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fēng)姑娘,您能快點嗎,磨磨蹭蹭的”。少年的臉上有一絲慍怒。
少年靠在衛(wèi)生間門口,看著里面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子慢慢騰騰地拿出牙刷,悠哉悠哉地刷了起來。
“啊,我受不了了,你也太姑娘了吧,能不能快點啊,大哥,我們還要去干大事呢”。
少年氣的跺腳。
顧南風(fēng)瞥他一眼,說到:“不著急”,聲音不咸不淡。
少年是何放,和顧南風(fēng)是從小光著屁股長大的小伙伴,他耳朵有點問題,有時候會聽不到,有時候確是好的,很是奇怪。
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沒事,不影響,多練練聽力就好了。他家人也沒在意。
………
一會兒功夫,他們出門了。
小鎮(zhèn)路邊到處是開放的小野花,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邊走邊笑,好不快活。
何放開心的像個傻子,“你說我們?nèi)ツ瞧ㄌ餃蕚湟慌跻话俣喾N的花,她會不會喜歡?。俊?p> “應(yīng)該會吧”。
顧南風(fēng)暗自腹誹,不就一個小姑娘嗎,至于嗎,跑這么遠,只為幾朵花,店里沒有嗎?
但作為好朋友,還是要尊重這傻孩子的青春萌芽,只好隨他去了。
中午的陽光很刺眼。
花田很偏遠,他們走了好久,終于要到了,因為他們看到了火車軌道,而對面不遠處,那里的花開的生機盎然,漂亮極了。
何放大喜,立馬飛奔到對面,朝花田跑去,轉(zhuǎn)眼不見了人影。
顧南風(fēng)搖頭,真是見色忘義的東西。也沒多想,何放本就是這樣,他熟悉得很。
顧南風(fēng)朝花田跑去,卻未見人影,他也沒心思繼續(xù)找了,最近爸媽在鬧離婚,他也郁悶的很,只好往回走,想著坐在軌道旁的大樹下等他。
正走著,他根本沒注意看腳下,竟把腳崴在了火車軌道里,他無奈,忍者腳疼想把腳拔出來,可是卡的太死,嘗試了多次,最后……,算了,還是等何放來救他吧。
不一會兒,何放手里抓著一大把花出現(xiàn)了,不知嘴里還念叨著些什么。
“我的天,你這是,要當美人魚了嗎,坐這么的……”,何放問道。
此時的顧南風(fēng)姿勢很妖嬈,因為腳不舒服,所以他盡可能地使自己舒服一點。
顧南風(fēng)瞪他一眼:“你不來幫我,還說什么風(fēng)涼話?!?p> 何放把一百多種花組成的花束輕輕立在鐵軌邊上,隨即蹲下把顧南風(fēng)腳下的小石頭往外撥,大概是顧忌到他的腳,扒拉的格外仔細認真。
時間一點點過去,晚霞映滿了天邊。
“嚯,終于好了,”何放抬手隨便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顧南風(fēng)被小心地扶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向樟樹底下坐下。
遠處有了鳴笛聲,顧南風(fēng)想,火車來了。
他看著何放又跑著回去拿花束,本想提醒他快點兒,但想了想,算了,反正還來得及。
何放跑到鐵軌上,坐在跟前小心地拿起花束,把上面的雜草一根一根去掉,笑得很是開心,站起來轉(zhuǎn)身回去時,突然不知道被什么勾住了褲腿,他只好蹲下解救自己的褲子。
顧南風(fēng)低著頭揉著自己的腳踝,疼痛使得白皙的小臉愈加慘白。他聽到了火車開了過來,并未注意到何放在哪里。
顧南風(fēng)轉(zhuǎn)身看過去,驚了,何放竟然還背對著火車蹲在那里,眼看馬上就要開過來了,何放還在若無其事的弄褲腿。
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顧不得疼痛,立馬站起來大聲喊到:“何放,躲開!快躲開!火車過來了,快?。 ?p> 男孩并無反應(yīng),他只專心擺弄著自己的褲腿。
火車過去了,一陣帶著些許細沙的風(fēng)吹在顧南風(fēng)的臉上,風(fēng)中飄著少許剛采摘的,已經(jīng)掉落的小花瓣……
只有十一歲的他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嘴張得大大的,歪歪斜斜地站在那,一動不動,好似時間靜止了一般。
顧南風(fēng)在一瞬間回過神來,忽地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差點摔倒,好似忘記了疼痛。
他看到那一束花,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隨意的散落在四處,有的甚至嵌在了土壤里……
顧南風(fēng)不敢看鐵軌里面,恐懼使他的牙齒不收控制的打顫,他蹲下抱著頭忍不住戰(zhàn)栗起來,身體抖得像篩子,忽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兩天后。
顧家,一對夫婦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眼里盡是擔(dān)心。
“南風(fēng),我們一起去玩吧,”
“南風(fēng),快過來和我打游戲,”
“臭顧南風(fēng),你怎么老是搶我的變形金剛!”
……
“何放,躲開,快躲開!火車來了!”
“啊……”顧南風(fēng)從夢里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南風(fēng),南風(fēng),你終于醒了,你嚇死媽媽了?!泵嫒萱玫念櫮敢驗閾?dān)心兒子顯得格外憔悴。
顧南風(fēng)看了看雙眼充血,又因為他醒過來激動萬分的父母,一時控制不住,鼻子一酸,“哇……”,大聲的哭了起來。
哭聲嚇到了父母,媽媽措手不及的幫他擦著眼淚,抱著他,不時地拍打著他的背,使之好受一點,爸爸在一旁無聲地嘆氣……
在他家的不遠處,有一處人家,和何放長相有些相似的中年婦女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叫著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孩子的乳名,聲音沙啞的讓人心疼……
那一夜,沒有月亮,沒有星光,只有無盡的黑暗,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了悲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