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徐嵐傳過來的資料,宋惟諾伸手重掖了蓋在腿上的薄毯,用手揉了揉平坦的小腹舒緩?fù)锤?。年輕時身體從沒有這些小毛病,痛經(jīng)是她流產(chǎn)后小月子沒坐好留下的。失去第一個孩子,既傷心,又傷身。
所謂有得便有失,反之亦然。
失血和缺氧,都會在短期里讓大腦產(chǎn)生興奮。她發(fā)現(xiàn)在這特殊的幾天里,自己的記憶力要比往日好很多,看新聞讀材料比往日快,記得還牢靠。她不愿錯過這天賜的好時機,往往會自動停了工作,給自己充充電。
徐嵐發(fā)給她的資料,是英國老牌藥企Zcar瑞士子公司的發(fā)展狀況。近日股市浮動較大,出現(xiàn)了數(shù)次熔斷停盤。就在股市怨聲載道時,國內(nèi)藥企裴氏竟豪擲兩千萬買入Zcar瑞士子公司大量散股,實現(xiàn)總持股51%,成為新的控股方。
據(jù)說,當日停盤交易15分鐘再開盤,裴氏有計劃地大量購入股民著急脫手的散股,幾分鐘內(nèi)完成控股。1小時后股市總體跌幅超過7%,再次停盤。
有專家粗略估算,裴氏實現(xiàn)控股后,不到一個小時,資產(chǎn)就蒸發(fā)了快兩千萬。不過,當日收盤前,單支股指卻奇異地上揚,回漲5.7%。雖未回血,但能夠看出裴氏醫(yī)藥的發(fā)展?jié)摿Α?p> 裴氏控股Zcar子公司,對行內(nèi)人士而言,是個爆炸新聞。這意味著,裴氏在去年生猛掠奪國內(nèi)40%的抗生素藥品市場后,又拿到了歐洲技術(shù)最先進的藥品制造流水線。
Zcar本公司由英皇室控股,制藥歷史幾乎就是國家的歷史,品牌知名度在歐洲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裴氏這一舉措,將對裴氏醫(yī)藥走出國門有著重大意義。
第二份資料是裴氏醫(yī)藥公司現(xiàn)任常務(wù)宋律生的個人資料。剛拿出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得宋惟諾手一哆嗦,放在腿上并未裝訂的資料灑了一地。
屏幕上顯示著“簡方南”的名字,她接起:“喂?”
彎腰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A4紙頁,宋惟諾的聲音顯得含混不清。
“聽聲音在打掃衛(wèi)生???你說巧不巧,我正想通知你收拾下屋子,晚上去看你?!焙喎侥系穆曇魪穆犕怖飩鞒鰜?,聒噪依舊。
“現(xiàn)在不是不讓到處亂跑嘛?!彼挝┲Z隨口應(yīng)著,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
“明天我回燕市,看現(xiàn)在的情況,十天半個月回不來很正常,我想,你的心理咨詢不如提前到今天?!?p> “?。俊?p> 這種被安排的感覺讓宋惟諾有些意外,在印象里他雖然看起來萬事不上心,對病人卻是格外尊重和照顧,從不獨斷,遇事總會提前詢問。不過,簡方南所說的確實是實情,他從苘山市回燕市,按要求要獨自居家兩周,那肯定是趕不及給她做每年固定一次的心理咨詢了。
“你不方便嗎?”
“沒有。按老規(guī)矩,晚上來自備吃食,我可不管飯?!?p> 宋惟諾的廚藝馬馬虎虎,甚至可以說沒有廚藝。悶在家的這些天,她照著網(wǎng)上的視頻和菜譜準備食材試著做菜,全部以失敗告終。還好煮粥簡單些,豆子和米放進鍋里就不用管了,做的不好頂多是吃起來夾生,但好歹可以填飽肚子。
她在做菜上真是一點天分都沒有,她的天分可能全用在學語言上了。
這幾天她一直有整理屋子,丟了一些用不到的舊物,把常用的東西調(diào)到更順手的地方。有了那晚寧珂突然的造訪,她的衣服再不敢亂丟了,洗好的衣服規(guī)規(guī)矩矩疊好擱衣柜,該洗的衣服放洗衣籃。
宋惟諾一拍腦袋,跑進衛(wèi)生間,把隨手丟在置物架上的那包已拆封的衛(wèi)生巾放進洗手池下的抽屜里。她重新把房子整體巡視了一遍,確認不會有什么物品引起尷尬。
“之前叫簡先生到家里玩,怎么就沒注意過這些,也從沒覺得男女有別,那樣尷尬?!毕氲綄庣嬖谏嘲l(fā)上正襟危坐的樣子,宋惟諾覺得,他當時的感受應(yīng)該形容為如坐針氈才對。
把各個房間清出的垃圾裝袋統(tǒng)一丟進門口的大快遞紙箱里,垃圾堆了滿滿一大箱。宋惟諾披了一件長風衣,抱著紙箱下樓丟掉。
室外的空氣依舊是冰冷的,六點多天已黑透,小區(qū)里的路燈發(fā)出略顯微弱的慘白光。
一走出樓道,宋惟諾就看到站在草坪旁倚著車抽煙的男人,穿一身黑,仿佛身披夜色。
寧珂留給他人的第一印象,并非是俊朗的外表,而是身材高大。凈身高191公分,寬闊的肩膀給人結(jié)實可靠的感覺,一雙長腿看起來筆直有力。
男人生得高大,很容易給人一種愚笨莽漢的感覺??蓪庣媾e手投足,除了北方人特有的灑脫外,還有一種利落的優(yōu)雅。尤其他的五官還生得那樣深邃好看,男性的魅力想藏也藏不住。
宋惟諾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男人,像他這般高的,都是一些外國客戶。歐洲人在身高上獨具優(yōu)勢,連女性都普遍很高。若只論長相,像他這樣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好看的,倒是不少,簡方南就是一個。不過,比她高半頭的簡方南站在寧珂身旁,卻低了半頭。
正想著,注意到男人向她所在的位置走來,在路過垃圾桶時伸手把煙捻滅,隨手丟進箱桶,動作利落灑脫。
宋惟諾往前走了幾步,冷風鉆進她寬大的風衣里,把衣服撐得鼓鼓的。
“你怎么來了?”她仰頭看他,很是不解他的出現(xiàn)。
他薄唇掀起,似是笑了,正要開口,她左側(cè)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嗡嗡”震動。為防止再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嚇到,她關(guān)掉了聲音。
寧珂伸手接過她抱著的箱子,示意她接電話。
是簡方南的電話,他急匆匆地說:“所里有急事,我今晚就得走。我給寧珂交代過了,他八點會準時到?!?p> 宋惟諾看著掛斷的電話,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還不到7點。她看著寧珂丟了紙箱,又走回停在路邊的車子,拉開門從里面拎出許多東西。
八點準時到?
如果她沒下來丟垃圾碰巧看到他,他要站在那里等到八點再上樓嗎?她用膝蓋想想也明白了簡方南的用意。他拿一個正當?shù)睦碛杉s見自己,讓自己好好準備,卻又臨時脫身,叫他的好朋友寧珂替他,這不是故意在給他們創(chuàng)造相見的機會嘛。
她有些氣悶。她一直覺得簡方南是了解她的,她從不隱瞞,也不愿將就自己的感情。對寧珂有好感,她向他坦白了,至于兩人的關(guān)系止步于一點,那是時機未到。他想要見面,大可以直接說,簡方南是兩人多年的老友,沒必要費心思兜這么大一個圈子。
坦白說,像他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哪個女人見了不心動?兜圈子根本沒意義。
想到兩個大男人背著自己串通一氣,把自己蒙在鼓里,宋惟諾很生氣。她撇下寧珂,轉(zhuǎn)身氣沖沖地進了單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