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我收你為徒?”手持魚竿的老人看著雙膝跪地的少年,語氣平和的說道,眼里笑意淡淡。
“我……”迎著老人平靜的面容,公孫霸的神情有些慌亂,一時語塞了。
“好啊?!崩先耸栈匾暰€,抖了抖手里的魚竿,晶亮的魚線被抖出一陣明晃的的波浪。
“呃……”公孫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有些呆傻了起來。
“你天賦不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收你為徒吧?!崩先宿D(zhuǎn)頭看向跪在地上發(fā)愣的少年,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溫和的微笑。
這一刻,公孫霸徹底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笨拙的彎腰伏地,以額頭碰巖石磕了一個頭,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句:“徒……徒兒見……見過師父!”
老人當即對著公孫霸和善一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示意他過來坐下,說道:“你我既然已經(jīng)是師徒了,那今天就先教你釣魚,要好好看,好好聽……”
不遠處的王富貴羨慕的看著坐在石頭上的一老一少,默默走開。
有些人就是比你命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命好這種事,王富貴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是他爹王有錢對他說的,而且說了不下一千遍。
“人啊,該認命就認命,死犟著干什么呢?
你以為你是誰,仙人轉(zhuǎn)世啊,跟你老子我搶雞腿?呵呵……”
以前,很多次很多次,王有錢在跟兒子王富貴搶雞腿的時候,都曾這樣打擊道。
“想吃雞腿了?!笨兄耐醺毁F喃喃自語著走遠。
不羨山,半山腰上剛剛形成的一處亂石塵土堆上,渾身沾滿灰塵李在閉著眼靜立在上,模樣看起來雖然有些狼狽,但面容卻沉靜而從容。
突兀地,一股股勁風在他腳下噴動,吹拂得他身周煙塵飛揚。
“碧落蒼穹,手掌青天,身赴黃泉,地涌蓮花……”李在低語著。
猛然間,一股金光從他右腳底下涌現(xiàn),一股冷酷的氣息瞬間爆發(fā),剎那間便將他腳下的碎石塵土沖壓出了一片純凈的三尺空間,一朵淡金色的蓮花在他腳底乍現(xiàn),無盡的狂風以金蓮為中心狂暴四散。
在彌漫飛揚的塵土中,李在身體立時一抖,眨眼間,無形的氣勁從他身上激射而出,瞬息間便將他身上的灰塵沖刷得干干凈凈,不染塵埃。
他睜開了自己明亮的雙眼,嘴角一獰,左腳一步踏出,登時,無色的水形波紋在他腳掌底下擴散,讓他就像是踩在了堅實的地面上一樣,一步踏了出去,伴隨著身上狂猛的氣勁。
緊接著,他右腳再度踩下,一朵淡金色的蓮花重新在他腳底乍現(xiàn),激蕩得狂風再起,裹挾著大片的塵土狂舞飛揚。
而他的左腳依舊是憑空向前踩出,又一次踩出一圈水形波紋。
就這樣,李在左一下右一下的走出了塵土彌漫的半山腰,不然一點塵埃的來到了半空中,神采飛揚的面容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打我一拳!”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李在正前方的老人說道,臉上帶著期待。
李在猙獰一笑,毫不猶豫地揚起右手,隔著七八丈的距離就是迅猛一拳。
在他抬手的剎那,一股耀青色的光芒就從他的手臂里醞釀生成,順著他的心意瞬間射出,快如閃電。
灰衣老人不知何時豎起的一掌擋住了這一道耀青色的光芒,將之震散。但方圓十數(shù)丈之內(nèi)的空氣卻被這些散開的光芒激蕩得呼嘯不已,氣勢驚人。
老人笑了,說道:“拳法不錯,遠近皆可攻,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術(shù)法。不過對于你來說,還是盡量藏拙的好,低調(diào)的人活得要更久一些?!?p> “嘿嘿。”李在嘿嘿一笑,趕緊轉(zhuǎn)身跳了兩下找了塊石頭落地,散掉身上的功法氣勁后說道,“明白的明白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槍打出頭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p> “嗯……說的是這個理,你要謹記于心?!被乙吕先怂妓髁艘幌吕钤诘脑捳Z說道。
李在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就不好奇我修習的是什么功法,還有我剛才施展出來的術(shù)法?”
“這是小事?!崩先丝粗麚u了搖頭,從懷里拿出一個一寸高半寸寬的玉瓶說道,“這是空間法器,可以用來儲物,里面有我給你準備的一些東西,你好好了解一番,三日后送你離開。”
李在臉色一愣,隨即面容有些苦澀的問道:“找上門來了嗎?”
老人點頭:“時間比我預想的要緊迫,你留在棲霞島已經(jīng)不安全了?!闭f完單手輕輕向前一松,白色的小玉瓶就被送到了李在面,被他拿住。
李在看著手里的玉瓶一聲嘆息:“唉,想要好好的活著,還真是他娘的不容易欸!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砍你,真是他了個仙人板板了!”
老人看著李在的樣子笑了,手上一翻又拿出一物說道:“你也不必擔心,你要是真心想躲,沒幾個人能找得到你的。
這是我從一處遺跡里得到的一張古符,有擾亂天機之神效。只要你佩戴在身上,沒有人可以輕易推演到你的位置?!?p> 老人說著,將手里的一塊缺了一角的紅色玉佩扔給了李在,繼續(xù)說道:“但是要小心,這塊古符有缺,只要對方肯花大代價,還是能大概找出你的位置。
不過,你的位置要是被人給推演洞察到,古符都會發(fā)出預警。到時,你只要及時逃開千里之外就能躲過。
切記,切記!”
李在看著手里缺了一角,上面還布有幾道細小裂痕的紅色玉佩,面色沉重的說道:“你放心,我會記著的?!闭f著,他忍不住看向老人再次問道,“為什么要幫我……我是說……我不太明白?”
老人看著李在的樣子笑了,抬頭看向高空說道:“人么,總有一些事要去做的?,F(xiàn)在你不懂,以后你會明白的?!?p> “是這樣嗎?”李在喃喃自語,緩緩握緊了手里的玉佩。
夜。
離水鎮(zhèn)。
一座荒僻的破落院子之中,斷壁殘垣之后,一身黑衣的宋七默默蹲坐在墻角里,雙手抱著膝蓋,無瑕的雙眸無神的望著眼前的黑暗,整個人安靜的就像是一座雕像,缺少生氣。
她姓宋,但是她真正的名字并不叫宋七。
在她四歲那年,有一群跟她一樣年紀的小孩被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接受殘酷的殺人訓練。為了方便,數(shù)字便成了他們這些小孩的名字。
當時,她的名字是“七”。
后來過了十年,她成為了那一群人中活下來的少數(shù)幾個人。
那時,她說自己姓宋,所以就被叫做宋七了。
但是,她一直都記著自己的名字,從未忘記過。
她叫,宋魚。
十幾年來的殘酷殺戮中,懵懂記憶里的音容笑貌已經(jīng)漸漸模糊,只剩下了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名字。
對于她來說,活著是為了什么呢?
大概是為了留住記憶里的那些最寶貴的東西吧。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沒有了……
不對,好像還有個傻子吧……對,就是那個傻子。
宋魚手上一動,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牌被她放在了膝蓋上,兩個玄奧的古文字凸印在上,散發(fā)著一股古老歲月的氣息。
宋魚淡淡看了眼那兩個不認識的字,就將玉牌翻了過來,注視著上面完美光滑的鏡面。
朦朧間,一絲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仿若侵入了她的神魂里,讓她有了一絲小小的慌亂,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玉牌為什么會這樣,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么敢冒著生命的危險將它藏了起來,沒有交給那個只需動動手指就能讓她永遠消失的殘酷男人。
“是我瘋了嗎?”她曾這樣問過她自己。
突然間,玉牌上光芒一閃,一張神秀的年輕男子的容貌在玉牌上清晰顯現(xiàn),驚得宋魚當場心慌,身體一顫,讓玉牌掉落在地。
“哎哎哎,那邊的菇?jīng)觯悴灰懔?,我看到你了……?p> 地上的玉牌傳來某個人的聲音。
“大家相互認識一下唄,我又不是壞人?!蹦锹曇粽f道,語氣有些不滿,“我叫李在,實實在在的李在,要是我說了謊,就讓我變成豬!”
這是狠毒辣的自我詛咒了。
不知為何,聽著那個人的聲音,宋魚的心中竟是漸漸安寧了下來,拿起腳邊的玉牌放到了面前。
“吸!~”看著玉牌上那張完美無瑕的清冷容顏,李在當場就倒吸了一大口涼氣,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好美!”
沒有戴上面巾的宋魚默默地看著他,眼里有一些疑惑,試探著說道:“你……變大了?”
“這個……呵呵,沒想到吧?我不僅變大了,還變得如此的英俊瀟灑,帥氣逼人!”已經(jīng)照過鏡子的李在沾沾自喜。
宋魚靜靜看著,沒什么反應。
這讓想要聽到贊美的李在心里有些受傷,不過他也不氣餒,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又笑著說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魚看著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猶豫了一下朱唇輕啟說出兩個字:“宋魚?!?p> “哇!送人以魚不如送人以漁,好名字??!”李在的表情有些浮夸,話說得很飄。
“什么事?”宋魚沒什么感情的問道,臉色和語氣冰涼冰涼的。
“呵呵……這個……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崩钤诿约旱哪?,神色有些不自然。
然后,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相隔萬里之遙的兩個人,就這樣憑借著兩塊神奇的玉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相互看著,氣氛一時間莫名尬住了。
“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李在知道不能再這樣尬下去,只好硬著頭皮試探著問道。
宋魚看著他,沒有說話。
“咳咳!”李在清了清嗓子說道,“看你這樣子,應該準備好了。那好,我就給你講一講一只小鴨子的故事吧!”
然后,李在就講起了丑小鴨的故事。
接著,他又講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再接著,他還講了白娘子的故事。
最后,他講了一只猴子的故事。
講著講著,不知不覺間,夜已經(jīng)很深了。
當李在打著哈欠,考慮著要不要將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講出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玉牌里的美麗姑娘已經(jīng)微微歪著腦袋閉上了眼,好像是睡著了。
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