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碼頭區(qū),天空下起了小雨。
蠶絲般的雨水墜落地面,軟綿綿地鋪在海濱石子路上。
有幾只海鷗在雨中鳴叫。
時間是正午,看來下雨并不會影響教堂舉行的正午禮拜,圣德爾菲烈陽教堂的大門邊停滿了馬車。
馬夫們正拿出毛毯搭在馬匹背上,防止馬兒們因淋雨受涼。
穿著號服的仆人則手拿雨傘在教堂門口靜靜等待。
教堂門口一派莊嚴肅穆的氣氛。
正午禮拜果然是烈陽教派最重要的日禱啊,黃大虎感嘆道。
他蹲在教堂對面的屋檐下蜷縮身子避雨。
我這身叫花子打扮,還是不要現(xiàn)在去湊熱鬧了。
雖說烈陽教堂對所有人敞開,但一個叫花子貿(mào)然出現(xiàn)在體面的紳士淑女面前,也肯定會被人勸走。
不論是中洲還是南洋國,身份高低有別,是亙古不變的規(guī)矩哦。
教堂的青銅鐘敲響了十四下,南洋的紳士們挽著女士們的手走出教堂,仆人立刻為各自的主人打開雨傘,護送他們踏上自己的馬車。
一半兒以上步行而來的人們,在互相點頭道別之后也各自離去。
有輛馬車在經(jīng)過黃大虎的時候停了下來。
穿仆人樣式衣裙的中洲人女孩走下馬車,遞給黃大虎一枚干凈的銀先令。
“謝謝你,好心的夫人?!?p> 黃大虎用孫風(fēng)語向馬車里的女士致謝。
車上的女士點頭微笑,穿仆人衣裙的女孩和馬夫卻滿臉驚疑,趕緊從黃大虎身邊驅(qū)車離開了。
哎呀,這一來二去,我還真成了叫花子了。
我可不想當(dāng)什么金牌叫花子啊。
黃大虎把銀先令放進麻布袍子胸口,搖搖擺擺走到教堂門口。
“你好修士,向你打聽個人方便嗎?!?p> 他向教堂門口一個穿暗紅色長袍的修士點頭道。
“你好,愿烈陽永遠照耀你的前路?!?p> 修士笑盈盈地,掏出三個便士塞在黃大虎手里。
哎喲,叫花子賺錢啥時候變得這么容易了。
黃大虎把銅幣塞回修士的手里。
“啊,修士,我不是來乞討的,我要找一個人,可能就在這座教堂里面。”
修士嘆了口氣,他大概三十歲左右,未老先衰的頭頂毛發(fā)掉光,只剩薄薄一圈兒額發(fā)。
“哎,好吧,請問你要找哪位兄弟?!?p> “呃,其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p> “那我就沒辦法幫到你了,朋友,再見?!?p> 修士搖搖頭,轉(zhuǎn)身就走。
“哎喂,等等,請等一下?!?p> 黃大虎抓住修士的胳膊,對方嘗試掙扎,他只好加大了力度。
他挺弱的啊,感受到修士掙扎的力度,黃大虎下了評估。
“你要干什么,這里……可是無所不在的烈陽圣主的教堂,你膽敢在這里行兇?”
“修士,我要找的人對我來說很重要,關(guān)乎我這輩子的前程。烈陽在上,能耽誤你一些時間幫幫我這個迷途的人嗎?”
“你……你先放開我再說?!?p> 黃大虎眨眨眼睛,放開了羸弱的修士,像放開一只蹬腿的兔子。
“你要找的人是誰,他是我們教堂的兄弟嗎。”
“啊,是的,他是第一個加入你們烈陽教會的中洲人。
據(jù)說以前他是個商會的人,叫沐記商行,您有印象么?”
修士搖搖頭。
“我沒聽過沐記商行,不過有個人,似乎和你說的差不多。
這個人是何兄弟,他是最早進入教會的中洲人,他說過自己以前,是個做生意的商人。”
太好了,終于找到商行的人了,出來這么久,總算有點眉目了。
也許我可以找這個何兄弟打聽商行的消息,再要點盤纏去阜天京都總舵。
“請問我在哪能找到這個何兄弟?!?p> “不,你不能見他?!?p> 修士堅決搖頭。
“為什么?”
“何兄弟正在教堂地下的暗室里,進行重要的冥修。在這段時間里,任何人都不能見到他?!?p> 地下暗室冥修?看來這個何兄弟對烈陽圣主是無比虔誠啊。
怎么這么不巧。
“一定有人可以見到他的吧,他是個人,總得吃飯吧。
或者你幫我向他通報一聲,說是阜天京都總舵有人來找他。”
修士搖頭擺手。
“不行,暗室冥修是非常神圣的功課,決不能被外人影響。”
修士說完話,按住自己胸口劇烈咳嗽,身子上下起伏,越咳越厲害,終于一個不穩(wěn)跌坐在地上。
兩眼虛腫,口角內(nèi)凹,這修士看來是內(nèi)火攻心,病了啊。
難怪他的力氣那么小。
黃大虎走過去扶起修士。
“你生病了嗎?”
跌在地上的修士推開黃大虎的手。
“不用你管?!?p> 黃大虎嘆了口氣,默默地念叨起天眼通玄術(shù)。
天眼通是少量的不需要耗材媒介,不需要畫出符咒,不需要手指結(jié)印,甚至不需要念誦淵語咒文的玄術(shù)。
催動玄術(shù)的時候僅需要用靈性在腦海里演練符咒,并且默念淵文就可以。
黃大虎背過頭,不讓修士看到自己發(fā)出綠光的眼睛,然后轉(zhuǎn)過來觀察對方。
天眼通玄術(shù)可以看到人的靈性,在經(jīng)絡(luò)連通的靈心中,如果該人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相應(yīng)對應(yīng)的地方,靈心的顏色就不會是健康的血紅色。
他決定用天眼通觀察對方身體的健康情況。
唔,淡藍色的靈殼,這位修士并沒有修習(xí)玄術(shù),是個普通人嘛。
經(jīng)絡(luò)中的靈心……
一看就有問題。
跌坐在地上喘息的修士,流通在經(jīng)絡(luò)中的靈心是許多地方灰紅色的。
黃大虎以前見過這種情況,那是褐袍師傅,被幽冥人影攻擊時,身上的靈性被吸取的樣子。
眼前的修士被人吸取了靈性。
有東西吸取修士的靈性?
古怪,很古怪。
難道是妖邪作祟?
“修士……請你如實告訴我,最近你有沒有遇到過不可理解的事情。腦海里有沒有產(chǎn)生幻覺,耳朵聽到幻聽?!?p> “這個……不用你管?!?p> “雙手高舉向太陽,以你的誠實,換取別人的誠心!”
黃大虎高舉雙手,直升向天空,高聲念誦烈陽圣典里的句子。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太陽,小雨已經(jīng)停了,一片灰蒙蒙的云籠罩天空。
幾名站得較遠的修士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你懂得我們的教義,你是個土人,還是個乞丐啊?!?p> “太陽之下眾生同等。”
感謝單四娘的南洋藏書,感謝她為了偷懶給我安排了那么多讀書自修的功課。
修士嘆了口氣。
“哎,是的,最近我的確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嗐,這些迷信的的南洋人啊,總得來這套啊。
“現(xiàn)在你愿意和我談?wù)劻嗣??!?p> 黃大虎故作平靜地說。
“請你跟我來……”
修士掙扎著站起來,引著黃大虎走進烈陽教堂的院子。
圣德爾菲烈陽教堂至少有五層閣樓那么高,紅色的屋頂和金色的墻壁透露出威嚴神圣。
白色的玻璃上畫著經(jīng)典中的圣徒故事。
院子外面擺著長椅,種了些開著芬芳花朵的灌木。
這個院子沒有一點沐記商行的影子。
這五年多,沐陽城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也許整個中洲世界,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我卻是對此毫無所知的井底之蛙。
五年過去,阜天京都的總舵,怕是早已經(jīng)選出新任總舵主啦。
我這個繼任掌門的身份,還是不要提的好。
油炸大洋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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