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過來的?”吳山笑著走向于鳶
“剛才有一伙人找到我,說是公子的朋友,就帶我來這了?!?p> “公子?”吳山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么古風的稱呼。
“以后還是叫我的名字或者老六都行,以后我們就都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了?!?p> “我可以給人家干活,不用公子這么低聲下氣的?!庇邙S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不太擔心,一個浮萍落在激蕩,暗流不止的河湖中,也算是有了一個歸屬。
“聽說你以前家境也算是體面,說話也是用‘我’,我想你也想當一個自由人,過兩天我給寄宿的那家人說說,讓他把你的奴籍給消了,轉(zhuǎn)成平民?!?p> 于鳶有些驚訝,一是有人把她買下來不當奴婢用,一心想讓她做一個正常人;二是由奴籍轉(zhuǎn)為平民還是挺難的一件事,這還是屬于階級的更改。大唐的平民別看聽著普通,和普通的奴籍與外國人比起來,還是有很多的權(quán)力和榮耀的。這人竟然云淡風輕地說出來。要么他有病,要么他是一個有病的關(guān)系戶。
吳山看見于鳶懷疑的眼神,想了想嘆口氣,也就習以為常。
“那群把你帶過來的人呢?”吳山一邊走一邊問著在后面緊跟的于鳶。
“領(lǐng)頭那位公子說,他先回家了,讓我跟著您一塊回去。”
“你看見我從皇宮出來,就不想知道我是誰么?”
“您是。。。。吳老六?”
“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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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莊,吳山看著街上的素銀釵子不錯,想要給可憐兮兮的于鳶買一個??墒且幻诖?,才想起所有的銀子都已經(jīng)給了于鳶,于是頗有后代窮小子帶女朋友逛街的窘迫景象。
回到莊上,云燁還在玉山書院辦公,真不明白云燁大晚上還要興致大發(fā)去查寢,家里只有辛月和女眷。
“叔叔回來了,今天進宮學習的怎么樣?娘娘可曾給你什么教誨?呀?。?!這位是?”辛月有些疑惑,更有些驚喜,“這位姑娘可是叔叔的心上。。。?!?p> 吳山趕緊打斷辛月的胡說八道,“東市上買的,勞煩嫂嫂安排個住處,明天還要麻煩嫂嫂給改籍為庶民。”
“小事小事??!叔叔何時要和這位姑娘成親?妾身也好給叔叔準備準備??!”
吳山覺得有些乏力,只是擺了擺手,“嫂嫂,小子現(xiàn)在真的不想談這事。。?!?p> 辛月滿臉疑惑,把人都贖回來改籍了,還不是要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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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吳山才在餐桌上看到同樣無精打采的云燁,只不過他困乏是因為另外一些少兒不宜的原因。
“云兄,怎么你也要起那么早?”
“我現(xiàn)在是玉山書院的副院長,每天要抓學生的早操。”
“成年了也要受早起的罪???”
“誰說不是呢?”
云燁遞給吳山一個饅頭,“等你上幾天宮里的課,我就找娘娘讓你來玉山書院念書。不過你也要守玉山書院的規(guī)矩,每天早上跑操,住在宿舍里。而且你現(xiàn)在是借讀身份,沒有學籍,等明年春天考上才能登記檔案?!?p> “行行行,你今天說最好?!眳巧剿α怂κ掷锏挠蜅l,“不過我有個事要請你幫個忙。”
“雖然你在我家蹭吃蹭喝,你倒沒怎么請我?guī)兔Α>蜎_這點,你說說看?!痹茻罘畔率掷锏酿z頭,很有興致,“是那個叫于鳶的小姑娘吧?今天就給她改籍,其實改不改籍都不影響你晚上去她屋里?!?p> “你現(xiàn)在活得就像個業(yè)余的正常人?!?p> “我想讓你給于鳶找個安定的地方,放在云府就好?!?p> 云燁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你又要干什么壞事??!求你了!就當我跪下來求你了!咱能不能好好過日子!我已經(jīng)給云府的人說了,除了我的老婆孩子,其他你想用什么都行?!?p> 吳山白了云燁一眼,“你看你又是這個死出?。。?!”,云燁像是只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每次你一白眼,我就知道要出大事?!?p> 正在吳山要說話間,宮里的天使到了。
大概是長孫昨天受到吳山的刺激太大。今天一早,長孫就讓人告訴吳山他可以有一旬的假期在家自學新編的《宋書》和《南齊史》,不過一旬后要吳山交一篇史論。
送走天使之后,“這下好了?。敳挥迷缙鹆耍?!”吳山一丟手里的油條,就要回去睡回籠覺。
“回來回來!?。∧氵€沒說你要搞什么事呢?還有放假了就去玉山書院幫幫我,書院有個自以為是的死胖子,我最近都快被這貨煩死了。你去應(yīng)付他一下,我就答應(yīng)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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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云燁的玉山書院辦得很成功。經(jīng)費足,項目多,各種后世中的課題組成員也很有干勁,參觀了幾個略有雛形的實驗室,一些后世簡單的實驗設(shè)備也已經(jīng)有了定型。單靠云燁一個人的努力,吳山覺得還有點夸大其詞的。
更難能可貴的是,玉山書院有女子學院,里面的貴族家小姐各個長得樣子都不差。感謝云燁,給大唐的女子學生們發(fā)明了排球這一偉大的體育項目,讓吳山趴在墻頭上看了好久,直到女子學院黑臉的教習嬤嬤提著一條藤條殺氣騰騰地沖過來,吳山才悻悻然地逃竄。那些女子仿佛習慣了一樣,沒有尋常大家閨秀的嬌羞,反而聚在一起,看著吳山被追殺的狼狽情形,吃吃發(fā)笑。陽光,暖風,輕笑,恍惚間,有點像他上高中時夏天的體育課。
看了會球場上那群小子踢足球,又去食堂蹭了頓午飯。吳山才不情不愿地去會會那個云燁提到的死胖子。
走進一間悶熱的實驗室,吳山就在好奇地打量各種奇怪的物什。
“別動!!這玩意要是被你弄壞了,小心你的腦袋!!”突然的一聲嚇了吳山一哆嗦。
“你是誰?應(yīng)該不是書院的學生吧?怎么進來的?天大的膽子竟然敢打擾本王做實驗!”
吳山仔細觀瞧,魏王李泰,李二最寵愛的兒子之一,天資聰穎,長孫二子,肥胖臃腫。
拋去最后一個形容詞,其他任何一個都能讓一個人在大唐享盡榮華一輩子,可是眼前這個肥哥們卻做起來后世苦命研究生的生活,而且還有些甘之如飴。吳山真想把李泰也帶回現(xiàn)代社會,給那些只會學術(shù)灌水的辣雞研究生看看,堂堂魏王都在被科研壓榨,你們還怎么好意思在這里躺尸。
想著想著,吳山就又不自覺地笑了。是的,有時候吳山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業(yè)余的正常人。
看到吳山在傻笑,李泰反而安下心來,“你就是那個云燁的小師弟吧?果然是個傻子!你師傅找徒弟怎么這么不長眼,如果找我做徒弟,那我的成就一定和云燁一樣。。不??!肯定比云燁高幾倍!??!”
李泰一邊嘟囔著“暴殄天物?。?!”,一邊又沉浸在自己的科研世界去了。
“幫云燁應(yīng)付死胖子”任務(wù)完成??!吳山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勾。
吳山漫步走出李泰那間黑暗的實驗室,心情挺高興。云燁做的其實不錯,讓那些富家子弟鉆進實驗室認真搞科研,讓家境貧寒的學生及早出去實習做官經(jīng)商,這樣的安排非常的合理。不是說富家子弟不能更好完成經(jīng)商為官這種需要高情商的任務(wù),而是富家子弟家境良好,比寒家子弟更能靜下心來做科研;反觀出身貧寒的學生自小就體會到世間的百態(tài),他們的策略或者政策更能接近底層。
古代午時三刻之后,就不再做事。沿途的教室很安靜,球場上偶爾有幾聲充滿荷爾蒙的狂呼。樹梢?guī)灼瑹o處安放的葉子業(yè)已倦怠,猶豫著什么時候落下去。穿著制服的年輕學生路過吳山,多看了幾眼,也趕著去校園里做義工。
走出院門,就有一個青衣小童湊上前來,“可是吳老六吳公子?”
“不是?。?!”
小童顯然被吳山這個不講套路的回答給整不會了。
“公子莫鬧。?!?p> “我真不叫吳老六,我若騙你,我兄長今晚必死!??!”吳山想了想云燁兄弟。
“那敢問公子尊名?”
“奧!豈敢豈敢??!小生叫稻戈,稻谷的稻,金戈鐵馬的戈?!眳巧秸f的一本正經(jīng)。很明顯,吳山來到這世上,就沒有一個熟人。找吳山肯定就是和云燁這條線有關(guān)系,但是又不便直接找云燁,所以才別別扭扭想要通過吳山和云燁說話。吳山?jīng)]心情當信鴿,至于牽扯的利益,官位?吳山自嘲一笑。
“吳公子果然行事放蕩不羈哈哈哈!”眼見自家小童快被吳山騙得暈頭轉(zhuǎn)向,幕后的大哥只好自己親自下場。“在下乃是農(nóng)家傳人,今日冒昧特來拜見吳公子?!?p> 在有名的黃鼠家酒樓雅間坐下后,那位自稱是農(nóng)家傳人的中年人才講明來意。
“原來又是一伙想去白玉京的訪仙人,明白了明白了?!眳巧蕉似鹨槐瓱岵?,放在鼻子下聞聞,“想讓我告知你們怎么去白玉京,可以??!”吳山伸出手,“給錢?。?!”
“啊???”農(nóng)家傳人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玉京乃是人間仙境,怎可用這種阿堵物來衡量。。?!?p> “那你告訴我應(yīng)該憑什么才可以告訴你?要是不問你要錢,顯得多假啊??!”
白玉京這種仙境,能夠真正到達的人自然是鳳毛麟角。如果尋常一問,就可得知途徑,那前往白玉京的路上豈不是人滿為患了。農(nóng)家傳人這次前來就已經(jīng)做好吳山說謊話或者直接喂他吃閉門羹的準備了,沒想到吳老六這小子不講武德,直接要用錢財來換這個秘密。
得到得這么簡單而且。。。世俗,讓農(nóng)家傳人一時難以接受??吹诫[藏買家有些猶豫,吳山又開始編造他在大唐的第n個善意的謊言。
“其實一開始我是懶得理你的,你知道為什么我愿意用財物來和你換么?因為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農(nóng)家后人,自從春秋百家爭鳴,農(nóng)家奉神農(nóng)為祖師,祖述神農(nóng),主張勸耕桑,以足衣食。西漢獨尊儒術(shù),由于儒家輕商農(nóng),東漢中期以后農(nóng)家迅速衰落。但是,民以食為天,你們農(nóng)家是老百姓的衣食所系,我敬重你們這幾百年的付出,所以才愿意告訴你們,這是其一;其二,在白玉京還有一些畝產(chǎn)高,有用處的作物我沒有帶來,因此想要勞煩你們再去那里幫我取一些。”
聽完至此,農(nóng)家傳人便巍然正坐,想?yún)巧缴钍┮欢Y?!靶∪藖頃r便做好被吳公子拒絕的準備,想不到天下之大,竟還有欣賞我農(nóng)家抱負的吳公子,許元再次拜謝吳公子知遇之恩?!?p> “所以,你們愿意出多少錢買?”
“哈哈哈,吳公子莫要因此阿堵物玷污自己名聲?!?p> “我是講真的?。〗o多少錢?”
“吳公子身居云府,怎會??對阿堵物如此執(zhí)著??”許元像是想到什么,“是了?。?!云侯也是這般吃相!云府風氣竟是如此恐怖!”
不愿意理睬許元的胡亂猜想,吳山理直氣壯地伸手,“給錢?。。 ?p> “多少?”許元這時有點拿不準這位吳公子的脾性。
這個問題倒是把吳山給難住了,畢竟這玩意他也沒賣過?!斑€是你給個價吧,我想看看你們農(nóng)家到底有多大誠意?!?p> “拋去我們出行白玉京的費用,剩下的都給予吳公子就是,白銀一萬零三百四十兩奉上?。∪羰枪酉由?,農(nóng)家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公子盡力湊齊?!?p> “不用了不用了,給我個整數(shù)就行。”
“那一萬兩?”
“想什么呢?。?!一萬零二百四十兩??!”
“這是什么整數(shù)?”
吳山也懶得和許元解釋,指了指天上,留下一句“給我在長安隨便買個普通民居,把剩下錢放進去就是,到時候,我自會講白玉京的一切寫成一本書給你。”
許元滿臉疑惑,似乎從見到吳山,他就開始陷入這種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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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家的人找到你了?你還向他們要錢了?”云燁有些吃驚,“為什么不問我?按說我應(yīng)該會是那些神棍的眾矢之的啊。”
“因為爺?shù)娜嗽O(shè)是傻子,誰會放棄從一個傻子嘴里騙寶貝的機會?!?p> “在長安找了一個住處,真做好決定了?”
“嗯嗯,于鳶就放你這養(yǎng)著。今天我看了,女子學院不錯,就麻煩你送她進去讀幾年書。我相信你會給她一個好去處的?!?p> “什么時候開始?”
“估計交完讀書心得就開始了?!?p> “我最近要去遼東打棒子,就不送你去坐牢了。掌握好力度,別把自己作死進去了?!?p> “到時候和家里提前打好招呼,決斷果斷一點,省的留后遺癥。”
“好,回頭我吩咐一下?!?p> 云燁還想說什么,可是吳山示意他靜下來。平坦的綠地上,云燁的馬兄弟旺財在啃草地,遠處的樹林里有零散的鳥叫。吳山和云燁雙雙閉上雙眼,躺在草地上。
“可以讓我看看你寫的啥么?別cong落個“抄襲”我的惡名?!?p> 吳山從懷里抽出一張紙,摔在云燁胸上。
“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jié)。
。。。。
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莊屩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
歌未竟,東方白?!?p> 云燁把紙認真疊好,放在吳山胸前?!昂米?,兄弟,雖然我會背信棄義,但我們依然是好兄弟?!?p> “什么鬼話??!放心,他們不懂,他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