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一只馬車穿過人群,往千歲府而去。
顧言在車中閉目休憩,因為車夫被殺了的原因,林思充當了車夫的工作。
小時候跟奶奶在農(nóng)村生活過幾年,她倒是對于駕駛馬車有一點點經(jīng)驗。
這馬兒也溫順,見過了那廝殺場面,半點沒有受到一點點影響,溫順的很。
九千歲府燈火通明,奴仆婢女跑上跑下。
在不久之前,滿身血污的顧言和林思回來,顧言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不醒。
現(xiàn)在的情況不能去外面找大夫,府里的那位大夫已經(jīng)出去好幾個月,也幸得繡瓏略知一些醫(yī)術,正在里面給顧言處理。
盆盆血水從房中端出,林思一張秀美臉龐染上血色,雙目無神,身子微微顫抖。
看來,這次事情很嚴重。
“姑娘,沒事兒的,主子福大命大,不會出事兒的。”
門外,桃子給衣衫單薄的林思披了一件披風,細心哄慰著。
九千歲府中的小管事林二虎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兒,遠遠看著緊閉的房門。
一向安靜的九千歲府,因為顧言這事兒,變得格外紛雜吵人。
林思目光焦灼在林二虎身上,見他要離開,叮囑了一下桃子,加快腳步跟上去。
林二虎一路走一路往后面看,小心回到房中,將一根兒小蠟燭點燃,借著微光,將顧言出事兒的消息放入紙上。
他將信包住,去往府里已經(jīng)廢棄的那只小院子里。
這地兒被鎖著,不過他有鑰匙。
那只送信的黑色鴿子如期而至,羽翅扇飛之間,幾乎聽不見聲音。
在黑夜之中,它的毛色將它完美隱藏。林二虎小心看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人,這才將鴿子接過來,把信塞入它腳上綁著的信桶之中,趕緊放走。
“林管事,這大晚上的,主子出了你不去前面顧著,在這做甚?莫不是,給不知道哪邊的政敵通風報信?”
林思掏了掏耳朵,面上的淚水早已經(jīng)干掉,凄清月色之下,眼角還有些微微紅著。
林二虎往后退一點,黑夜之中,一身白衣的林思格外扎眼。
“給我解釋解釋?”
林思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原書之中,好賭成性的林二虎因為欠下了巨債,被太子知曉,買了他當線人。
“姑娘怎了隨意污蔑奴才?我就是死,也斷不會出賣主子!”
林二虎裝作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像是林思對他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不到最后,他堅決不能承認。
“那你在這里干嘛?別告訴我你找不到廁所,在這拉野屎。難不成是府里的廁所容不下你金貴的屁股了,你跑這里來?”
林思的話讓林二虎一時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都不知道顧言那個閹人,是怎么跟她交流的下去的。
“知道你嘴硬,不抓到你把柄,你定是不會承認的。將東西帶上來?!?p> 蒙著面的暗衛(wèi)從黑暗之中出來,手中,正捏著林二虎剛放走沒多久的鴿子。
林二虎面白如紙,不會錯的,那是他放的鴿子。
它眉心那一點紅,是獨特的標志。
“林管事,這鴿子,是你放的吧?!?p> 林思抬手,暗衛(wèi)快步往上,將林二虎擒住。“顧言待你不薄,沒想到卻養(yǎng)出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的命是他給的,既然不想要,我便幫他給收回來?!?p> “帶下去?!?p> 讓暗衛(wèi)將林二虎帶走,林思看了眼前方那只枯井,想起這井以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莫名其妙的事兒。
在原書之中,在顧言剛得勢不久的那段時間里,那些人給顧言送來的女人們,總是莫名其妙在夜晚跑到這井邊,投身入中。
讓人下去撈,卻連尸體影子都沒有。
憑空消失。
林思總覺得,這只井,不太對勁。
等將這邊的事情解決掉,林思也來了困意。長長打了兩個哈欠,去廚房拿了一盤蒸餃,便就歪歪倒倒的往寢房去。
顧言手臂上的傷已經(jīng)包扎好,現(xiàn)在正躺在貴妃榻上,面目含春。
知道的是他手臂受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了春藥。
林思給他夾了一塊蒸餃,目光定格在顧言胸前那道長長的疤上。
她放下盤子,小心翼翼的觸碰上去,生怕用力一點,會傷到他。
“受傷的時候,很疼吧。”
顧言搖了搖頭,嘴里嚼著東西,說不了話。
這道疤,自他出生,便就有。
林思摸著這道疤,不知怎的,心底開始酸澀起來。
總覺得,她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只是被埋在記憶深處了。
顧言撫上林思臉龐,修長手指在她眼角溫柔劃過,想說點什么,醞釀許久,終是保持沉默。
“你打算怎么處理林二虎?”
許久才開腔,聲音已經(jīng)不由自主帶上暗啞。
“他背叛了我,你說呢?”
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尤其是信任依賴的人的背叛。
“所以,不要背叛我。知道嗎?”
顧言靠在林思肩膀,記憶被拉回布滿瘡痍的童年。
“不會的?!?p> 他語氣之中的疲態(tài)和受傷讓人心疼,林思吸了吸鼻子,將他摟緊。
怎么會背叛他,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他的。
“主子?!?p> 繡瓏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他應答一聲,讓她進來。
“林二虎全部都招了?!?p> 顧言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聽著繡瓏的話。
“主子,這是從他要送出去的信?!?p> 他接過繡瓏遞來的小信,果然,是要把他“受重傷”這事兒給通報出去。
“把信送出去,他被抓住的消息,壓的緊一些,別讓那邊知道。”
“是,奴婢知道。”
“府里地方大,容易生不干不凈的耗子,多放幾只貓,給抓完?!?p> 林思這幾天換了沐浴香精,身上是淡淡的薄荷香氣,現(xiàn)在昏昏欲睡的黑夜之中,格外提神。
“下去吧?!?p> 繡瓏正走到門口,想起邊疆來的消息,“主子,‘三王爺’,可是可以回來了?”
“再等些日子,等我把這京城的水好生攪一攪再說。”
顧言唇角勾出一笑,想著在將來會看到老皇帝驚懼的臉,便就忍不住快活起來。
“真想看看,老東西要是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好兒子是要他命的人,會怎么樣。”
好戲,要開始了。
繡瓏退下,林思將兩人之間距離分開,看了眼他的胳膊,臉沒什么問題,讓桃子去打來水洗漱,幫他擦了臉和上身,便就去歇息。
夜已深,一切,都在顧言的計劃之中緩慢前進著。
顧言看著懷中呼吸勻稱的林思,抬起受傷的手壓在她身上。
“希望等我功成之時,你還在我身邊?!?p> 她的睡顏恬靜,感受到對面人吹拂過來的暖風,微微皺了皺眉,伸出小手拍了拍對面人的胸膛,好似有些不太滿意。
“小傻子。”
顧言輕笑,真是越看這姑娘,越是歡喜。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