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州。
竹林里的那張案幾一如既往地寧靜,入了冬,枯瘦的翠竹表面鍍上了一層紫紅色,看起來頗為顯眼。
長長的藤編椅子上坐著一個寂寥的身影,深碧色的錦袍長可曳地,藕荷色的玉帶微微收緊,束在腰間,愈發(fā)顯出貴氣來?!扒厍唷!?p> “主子,有何吩咐?”秦青束手而立,面頰上帶著一絲憂慮。
“你怎么了?”凌皓覺察出不對勁,“可是羽深出了什么事?”
“那個宋凝琛他......他逃婚了?!?p> “逃婚了?”凌皓的瞳孔微微放大,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上官繡被棄了?”
“不僅如此,他還......”秦青一口氣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從龍羽深的被迫深入敵人腹地,黑鱗勢力范圍不及西境,到圣上頒布圣旨的內(nèi)容,事無巨細。
“真是多事之秋?!绷桊o法再保持淡定,而是站起身細細地思索著,“先把西南的那支人手抽調(diào)過來,安插在西境地帶,確保她的安全。至于宋凝琛......”
“主子,宋凝琛現(xiàn)在是一個死人,廬子深才是芐京城的正三品都尉?!鼻厍喑鲅蕴嵝训?。
“對了,既然他沒有遵守和我的約定,那我也沒有必要替他保守什么秘密了?!?p> “那您的意思是?”
“拿筆墨來,有一些事情,我們該給北臨皇帝一五一十地交個底?!?p> 西境。
落日黃昏,夕陽西下,正是風光無限好。
龍羽深穿著那身西境的服飾,微微靠在宋凝琛的肩側(cè),素凈的小臉上寫滿了滿足和寧靜。
“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回芐京了,”宋凝琛低語道,“我還不知該如何面對公主他們呢?!?p> “別怕,我在這里,和你一起承擔?!饼堄鹕钷D(zhuǎn)過來,纖長白皙的指尖慢慢撫上宋凝琛線條優(yōu)美的側(cè)臉,“抗旨不遵,不過一死。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保護你。”
“不,你不要保護我了,”宋凝琛想起在天牢的那一晚,后怕得很,“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那樣的話,我絕不獨活。”
“你真傻,”她的眼神中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難道不想跟我回濱州,當黑鱗的少主郎君?那樣的話,日子過得不是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嗎?”
“不,你兄長不會接受我的?!?p> “為什么?”
“因為......”他吞下了后半截話,“總之,我決心要在芐京闖出一番天地,為公主效力,保護她,更保護你。”
“那上官繡怎么辦?”龍羽深促狹地瞇起眼睛,幾縷銀白的發(fā)絲蹭得宋凝琛臉頰癢癢的。
“她?”他干脆利落地答道,“那自然是我對不住她了。只是,她也的確不是我會中意的那種姑娘啊,緣分之事,強求不得。”
“那你會中意的那種姑娘是哪種?”
宋凝琛的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著,帥氣的臉上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少年輕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嵐岳正好經(jīng)過,聽到這句話,不禁被惡心得打了個冷戰(zhàn),“小姐,都尉,你們好歹也是在軍旅之中,能否收斂些?。俊?p> “收斂?”龍羽深一臉無辜,“也對,我們還沒成親,確實應當避嫌。”
“對了,你等一下,嵐岳,你也等一等?!?p> “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嵐岳看著宋凝琛在那件喜服的胸前掏啊掏的,不禁好奇地把腦袋湊了上去,順勢靠在了龍羽深胸前,惹得她十分無奈。
當那條皺皺巴巴的紅綢子出現(xiàn)在龍羽深眼前時,她好像感受到了心里那片碧波泛起的點點漣漪,“人間的紅蓋頭?”
“對啊,”他小心翼翼地撫平上面的皺褶,蓋在她柔順的長發(fā)上,“今日,嵐岳就是見證,你我二人,在明月清風下,在西境沙漠中,結(jié)發(fā)為夫妻,生世兩不離?!?p> 龍羽深臉一紅,正欲說話,卻聽見身后傳來齊刷刷的聲音。
“凌副將!”
“誒?你們......”望著身后的大批將士,宋凝琛也懵了,“你們怎么......”
“我們是行軍打仗的粗人,可也是家中頂天立地的夫君,嵐岳姑娘尚未出閣,依我們看,不如讓我們代為見證吧!也好圖個人多順意,早得貴子的好彩頭!”
“是啊是啊,副將神機妙算,我等深深佩服呢!”
“副將和都尉一定會恩恩愛愛,天長地久!”
......
七嘴八舌的祝福模糊了龍羽深的雙眼,她心悅誠服地深鞠一躬,“我凌羽深在此,謝過各位將士!今日之禮由各位見證真是再好不過了。”
月色悄悄地降臨,西境的沙地上卻是一片歡歌笑語,篝火交錯間,龍羽深恍若置身于南海鮫人族,那樣熟悉的快樂和幸福,她已經(jīng)期盼太久太久了。
不知不覺,在簡陋的觥籌交錯間,他們跳過了諸多的民間禮儀和習俗,只是洞房花燭這一段,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的。
躺在簡陋的軍帳里,龍羽深頭上披著紅綢,看著被簡單布置和收拾過的帳子,有些出神。
“羽深,”宋凝琛翻了個身,“想什么呢?”
“這一切都跟做夢一樣,真的。你真的是失去了記憶的宋凝琛嗎?”她掐著他的臉,“痛不痛?”
“痛啊,夫人下手輕一些!”宋凝琛咧著嘴還沒忘了打趣,“我們不如……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正題?”她皺眉想了片刻,“什么正題?”
“當然是男女之事!”他一本正經(jīng)地把龍羽深摁在草榻上,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衣衫,“真是個傻姑娘?!?p> “啊啊啊!”她窘迫地捂住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對啊,這好像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件事了,為什么還要害羞?
想到這兒,龍羽深邪魅一笑,主動撲倒了宋凝琛,“夫君,你準備好了嗎?”
不等他回答,她的唇就落了下來,帶著細密香軟的觸感。
又是一夜的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