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香車赴大殿
拜佛卻無敬佛心
很快便到了六月十五,今年是新皇登基以后太后第一次千佛寺齋戒,卯時剛過,宮門大開,三千御林軍兩邊肅列,宮娥內監(jiān)魚貫而出,鳳駕奢華繁復,金瓜鉞斧樣樣俱全,華蓋香車莊嚴肅穆,雖只是齋戒三日,僅隨身用品便裝了足足三大車,可見譽燦對這位母后倒是孝順的很。
從皇宮至東山需要半日工夫,時至正午大隊人馬才到了千佛寺。這寺廟規(guī)模宏大,建成數(shù)百年,一直便是譽南皇家寺院,大殿建在山腰,自山門入,共五千七百九十九級。
鑾駕到了山腳,方丈釋空長老領寺中諸人皆早已等候在此,眾人跪地叩拜太后,柳太后從車上下來,鳳冠吉服,打扮的雍容華貴,來到方丈面前請眾僧平身。釋空方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見過太后娘娘,不知太后今日還是徒步進殿,或者讓沙彌備了抬攆?”
“釋空方丈別來無恙啊,不需抬攆,哀家還是走上去?!闭f完,跟了方丈從山腳下開始上山。因著一身華服,到達大殿之時,柳太后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太后可先用齋飯,禪房也已備好,請娘娘今日好生歇息,明日辰時便可以開始禮佛,一切事宜皆已安排妥當?!闭f完方丈帶柳太后到了后殿一處院落便告辭離開,院落青磚紅瓦,高墻聳立,周圍御林軍層層把守,看的密不透風。進了禪房,宮女服侍柳太后卸去釵環(huán),換了常服,這時的柳馨蕊才面露一絲愜意,手中端了霧山擷翠,看著裊裊熱氣在眼前升騰飄散,柳太后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紫煙,我們終于成功了?!泵媲氨粏咀鲎蠠煹呐俳舆^茶杯,放在旁邊的案幾上,輕聲說道:“郡主,我們終于成功了。”
“紫煙,終究還是我負了他,但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我也不想的!”柳太后突然面露戚戚然之色,悠悠地說。
“郡主,您是逼不得已,奴婢明白的,這么多年,您過得實在是太苦了。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紫煙安慰道。
“我還記得,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偷偷離家,偷偷跑來這東山,險些被獵人布下的陷阱困死。等了一天,遇上隨著他父皇來這寺里進香的他,命人救了我上來,還給了我銀兩讓我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覺得男子能如此彬彬有禮風姿翩然,完全不似我丞騖的男兒那般粗獷。我愛上他,求父王想辦法將我嫁給他,那時,我并未想過從他那里要什么權勢地位,我只想要他的真心罷了?!绷笳f完,流出兩行淚來,順著臉頰滑落,點滴落在飛鳳裙上,慢慢的氳濕了那展開的鳳翅。
“郡主,您別再想這些了,都過去了。奴婢伺候您歇會兒吧?!弊蠠熣f完,服侍柳太后躺下,點了安神香,便到外間守著。
此刻,東山頂上,影洛陪著煊立在崖邊,看著山下的郁郁蔥蔥,影洛問道:“煊,如何動手?”
“不急,再看一日。還有些事我沒想明白,需要再等等?!膘油h方,輕輕答道。
第二日的禮佛儀式整整進行進行了一整日,柳太后也在大殿整整頌了一日的經,傍晚時分,用了齋飯,便早早回房了。
“洛兒你在此處等我,別亂跑?!膘哟┖靡剐幸拢瑤Я司撆?,準備下山。
“不要,煊,我要陪你去?!庇奥逡话炎プ∷氖滞笳f道。
“洛兒,柳馨蕊雖不會武功,但身邊高手如云,除了侍衛(wèi)還有藏在暗處的死士,我不想你涉險。”煊握著影洛的手,摸著她的頭發(fā)說道。
“煊,我可以的,你答應過我,許我陪你的。”影洛拉著他的手不肯松開。
“那好,你跟在我身邊,其他地方我已安排好,無需你動手。能做到嗎?”煊看著影洛問道。
“好,我保證跟在你身邊?!庇奥暹B忙答應。二人悄悄潛下山去,潛伏在禪房后院的山石之后,觀察片刻,聽到口哨聲音,煊朝影洛點了點頭,擲出飛爪,纏在樹上,帶了影洛縱身滑向后院。與此同時,前院傳來一陣喧囂,眾人皆被吸引,二人趁機閃身進入一間房內。
煊來到房間側面的墻邊,附耳聽了片刻,拿出一把薄薄的刀片,掀開墻上的山水畫,在后面的一塊青磚上輕輕挫了幾下,墻面竟然露出一個小洞,從洞中看過去,正是那柳太后禪房的后墻,因前方剛好有一簾紗賬,雖然看的朦朦朧朧,但聲音倒是很清晰,此刻房中除了兩名宮婢守著,并無其他人。見影洛面露敬佩之色,煊微微一笑,示意她稍作等待。二人便在墻邊坐下。
“你早知現(xiàn)在她不在房中?”影洛悄悄問道。煊點點頭:“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痹捯魟偮?,便聽到那房中進來很多人,柳太后回房之后便是一番折騰,半個時辰眾人方才退下,屋里只剩了柳太后并她身邊那個女官紫煙。
“郡主,今天還等嗎?”紫煙突然開口,打破了房中的寂靜。
“讓影衛(wèi)都退下,門口的侍衛(wèi)也撤到院外?!绷鬀]有回答她,只是做了這樣的安排。紫煙得令而去,片刻返回:“郡主,都安排好了,宮婢也都退下了?!?p> “紫煙,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他,明年,便將這禮佛取消了吧。佛渡有緣人,似我這般,禮佛何用。”柳太后看著桌上的燭火,平靜地說道。
“郡主,您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您的苦,佛祖都是知道的。”紫煙眼中含淚,聲音顫抖著說。
“馨蕊,你果然守約?!蓖忾g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隨著聲音一名帶著帷帽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形高大健碩。
“參見陛下。”紫煙見狀馬上跪地行禮,柳太后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來人:“陛下日理萬機都能守約,我怎敢延誤?”
來人摘了帷帽,露出真面目來,通過小洞影洛看向對面,隱約見來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面色微紅,一雙劍眉直插入鬢,丹鳳眼閃著精光,高鼻闊口,頜下一副鋼髯,整個人透著一股極為濃重的兇殺之氣。
影洛看向煊,一臉疑惑,煊知道她想問什么,拉了她的手,在掌心寫了兩個字:云瑯。此人竟然是丞騖國主云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