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離開金陵的時候,對這個大夏朝的國都,徐言夢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并不因為她是穿越的。
而是自那年穿越到大理寺卿四歲的嫡女身上之后,迄今過去十五載,她的身邊始終就只有奶娘蘇嬤嬤和小丫頭銀屏陪伴、在徐府偏僻破落小院相依為命,試問對這個地方,她如何生的出好感來?
再熱鬧、再繁華,也是別人的,與她,并無相干!
而據(jù)說之前,那位嫡長女可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掌上明珠,一夕之間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母親暴斃,她也遭了父親厭棄,從此不聞不問!正因如此,徐言夢對這個地方更沒有半絲好感。
想必父母之間必定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她是母親的女兒,難道就不是父親的女兒嗎?再說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能懂得什么?何其無辜!
這位父親,可見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然而不想,在這兒好處她沒有撈到半點,壞事卻從天而降,徐言夢更是悲憤得欲哭無淚!
原本,經(jīng)過這么些年一點一點的籌謀準備,她與奶娘、銀屏已經(jīng)做好死遁離開徐府、天下逍遙自在的打算,不想即將離開之前,一道圣旨從天而降:她被指婚了!
夫君乃大夏異姓王、燕地的藩王燕王高晏。
一夜之間她變得萬眾矚目,搬進了徐府中最好的院落,門外還有一撥撥的侍衛(wèi)把守,想要逃離,比登天還難!
不想死,她就只能嫁!
表面看來這門親事似乎是天大的好事兒,實際上,誰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兒……
這些年來,徐言夢偶爾也會悄然出府在外走動,許多事情也略有耳聞。
燕地與大夏的關(guān)系這些年可不怎么樣,甚至一度可稱之為緊張。
燕王妃兩年前去世了,這一回燕王進京朝賀,皇帝指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變著法兒往燕王身邊安插眼線呢!
可那燕王也不是個等著人算計的主兒,也不知從哪里打聽到了自己,必定使了些法子,成功的將自己變成了他的準新娘……
大理寺卿的嫡長女,身份高貴,可堪匹配,便是皇上,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然而事實是,她這個徐府嫡長女,其實就是個十九歲了還待字閨中的棄女。這樣的女人做了他的王妃,當然比任何別的貴女都要好控制、要對他有利的多!
想清楚這一點,徐言夢當時更加無法可想唯有待嫁,因為她知道,燕王絕對不會讓親事落空的!
就這樣,她出閣了!
然后沒幾日,便跟隨燕王返回燕地。
金陵城漸漸的在身后遠去,徐言夢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同時也有迷茫,前路如何,尚不自知。
然成親那日燕王的話卻異常清晰的回響在她的耳邊,他冷冷的說:“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燕王妃,本王不會虧待了你!倘若敢興風(fēng)作浪謀算別的,哼,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小心尸骨無存!”
徐言夢聽了這話沒覺得有多意外,反而多了一份安定,因為她知道她肯定會安分守己的!但愿這位燕王爺也講信用就是了。
轉(zhuǎn)眼過了幾日,從這幾日來看,他雖未曾再露過面,但衣食起居似乎還算不錯,且他的屬下們也沒有欺負過自己,連一句嘲諷的話都不曾有。
反倒是自己這支不知道其中安插了多少方眼線的陪嫁隊伍,除了奶娘和銀屏,就沒有看得上自己的。
就連一個干粗活的丫鬟,也敢嘀咕:“不知走了什么****運,居然當了王妃!”
當時奶娘和銀屏聽了這話氣得不行,銀屏那丫頭還非要找那丫鬟算賬,被她給笑勸攔住了。
細想想,也不能怪人家這么想嘛!
一個十九歲的老姑娘,沒了娘,爹不親,在府中過得連丫鬟都不如,生死病患冷暖全由自個,卻突然之間成為王妃,還是番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妃,旁人誰看了會心服?
說一聲“走了****運”,這是大實話!
徐言夢大大的嘆了口氣。
夕陽西下。
當落日收起最后一抹余光,西邊天上的晚霞也漸漸暗淡下去的時候,長長的隊伍終于又到了一處驛館。
走進分給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徐言夢坐在榻上就一動也不想動。
越往北路越不好走,趕路又急,中途無休,在馬車上一天顛簸下來,別說渾身骨頭酸痛,就連五臟六腑也翻騰得厲害。
吩咐趕路的人不會心疼她,心疼她的唯有奶娘蘇嬤嬤和自小的丫鬟銀屏,可是她們做不了主,而且,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歇了足足有兩刻多鐘,徐言夢才算勉強歇了過來。
徐言夢揉揉發(fā)酸的腰身,舒展舒展胳膊,收回了思緒。蘇嬤嬤和銀屏已經(jīng)打了熱水、端了晚飯飯菜進來。
徐言夢連忙站起身,扶了扶鬢,低頭整了整衣裙,領(lǐng)著蘇嬤嬤和銀屏忙迎了出去。
還沒出門,但見門簾一動一挑,燕王高挑的身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眼前。
“臣妾給王爺請安!”徐言夢忙斂身半蹲著福下去。
“老奴(奴婢)見過王爺!”蘇嬤嬤和銀屏也忙行禮。
鳳眸幽暗,眉如劍鋒。燕王打量了徐言夢一眼,杏色繡蝶戀花的交領(lǐng)褙子、橘色挑線百褶裙。眸如月,唇如櫻,長眉似柳,烏發(fā)如云,一張小臉宛若蓮瓣。
神情恬淡溫靜,整個人柔得像水,卻不媚,亦不覺弱,令人瞧了感覺上很舒適。
想到這一路上她的識趣,從不多事,即便趕路累到了極限也不見吭半聲、埋怨半句,燕王心里微微有點歉疚:那夜的下馬威,是不是狠了點?
“王妃平身!”燕王虛抬了抬手,徑自往主位上落座。
“謝王爺!”徐言夢乖巧跟上,雙手松松交疊身前,站在他前方右手邊,眉目輕垂。
待手腳麻利的銀屏端了茶盤上來,徐言夢忙上前端了白瓷茶碗雙手恭敬奉給燕王,含笑柔聲道:“不知王爺這么晚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燕王眸色深了深,瞟了她一眼,不語。
膽子倒不小,他如此冷落漠視她,她還敢問、還笑得出來!
那夜的下馬威,是不是不夠狠?
徐言夢被他這一眼瞟得微僵,暗罵自己多事,便再不言語,只眉目神情越發(fā)恭謙柔順。
半響,燕王看了徐言夢一眼,慢慢道:“明日再有一日,后日便能踏入燕地地界了,等到了燕地,路況也會好一些,趕路也能松快些了。”
“是……”徐言夢扯出一絲陪笑意,表示知道了。
心中甚是不以為然:什么路況會好一些?應(yīng)是到了自個地盤上可以放心慢行了吧!
而且,如果是為了這個,他完全沒有必要特特來一趟告訴自己,不知還有什么事令得堂堂王爺屈尊下降——
果然,不等她想完,便聽得燕王道:“明日晚上,極有可能要在野外露營一宿,王妃跟底下人說一聲,讓大家提前做好準備?!?p> “是……王爺?!毙煅詨粲止暸懔艘唤z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