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燁兄,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p> “吳山兄,怎么這么客氣?你寫的那部《當時只道是尋?!纷罱烧媸亲層裆綄W院里的學子們又愛又恨啊,很多自詡天子驕子的學生經(jīng)常點燈熬油到深夜,熬著黑眼圈咬牙切齒地做你的題目啊。你是生長著怎樣的小腦袋瓜子才能想出這一百道題目的?”
“云燁兄。。。”
“連自詡天下第二聰明的魏王李泰,最近都像瘋了一樣地在啃你的這本怪書!說不定待會就要親自去找你呢哈哈哈?!?p> “云燁兄。。!”
“對了,你怎么冠著于鳶的名字啊?現(xiàn)在于鳶在女子學院以及京城的貴人圈子可算是一鳴驚人了,一個云府的小姑娘竟然寫出如此精巧的難題集,起的名字還挺有詩意。嘖嘖,當時只道是尋常,看著挺尋常的數(shù)獨題目,其實讓人絞盡腦汁還不得其解。實至名歸的大才女?。?!”
“云燁兄!?。 ?p> “好吧好吧,讓我們來看看我們的小家伙吳老六同學遭遇到了什么驚天大問題??”云燁玩味地端起了‘為人民服務’的大茶杯,瞇縫著眼睛,像極了一只抓住過老鼠的老貓。
“我有一個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些情感。。生活上的問題。。。?!?p> “所以你是遇到了生活還是情感上的問題?”
“是我的一個朋友。。。”吳山瞪了云燁一眼,氣勢卻有些虛弱。
“好,那你的朋友有什么問題呢?”云燁遞給吳山一杯茶,吳山把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下巴趴在云燁的紅木辦公桌上,輕輕旋轉(zhuǎn)著青瓷杯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啊。。?!?p> “不就是于鳶的事么!婆婆媽媽的,我還是那句話,喜歡就娶回家去!!她本來就是你救下來的,沒有你,她說不定就已經(jīng)死在哪個路邊的溝里了。至于那個崔天元嘛,可是清河崔氏的旁系子弟,天資聰穎,被所在房內(nèi)被寄予厚望?!?p> “門閥啊。?!眳巧轿⒉[著眼睛,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搖著。
云燁見到吳山的反應,也就默契地不再多說什么。云燁像是想起什么,“這個事情我已經(jīng)把該說的都說了,你應該也懂了,我現(xiàn)在還能插手過多。眼下有另一個問題我還有點頭疼,我?guī)讉€月前東征高麗去了,順便帶回來兩個小麻煩?!?p> “淵蓋蘇文和高山羊子?”
“對!!這兩個人吵吵著要學習玉山書院的理科知識,而且不給就是大唐不體恤附屬國民生國計的大帽子。這種關乎一個國家國運的重要知識怎么可以請收異國蠻夷,對此皇上也很頭疼?!?p> “宰了不就行了么?還有什么好說的?!眳巧蕉似鸩鑱砗攘艘豢?,“這茶不錯,一會給我裝點,我掃大街的時候還能喝兩口?!?p> “如果說直接宰了很簡單,但是對于歸附大唐的屬國影響就很大,可能會造成邊關戰(zhàn)火不斷,這對于當前大唐重視經(jīng)濟建設的大方針很不利?!?p> “人一定就是我們殺的么?”吳山還想要鉆一個漏洞。
“不管是不是我們殺的,死在大唐的國土上就可一算是大唐的意思。畢竟,在大唐的國土上,沒有哪個國家敢做違背大唐意志的事情?!?p> “唉!!那還真是個大麻煩?!?p> 過了良久,吳山又抬起頭,“不過你說,我就坐個牢的功夫,怎么于鳶那個傻丫頭就被崔天元給騙了。當時不是還跟在我屁股后面,說要跟我一輩子么?”
“這種事啊,真的好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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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正午,天氣還不是那么炎熱,微風吹來,讓人十分愜意舒服。玉山書院的林蔭大道下,吳山大剌剌坐在路邊臺階上偷懶摸魚。
這輕飄飄的楊柳絮太過煩人,沾染的吳山渾身雪白不說,身上還一陣陣瘙癢。
“白雪紛紛何所似?為若柳絮因風起。”詩寫的是不錯,那是因為作者沒有過掃大街的經(jīng)歷。上午時分還有幾個學生和白胡子先生阻止吳山掃走道路上的柳絮。吳山都懶得慣他們這種無病呻吟的小資階級臭毛病,大掃帚舞得飛起。氣的這幾人走的時候搖頭晃腦,高呼“焚琴煮鶴,有辱風雅?!?。
掃了一上午,吳山的動作便懶洋洋的。腦子里還在疑惑于鳶的事情,這件事情的另一位男主人公就出現(xiàn)在吳山的大掃帚之前。
“敢問閣下可是吳老六,吳公子?”
吳山抬頭看了看,來的是三個人,都是書院的青衣打扮。問話的人站在中間,體型中等,長相不錯,完全可以當?shù)纳虾笫赖摹澳猩瘛敝Q,當然在這里就是什么‘風神俊朗,劍眉星目’的高級稱呼了。隨行的兩人也氣質(zhì)極佳,看的出來是因為自身的家境影響,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門閥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慵懶和從容。
再看看自己,一來到這個鬼地方不是坐牢就是掃大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人比人終究是氣死人?。。?p> 吳山摘了摘自己身上的白絮,扯了扯嘴角,剛感到無聊,好戲就爭著搶著送上門來了。
“正是!公子何以識得在下?來來來,坐下?!眳巧綋]手示意崔天元及他的兩個好朋友坐在旁邊。
崔天元看了看吳山,也就坐下直挑明來意。“我與于鳶姑娘情投意合,希望吳公子能夠成全我們兩個。”
“奧?我記得我?guī)陀邙S贖身之后,就已經(jīng)在官府那里恢復了她的自由身了?!眳巧侥闷饛脑茻钷k公室順來的水壺喝了一口水。
“于鳶。。于鳶說要征得吳公子同意,她才愿意?!贝尢煸偷卣酒?,向吳山一揖到地,“請求吳公子成全?!?p> 吳山還沒有答話,旁邊的兩個幫場子的兩位僚機兄就開腔了,“崔兄與于鳶姑娘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于鳶姑娘貌已驚人,才更尤甚,近日著有《當時只道是尋常》,上述百題數(shù)獨,構思精巧,觀者無不絞盡腦汁,大受震憾。崔兄年少時就才思敏捷,九歲通讀經(jīng)史,十二歲作詩《書劍嘆》,氣勢如虹,聽者無不贊嘆其大才大志。如此才子佳人,吳兄怎可忍心拆散?!?p> 吳山煩透這三個逼逼賴賴的偽君子,如果說只有崔天元一個人來求吳山,說不定吳山還會一位他是個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好男人??墒悄憬鉀Q自己的幸福問題都要別人幫場子,那你以后洞房花燭夜是不是還要讓你的狗腿子在床邊加油助威?一個人來請求是請求,三個人來請求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了。
吳山甚至能感受到崔天元臉上不易察覺的微笑了。
最煩這種男綠茶了?。?!
看到吳山像是在沉思,旁邊二號僚機兄也開始加壓。“如果吳公子有些不舍,吳公子只管開價,多少錢我們都愿意出。”
好家伙!!直接把吳山踩成只認錢不認人的人伢子了?。?!
看到足球場邊影影綽綽的人影,吳山嘴角終于扯出一絲冷笑,他反而很輕松地坐下,閉著眼睛嘗著云燁的茶水,等到觀眾主角全部登場,好戲現(xiàn)在才算正式開場??!
一些“偶然”路過的學子們都默契地“好奇”地停下,人群越聚越大,開始嘰嘰喳喳。
“這不是崔公子么?他在和誰作揖???”
“唉,你不知道,是這樣的......”
“這不是前幾天那個在食堂的負心漢么?就是他阻撓崔公子和于鳶姑娘在一起的么?怪不得當時于鳶姑娘氣得又哭又跺腳,可恨可恨??!”
“就是??!天老爺怎么不劈死這種惡人!!”
“.......”
看到火候已經(jīng)差不多了,吳山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轉(zhuǎn)向二號僚機兄,“方才兄臺說愿意用錢來‘贖’于鳶姑娘??墒俏乙呀?jīng)說了,于鳶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由身。我剛從白玉京出來,不太懂行情。請問這位公子,在大唐,一個自由身的人命到底值多少錢?”
“這。。。這。。。。”二號僚機兄瞬間面紅耳赤。
“大唐人自然是沒有價格的,小生只是想用價格買吳公子一個‘同意’罷了?!贝尢煸降资钦诖箝T閥出來的子弟,腦子轉(zhuǎn)的很快,一下子就從坑里跳了出來。
“那我要是不賣這個‘同意’呢?”吳山又把問題拋了出去。
“那。。。?!睕]等崔天元說完,人群中突然就竄出一個非說而又敏捷的身影,定睛一看是魏王李泰。李泰雙目圓睜,眼白上全是血絲,像是吃了春藥又無處發(fā)泄的淫賊一般。
“快!!快??!快告訴我第七十九題何解??”李泰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本褶皺的《當時只道是尋?!贰?p> 吳山指了指一個格子,“這個空格應該填七,至于具體為什么,我就不告訴訴你了,被人嚼過的饅頭不好吃?!?p> 李泰眼神一亮,猛然點頭,“嗯嗯??!確實確實?。」叶宋叶??!比缓缶痛筇げ酵庾?,走到一半,就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就停下來饒有興致地準備看熱鬧。
李泰這么一打斷,崔天元的計劃仿佛出現(xiàn)了一絲漏洞。
崔天元再次作揖到地,“懇請吳公子成全我和于鳶姑娘,此生定不忘吳公子恩情。”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同意是唯一的結局了,畢竟氣氛都已經(jīng)到那了嘛。
除了吳山。
人家兩個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你再上去插一杠子當惡人,多少有點討人嫌的意味。可是,吳山多少覺得怪怪的,總感覺哪里不太對。
“于鳶姑娘真的同意了么?”
“同意了。。?!?p> “那你還問我干嘛?我同意有個屁用??!又不是娶我!”
吳山收拾起大掃帚和水壺,落荒而逃。
身后的人群發(fā)出陣陣歡呼和笑聲,吳山只覺得有些刺耳。
晚春的風還是那么和煦溫暖,迎面而來的柳絮還是那么煩人,吳山拿手煩悶地拂了拂臉。
“吳山啊吳山,你好像一條狗唉?!眳巧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