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璇察覺到其氣機一松,忙道:“別懈勁,吾在為君療傷?!?p> “運轉(zhuǎn),調(diào)息,君前期修行非是正道,乘此機會正氣脈,疏正途?!?p> “有用嗎。我只是個莽夫,連獨孤溯都不如?!滨r于達雖然運功,根據(jù)體內(nèi)隱約生出的氣感導正氣脈調(diào)息,但他還是灰心喪氣。
不是這次的失敗,而是荒域的未來。
他沒有信心。
誒,那個小家伙也算告知了前因后果,姜離璇不免有些好笑,獨孤小子真的記仇啊,不過,區(qū)區(qū)一個獨孤溯,實在,誒。
至此,他冷聲傳出:“嗯,的確如此,君確實蠢。”
“???”訝異,不解,不等進一步反應(yīng),冷聲依舊。
“大概只有黃羊和黑牛比你笨?!?p> 黑牛鮮于達不知何人,但郝連黃羊他是知道的,荒域六杰之一,戰(zhàn)將,哪怕是現(xiàn)在,鮮于達還是覺得自己不如他,在武道方面。
“君自己想,自己說,君和獨孤溯的談判中,犯了哪些錯?”冷到嚴厲,如同發(fā)怒的義父一樣,令人害怕。
“額,是,首先,首先?!滨r于達一邊調(diào)息,一邊細想,縱觀全局,很少思考的他也有些羞愧。
“我不該意氣用事?!?p> “繼續(xù)?!崩渎?。
“其次,其次?!滨r于達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無了。
“仁慈?!崩渎曋貜?fù)。
“啊?!?p> “獨孤溯最明顯的一個弱點君也考慮到了,就在于他姐姐,如此大的弱點,君就這么放過了?”
“那是因為,”鮮于達聲音大了一些。
“別找借口,身為上位者,最要不得的就是仁慈,慈不掌兵,君不逼他,他就會來逼君,以其姊亂其心智,亂則見機?!?p> “可——”
“君掌握的是荒域千萬人家的榮辱與存亡,他們把生命交到君的手上,不是為君之仁慈付出代價的。事隱于小,而禍顯于大,成敗始于此也。”
“是?!?p> “繼續(xù)?!?p> “啊,還有?”
“很多?!蹦呐骂^頂持續(xù)傳來暖流,鮮于達還是覺得真冷。
“我?!彼肓艘粫?,但想不出來。面前人就是曾經(jīng)的南正,荒牧,自己沒有本錢也沒有立場要求他做什么。只是此時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不想做這個荒牧,但我別無選擇。
為了自己,為了小草,為了愛哭鬼,為了義父,為了胖墩,為了好多好多人,但我真的。
“我很笨,我想不到,我活不久,我是個廢物,可我想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盡管我能力不夠,但我不站出來,就輪到那些叔叔們,那些阿姨們,我總要第一個站出來,因為我,因為我?!?p> “別打岔,事成于微小,無論成敗。先把剛才事析解出來,以后注意,多來幾次便可?!辈恢欠皴e覺,鮮于達覺得南正大人的聲音似乎有所緩和。
“接下來聽好,包括之前的,無論君所言,還是吾所言。錯之第三,少思,君未思考燕牧立場,他應(yīng)當是站在君這邊的?!?p> “啊。”
“別啊啊啊的,仔細聽好,燕牧當政,百姓必然與之不睦。既然位在當政,燕牧就需要風華穩(wěn)定,這也代表他的目的必然是讓荒域從現(xiàn)在的不穩(wěn)定化為穩(wěn)定。這一點上來看,君與他有共同的謀求?!?p> “哦。”鮮于達似乎回到過去那個犯錯被義父訓斥的年月。
“第四,”聽到這里,鮮于達咬住了嘴,如同等待宣判的疑犯。
“無友。這些年沒嘗試過結(jié)盟嗎?比如向云牧?!滨r于達心說到,云牧死了,走在你后頭沒多久。
察覺到眼下人心緒的指向為自己,姜離璇隔著面具瞪了他一眼,把他唬的縮了一下頭。
“無論南還是西,只要付出足夠的利益,海域的阿辰,辰陽的百姓,燕牧都可以。前三者可以結(jié)盟,燕牧待會在說?!?p> “額,為什么要找那個叛徒,還有燕牧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導正了經(jīng)脈,但還有一個問題,黑醫(yī)術(shù),一眼就認出來了,謝聰搞的鬼,盤踞在少年五臟的黑氣,深入膏肓,嚴重影響了少年的生長以及壽數(shù),一邊思考,姜離璇又出言。
“身為上位者,君要明白,立場是可以變化的,搞清楚君想要的,其余一切皆是成事之手段。此事不可言說,自悟吧,接上之前的繼續(xù)?!?p> “第五,無備。獨孤溯來此之目的,君必有察。既然如此,就沒有讓風鈴做出一些位置,錯亂他的觀察,影響他的推斷,甚至結(jié)論。談判不過是最后的結(jié)果,一切過程在于情報的獲取以及確定過程,給他錯誤的情報,便能多出操作騰挪的余地,就像騎兵的奔襲,這是小姚喜歡做的事,當然這方面出彩的是謠,可惜?!?p> “第六,寡變?;挠蚩梢詳〉珔s不可拼命,這也是君對自身判斷的失誤,動不動就拼命。當初個個像你,吾輩早就一敗涂地了。”
“可義父說,覺得必輸?shù)氖虑槠疵托辛耍敵蹙陉栮P(guān)就是他一個人打下來的?!滨r于達覺得似乎好像有些東西和認知的不一樣。
“信他個鬼,當初他就是喝多了酒和黃羊打賭,兩人攻城,誰退誰慫蛋。吾與謝聰沒料到,對方也沒想到,沮陽關(guān)被兩個事后嚇得尿褲子的人攻破了。不說他,第一次血水之戰(zhàn),炎師北伐萬里,說的好聽,實際上是逃亡萬里。所以,有時候勝負也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不通此理,百戰(zhàn)百勝之將亦是難逃死劫?!苯x璇回想往事,不由得自嘲,隨后卻有些悲戚了。
只是停頓了片刻,他復(fù)冷言道:“第七,示弱。何時何處,鮮于韋替教過君示敵以弱了?君將弱點展示給別人,也虧是獨孤溯,換個人,哼哼?!?p> 鮮于達低頭,絮絮叨叨道:“第八。”
“沒第八了,吾又不是謝聰?!?p> 其實是姜離璇想到根治鮮于達身上黑醫(yī)術(shù)的方法,只是方法。
趁其無備,姜離璇左手于鮮于達頭頂百會,用力一吸,全身黑色如百川歸海,順流而上。
“南正大人,你在做什么?”感覺到體內(nèi)盤踞的那股藥力,無時無刻不在腐蝕生命的藥力被吸走,鮮于達先是一喜隨后是一驚。
“快住手?!?p> “別廢話啦,給吾安靜?!焙芸?,黑氣自鮮于達肺腑膏肓拔出,沒入姜離璇左手的繃帶中。
“吾無事,不必多心?!笔帐掷p了一圈繃帶,姜離璇復(fù)道。
“燕牧此人如劍,呵呵,如今當政,卻是自找劍鞘,怕是難受的緊,治天下和打天下,治一域是兩碼事?!?p> “謝聰?shù)慕ㄗh可以用,以退為進?;挠蛉缃裰袨?,卻是讓百姓與燕牧一心對外;若荒域不成威脅,則二虎相爭。屆時伺其自亂,待機而作。進可以實現(xiàn)君的野心,退可保得一域安寧?!?p> “我沒野心?!?p> “野心有很多種,保全一域安寧很大了。至少,其他人很少顧及自身之外?!苯x璇淡然說道,卻也收住了一句話,有些東西說出來就會變質(zhì)。
恰同游少年,愿天下太平。
如今,少年非少年。
空谷夢蝶
單機第五十四天。今日推歌,少司命的《杯酒釋兵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