉色。
總管陳華略微低了低頭,接收到永帝的意思,微微頷首,轉(zhuǎn)身抬頭大聲喊道,“退朝”
永帝君懷瑾準(zhǔn)備起身,底下的鎮(zhèn)國大將軍蕭將給讓人使了個眼色。便有大臣禮部尚書高策走了出來,高策是蕭家的人,高策嫡親妹妹高氏便是蕭將軍的平妻。
“臣有事啟奏!”
公冶景行聽到禮部尚書的聲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終于等不住了嗎?”
永帝只能重新坐好,面上有微微的不耐煩,卻又不能不納諫,沉聲道,“說!”
“中宮之位虛設(shè)已久,正如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庭不可一日無后。故臣懇請擇賢淑之人為后,以正中宮!”禮部尚書高策高舉著手里的玉圭,緩緩出聲。
此話一出,朝堂上如死水一般的寂靜,氣流都不敢過于涌動,眾臣的手中都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禮部尚書所薦何人!”
永帝還未開口,公冶景行便開了口,眾臣不免看了眼永帝,見永帝未曾改變的臉色,又齊齊低下了頭。
公冶景行喧賓奪主,奪得還是永帝的主,這可是大不敬,若是永帝怪罪,恐怕公冶景行要得好好喝上一壺了,只可惜,永帝最是寵愛這個嫡子,即便永帝心中真的有所不滿,也不會在朝堂上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開口,不過是私下里訓(xùn)斥幾句,便就過去了。
其實(shí)轉(zhuǎn)念一想也能夠理解,畢竟公冶景行是端元皇后唯一的兒子。
底下的蕭謙和蕭老將軍不禁相視一眼,微瞇著眼,而寧國公寧易山和丞相離義天臉上倒也透露出些許驚訝,文武百官不得不吐槽公冶景行的大膽。
“回太子殿下,自然統(tǒng)領(lǐng)后宮多年的貴妃娘娘,恒王生母!”
“貴妃娘娘陪伴皇上多年,一直兢兢業(yè)業(yè),自先皇后去世,貴妃統(tǒng)率后宮,一直沒有差錯?;屎笾槐緫?yīng)當(dāng)?shù)?!?p> 禮部尚書高策微低著頭聽到的是公冶景行的聲音,而非永帝,自然也是愣了愣,隨即回過神,連忙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禮部尚書話落不久,又有大臣站了出來,顯然這又是蕭家那邊的人,不惜冒著得罪太子的危險。畢竟出一個皇后,對蕭家來說是莫大榮耀。
此話才出,公冶景行的臉色越發(fā)凌厲,眼神中似是有一絲殺氣。
眾人都在等待著永帝的回答,卻也不敢先聲奪人。蕭將為首一派的人都微低著頭,而寧國公府,丞相府,太子最有力的后盾卻在細(xì)細(xì)打量著天子的神色,畢竟先皇后可是寧家的女兒。
貴妃蕭氏蕭宛織,鎮(zhèn)國大將軍之女。
誰都明了禮部尚書是蕭將的人,站在大臣前面的恒王公冶尋稷不由得挑了挑眉頭。在眾人將心思放在立后上,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左肩,面色有些不太好看,這是公冶尋稷三年前落下的舊疾,時常會病痛。
眾人可能沒有注意到公冶尋稷的動作,可臺上的公冶景行卻收入了眼中,皺著眉頭,眼神平靜,卻能夠快速捕捉到一絲細(xì)微的自責(zé)。
朝廷又是死水一潭,誰都大氣都不敢出。
永帝臉色有些微沉,但也沒有過于表露,看了眼公冶景行和寧家眾臣,輕眨了眨眼睛。
“蕭將,有何提議??!”
永帝的話打破了朝堂上的平靜。
被點(diǎn)到名的蕭將拱手行禮,早已是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斑白的胡子和頭發(fā)卻不減自身氣勢,眼神更是凌厲,歷經(jīng)多朝,自是精明的很。
“回皇上,貴妃娘娘是老臣之女,老臣應(yīng)當(dāng)避嫌。既然是立后,雖關(guān)乎國本,卻也是皇上的家事,皇上自己決斷便可,老臣毫無異議!”
此話一出引得公冶景行和寧國公有些側(cè)目,果真是精明之人,由別人開口,自己倒做一個好人。
蕭貴妃是當(dāng)今皇上還是太子時候的側(cè)妃,是陪伴皇上幾十年的老人了?;噬系腔鶅苑庹鸀榛屎螅瑐?cè)妃為貴妃。皇后早逝,皇上遲遲不肯立后,已十余年為整?;屎髮幨鲜菍巼沾闻?,太后親侄,丞相夫人寧氏之妹。太子公冶景行便出自她的腹中,太子八歲那年,皇后疾病纏綿逝。此后,后宮大權(quán)全全交到了貴妃蕭宛織手中。
“寧國公可有提議!”
永帝將頭轉(zhuǎn)向?qū)巼?,先皇后的父親,不過該是詢問一下才對。寧國公府是百年望族,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老臣無異議!”
永帝看了眼眾人,輕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抹幽光,隨即緩緩說道,“既是如此立后是大事,關(guān)乎國之根本。朕會慎重考慮!”
眾人恐怕都忘了,太后可是去世的老寧國公的親姐姐,當(dāng)今的皇上同寧國公府也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當(dāng)年老寧國公極其疼愛其姐,便連同她的孩子,當(dāng)今的皇上也是疼愛的緊,一直扶持著他直到登基,如先皇所例,娶了寧國公府的姑娘,并生下了太子。
關(guān)鍵是寧國公府極其懂得進(jìn)退,皇帝一旦登基,鞏固好朝政,便主動放手手中的大權(quán),做一個本分的臣子。
這么多年有多少女兒嫁入皇家,又有多少公主嫁入寧國公府。此外便有人言,這蘭陵就算全部世家都倒了,寧國公府不會倒。
試問,皇上豈會不站在自家人這邊!
眾大臣不語,永帝陰沉地勾了勾嘴角,微瞇著眼睛,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冰冷了幾分,“退朝!”
陳總管便心領(lǐng)神會高喊道,“退~朝!”
就在此時,突然有個急匆匆地侍衛(wèi)跑了進(jìn)來,雙手呈上一物,并拜跪匍匐在地,臉上盡是焦急,眾人望去讓人生出不好的心思。
“皇上,北衡八百里加急,宣清長公主…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