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水滸臥底

第二十六章朱武亂擺驚馬陣

水滸臥底 加亮 4117 2020-05-08 10:22:38

  且說當日朱武和陳達混進華陰縣的隊伍中往少華山下去,隊伍走到山嘴,突然停住。朱武抬起頭往前看去,卻是副都頭與李都頭在那里說話,周圍是一圈軍士。

  朱武豎起耳朵,只聽那副都頭陰聲怪氣道:“李都頭,兄弟們大半夜不睡覺跟著你出來抓賊,總不能空手而回,若是這樣,下次還有誰賣力氣?”

  李都頭板著臉道:“王副都頭,話不能這么說。這是知縣相公的差遣,又不是我多事!你們要是覺得有什么過不去,自己去找知縣!”

  副都頭冷笑一聲,道:“李都頭,當著明人不說暗話,玉泉院那個牛鼻子老道要是沒給你什么好處,你能這么賣力的攛掇知縣?”

  李都頭臉微微一紅,道:“少說廢話,玉泉院太虛子是你家親戚,你不好意思收錢,就看著我眼紅!”

  眼看二人就要吵鬧起來,旁邊一個稍微有些老成的軍士和稀泥,道:“過去的事說不清楚——說清楚也沒什么用,還是看眼下要緊。”

  李都頭道:“眼下雖然走脫那兩個匪首,沒有功勞,但大伙終究是追了一夜,也有苦勞,回去知縣未必沒有獎賞,玉泉院的道長多少也得出點血勞軍?!?p>  王都頭撇了撇嘴:“苦勞能有多少錢?!?p>  李都頭按壓下火氣:“你到底有什么主意,有就直說!沒有就少陰陽怪氣的?!?p>  “這些馬我看都肥,個頂個都是良馬,一匹少說也得幾十貫,不如……”說著那王副都頭壓低了聲音,朱武離的遠,聽不清,只看到他做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

  那李都頭遲疑再三,搖頭只是不允,又有七八個人上前一起勸說,邊上有些兵丁也在那鼓噪。

  李都頭四下看了一眼,遲疑道:“咱們?nèi)颂啵羰怯腥瞬蛔R時務,走了嘴,上頭追查下來只怕……只怕……”

  那王副都頭插嘴道:“都頭,這些老兄弟們都是本鄉(xiāng)人,知根知底,如果有人走了嘴……”他陡然拔出刀,語帶威脅,先惡狠狠環(huán)視一圈,隨后直勾勾的盯著李都頭,道:“……擋了兄弟們財路,有的是辦法給他一個‘意外落水’、‘家中失火’?!?p>  別人還好,李都頭先打了一個激靈。他是個外鄉(xiāng)來的,不是本地人。這些兵油子做的都是刀頭舔血的營生,整日沆瀣一氣,看眼前架勢他再不答應,只怕少不了給自己報一個“追擊賊寇,英勇作戰(zhàn),中流箭身亡”的功勞。

  李都頭思前想后,只得答應,但他不想失了長官的威嚴,只故作沉思道:“說的是。只是斬草終須除根,白天若有個把人逃了出去,總是個麻煩事,不如等晚上他們睡下了,好一網(wǎng)打盡?!币粊泶_有道理,二來那李都頭有些武藝,王副都頭和那些官兵不敢威逼過份,便紛紛答應了。

  李都頭命王副都頭傳了令,一眾官兵在山腰尋了塊樹蔭歇息,又讓人去山下買吃食酒肉,只等天黑。

  朱武與陳達趁四下沒人留意,便裝作放馬的樣子,牽馬慢慢溜了出來。那些官兵半夜追敵至此,隊伍早就亂成一氣,不知哪些自己人追上來,哪些自己人沒追,少了兩個人也沒發(fā)現(xiàn)。

  陳達低聲朱武說道:“好險!幸虧蒙混了過去。我們藏起來,等到半夜,趁他們?nèi)岏R的時候就可以偷偷溜下山了。”

  朱武咂了一下嘴,道:“這幫牧馬人因我們遭了秧,就這樣一走了之不好吧?”

  陳達愕然:“明明是那群官兵作惡,怎么叫因我們遭殃?”

  朱武嘆了一口氣:“唉,終究和我們脫不了干系?!?p>  “不這樣又能如何?”

  “好歹給他們個消息,叫他們也逃了性命去?!?p>  “這……不是找不自在嗎?他們要是知道了,十有八九會跟我們過不去。”

  “無妨,我自有一番說辭。再者說,憑了我們兩個的本事,只需小心提防,脫身不難?!敝煳渥孕艥M滿道。

  等朱武和陳達再回到少華山上的平地時,已是正午。那些牧馬人見有兩個官兵去而復返,心下疑惑,便復聚攏起來。

  楊春迎上前來行禮,朱武擔心楊春遷怒他們引來官兵,只遮遮掩掩說自己與那李都頭和王副都頭有仇,看不過他們要來殺人奪馬的行徑,特來通告。

  楊春聽了先是大怒,又接著大驚。那些官兵在山腰堵了下山的路,人事先有了防備,怎么都能溜出去,但馬卻沒法這么辦。

  陳達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命要緊。這些馬匹乃身外之物,該舍便需舍?!?p>  楊春垂淚道:“這些馬是我們闔族上下幾百余口的命根子,全族都指望這些馬過活。要是保不住這些馬,我們活著又有什么用,早晚也得餓死?!迸赃呌行┠榴R人也跟著哭起來。

  朱武心中愧疚,道:“哭什么?如今只好與他們拼了便是。他們有刀,你們也有兵器。”他看了陳達一眼,又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二人既然遇上這種事,自然全力幫你們?!?p>  楊春道:“除了我之外,我們再無別人通曉技擊。卻是如何拼命?”

  陳達雖是有些惱怒朱武自作主張要豁出性命去幫這群牧馬人,但這絲怒意一閃就過去了。他心道:“就這么走了,確實不講江湖義氣。若是夜里混戰(zhàn)起來,憑我手中的長槍,跑應該還是有辦法,且給他們出些力?!彼D而嘆道:“罷了!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賺一個!”

  朱武沉思半晌,道:“倒也未必沒有勝機。雖然他們有百余人,我們只有不到四十人,而且只有三個能打的,但計策有時比刀槍更有用。我們以有心算無心,若是準備妥當,贏面頗大。只是打贏他們,勢必要殺傷人命,和官府結仇,難以善后?!?p>  “何難之有?大不了上山落草便是。那些官兵只會欺軟怕硬,這華州但凡有百十號人的山頭,他們都不敢惹,也不敢報告朝廷,生怕被朝廷責難。我族里還有百十青壯,只可惜今日沒在這里,若是再能聚上幾百號人,便去打華陰縣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們族里整日受官府攤派勒索,早就議過幾次落草的事了?!边@楊春到底是年輕氣盛,看上去沒那么多顧慮。然而實際卻有些復雜。

  楊春家族世代牧馬而生,主要勢力有兩房。長房的人技擊的本領高過養(yǎng)馬的本領,二房的人卻恰恰相反,養(yǎng)馬技藝精通,技擊本領稀松。每當日子過不下去時,長房都力主落草,這樣他們可以憑技擊的的本事取得更大的權柄。二房的人自然更傾向于當順民,因此每次官府逼迫時都主張委曲求全。

  楊春是二房房頭兒子,但技擊本領卻是族里最高的,平日和大房走的近,因此一直附和大房的人想要造反。所幸每次官府的逼迫都恰到好處,想些辦法都能渡過去,因此才一直沒有起事。也是怕楊春惹事,所以才被父親遠遠打發(fā)到了少華山牧馬,沒想到終究還是躲不過去。

  “既然如此,我們便干他娘的一場?!敝煳潆y得吐了句粗話,“如今不比江湖廝殺,卻是要行軍打仗,貴在號令專一,我二人便聽楊春兄弟指派,縱有刀山火海,皺一皺眉頭便不是好漢?!?p>  楊春臉上一紅,連連擺手推托:“我是只知蠻力廝殺,這種事能有什么主意?若是讓我號令,非全死在這不可,還不如各自逃了性命去??上乙粋€族兄不在,要是他在就好了。如今還請朱大哥提點全局?!?p>  朱武原本就指揮號令之意,只是這話不能自己先提。陳達腦子沒他活泛,一時沒反應過來。朱武這才欲擒故縱,搶先讓楊春發(fā)號施令。好在楊春有自知之明,仍要朱武為首。朱武做出一副猶豫模樣,答應道:“當下不是客氣的時候,今日只求同生共死,我便斗膽挑這個頭?!?p>  楊春聽了,拜倒在地,道:“小弟不才,愿與朱兄、陳兄結為金蘭兄弟,還求兩位大哥答應?!?p>  那時江湖之人,雖然也有見義忘利之輩,但大部分人哪怕是殺人不眨眼的惡漢,對結義之事都看的極重,所以楊春才出此言。

  朱武知道楊春不放心他們兩個,才要結義,便答應了。陳達自無不允之理。三人撮土為香,序了年齒,朱武最長,為大哥,其次陳達,為二哥,楊春最幼,為三弟。

  朱武念道:“結拜猶如手足樣,共福同難理應當。親如同胞一母養(yǎng),萬古留得美名揚!”當下三人一齊叩首。

  結義已罷,楊春問道:“大哥,要如何迎敵才好?”

  “這幾日月光正好,山上又是平地,官兵夜里定會騎馬來攻。我們先在山嘴處多挖些陷馬坑,再拉些絆馬索,他們不知底細,必然人仰馬翻,戰(zhàn)力先去一成。然后我和二弟趁亂混進去,應能重傷十來個。這樣十成里面先去了兩成。”朱武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屈起兩根手指。

  “挖陷馬坑只怕來不及了,我們這三十人不到,挖到天黑又能挖幾個。”楊春抬頭看了看天色,憂心忡忡道。

  “不用挖大坑,只挖小坑就行。我在洛陽得過一個好家什,挖小坑正合用。”陳達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個細長半圓狀鏟頭,找了一根木棒接了:“這東西名叫洛陽鏟,略轉一轉,就能在地上挖出一個三寸見方小坑,奔馬的馬蹄只要踩進去,非折不可?!?p>  “這東西甚妙,可我們既然趁亂廝殺,為何要重傷,直接弄死不豈不省事?”陳達問道。

  “戰(zhàn)場人有人重傷慘叫,才好動搖敵人士氣,也叫他們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若是直接弄死,悄無聲息,反倒收不到這個效果。敵人士氣一挫,戰(zhàn)力又去一成。官兵不知谷內(nèi)有多少陷馬坑,應會下馬,準備步戰(zhàn)。他們都是馬軍,下馬步戰(zhàn)實力再去一成。”朱武又屈起兩根手指,握成一個拳頭。

  “如果步戰(zhàn),我方只有三個能戰(zhàn)的,他們?nèi)硕?,再結成戰(zhàn)陣,卻又怎生破?”陳達問道。

  “他們沒被打疼之前,未必會結戰(zhàn)陣,大半會一哄而上。我們雖然人少,但好在馬多,可以用驚馬沖撞他們,這是最關鍵的一步,也是決定今晚成敗的一步!只要能成功,大事可成。”朱武說道。

  “大哥這是好計策!我去年在草原販馬時見過大群驚馬,的確無人敢擋。只要是擋路的,不管是帳篷、群狼,還是牲畜,全被踏為肉泥。”楊春道。

  “若此計不成,還要如何?”陳達問道。

  “我曾聽老軍言,戰(zhàn)場上損失超過三成而不退的兵就算是精兵了,若是超過五成還不退,那便是天下強軍。如果計策順利,官兵已折損六成,如果還不退……”朱武看了朱武和陳達一眼,意味深長說道:“我兄弟三人硬拼,牽扯住他們,其余人分散逃走。”陳達和楊春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點頭。

  諸事說罷,朱武望著眾人,跳上一張桌子,舉起拳頭來,大叫一聲:“人終有一死,但非今日!”眾人見他說的條條有理,士氣大振,也跟著振臂齊呼。

  楊春便分派了族人去挖陷馬坑和絆馬索,因工具不夠,還有人閑著,朱武便讓去山澗搜集圓石,去山上搜集尖石,在山嘴處摞成數(shù)十堆。許多木棒都削圓了,用火把頭烤硬,當做長矛。幾個熟悉馬性的老人商議一陣,備了一些火油等驚馬之物,還有一些引馬之物。這一通忙亂,一直到太陽落山,眾人才弄好。眼見官兵就要到來,朱武趕緊招呼眾人休息,養(yǎng)精蓄銳。

  歇了有兩盞茶的功夫,山嘴處放哨的三個半大小子上氣不接下氣跑過來,說官軍已經(jīng)開始集結。朱武和陳達看了一眼,提起刀槍去了。楊春雖然年輕,但也知戰(zhàn)陣兇險,必不像朱武說的那般輕描淡寫,當了族人的面,他不好表現(xiàn)的太擔心,但此時看著二人背影,雖然結義只有半天時間,楊春仍是覺得鼻頭酸酸,叫道:“大哥,二哥!多加小心!”

  朱武也不轉身,將手在空中揮了揮,繼續(xù)向前。

  不知此戰(zhàn)如何,且見下文分解。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