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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華年

第四十五章 海棠花開釀酒甜,歆婳身子愈孱弱

羨華年 知意yee 2892 2020-06-30 21:00:31

  同傅城軸一般愁緒萬千的人,是昭儀。

  闔宮皆以為宜蘭殿這處燭火搖曳,該是歡天喜地的日子,可不盡然,昭儀這處正焦心似焚,念叨著落淚。

  “望舒,我怎么辦,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卻保不住?!闭褍x哭得梨花帶雨,滿面淚痕,攥著小腹處的裙紗。

  望舒連忙上前安撫,“娘娘可不敢說這樣的話,這龍?zhí)ミ€好好在呢,太后皇上的賞賜也下來了,福澤深重,定能護住這孩子?!?p>  “可今日分明,符太醫(yī)說,我底子差,龍?zhí)ルy保?!闭褍x哭得差些要昏厥,是望舒從未見過的模樣。

  “娘娘安心,奴婢每日替您熏艾保著,大小節(jié)氣宴席的,悅妃也免了您去,過些時日,會好的?!?p>  .

  昭儀聽了才稍稍安定,輕啜著緩緩睡去……

  眾人皆以為永寧殿這廝會亂了手腳,抑郁不樂,可誰知,會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曲桃和望安正站在屋檐底下,遠遠伸手攔著拿著長竿在海棠樹下倒騰的羨晚。

  “主子,您這是要做什么呀?”

  羨晚只顧著站在木椅上,吃力拎著長竿在樹上攪動,把樹上開得正盛的海棠攪得飄然落下一片,仙女散花一般,落滿院子,花香隨著微風(fēng)襲過,傳到長街外去。

  傅城軸踏進來永寧殿時,便是見到這樣一幅場景,羨晚踩在木椅上,裙紗繞長搖曳在地,海棠花瓣櫻櫻落在其上,滿院的花香。

  可這些傅城軸都瞧不見,唯獨見吃力攪著長竿的女子纖瘦的身子踩在晃動的木椅上,生怕下一秒就要摔落下來。

  傅城軸不動聲色上前走去,不敢言語怕嚇得她愈發(fā)晃動下來,待走至羨晚身后,這才自后用手一把攔住羨晚盈盈一握的腰身,將她帶了下來。

  羨晚這廝才要喊,就聞著熟悉縈鼻的龍涎香氣安靜下來,任由他緩緩放著自己落地。

  一院子的人行了禮都知趣散開,兩人靠得近了,羨晚細細瞧著傅城軸略顯倦怠的眉目,隱隱見得憔悴了許多。

  往時不敢深深瞧進去的黑眸,如今也敢仔細瞧進去了,斂著笑意,羨晚靜靜的睨著他黑寶石般的雙眸,情愿陷進去里頭旋渦般的深淵里。

  良久,傅城軸才輕笑著松開羨晚,問她,“攪下來海棠花來作什么?”

  羨晚伏在他耳邊,輕聲道,“自然是……釀酒。”

  說完還不等傅城軸變臉色,便自己先往殿內(nèi)走去,又吩咐曲桃和羨晚出來將落地的海棠花都收拾好,泡在騾子里,晚些再親自釀了。

  兩人笑著出來,留了殿內(nèi)清靜給皇帝和主子。

  羨晚先褪了鞋盤腿坐在軟塌上,伸手就拿起矮幾上的肚兜繡著,傅城軸跟著進來,也盤腿上座,瞧著羨晚一副認真神色,“又在搗鼓什么?”

  羨晚瞧他一面不耐,佯瞪他一眼,放近了些他面前,“肚兜。”收回來手,又補充一句,“許貴人有孕時又荷包,自也不能少了昭儀的。”

  傅城軸聞言,頓了一瞬,有些遲疑問道,“你不吃昧?”

  羨晚抬眼看他,嬌嗔道,“我吃什么昧?后宮佳麗三千,我如何吃得過來,我總不能叫這皇城里只我一人能有孕吧?!?p>  .

  “你是不吃我的昧?”傅城軸語調(diào)沉了些,面上神色頗有些孩子氣。

  惹了羨晚笑話,放下手里的針線,屁顛著坐到傅城軸那側(cè)去,拿過他的手,環(huán)在自己腰上。

  “吃昧,我吃?!庇袦惿夏樔?,“可你有你的盤算和要作的事,我不氣。”

  傅城軸卻不說話,斂眉看著她嬌俏的樣子,進宮來許久,竟沒叫這宮里爾虞我詐的氣息沾染她半分。

  羨晚身上這嬌俏任性卻又分寸體解的性子,真真是傅城軸愛慘了的。

  可羨晚愈懂事,他愈心疼。

  明明可以正位中宮,話事六宮內(nèi)外,卻偏生只作嬪位,什么也不求,只安分守在自己身邊,明明也可以嫁一界清流官家,也能過平凡安寧的日子,卻愿為他進宮來,委屈而隱忍。

  傅城軸就這樣看了羨晚許久,環(huán)在羨晚腰上的大手緩緩用力,又移到小腹處輕輕撫了撫。

  “你我的孩子,終歸不同于別的。”沉聲道,“我只稀罕咱們的?!?p>  羨晚聞言也垂首望著小腹,撇了撇嘴,笑道,“那我也爭氣些,生個小城軸?”

  傅城軸看她這副挑了眉的狡猾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將她擁進懷里。

  “你可去瞧過昭儀了?”

  “嗯?!备党禽S含糊一句,難為羨晚不知當(dāng)初叫自己生生受罰的人是誰,還一心幫襯著,“瞧過了?!?p>  羨晚在他懷里點頭,沒再把話繞在昭儀身上,這不合時宜,她也不到這般寬容的地步,難得傅城軸來永寧殿,即便是不說話,也不愛再提起旁人。

  五月端午過去了時日過得也就快了,匆匆又從眼皮底下溜走了月余的時日。

  正是夏日里最熱的時候,各宮都變得不愛出門,面上少見了,風(fēng)波自然也就跟著少些。

  也難得宮中安寧時日,可傅城軸卻依舊是忙得頭昏腦漲。

  夏日里南邊洪災(zāi)多發(fā),賑災(zāi)救濟大小粗細事宜都要領(lǐng)了皇帝的旨意才能下傳。

  奏折一摞摞要命似的堆在皇帝的龍案之上,也總是三更半夜燭火不熄,埋首在奏折之中,提筆點閱,因著也常常不能踏足后宮,即便去,也只是各宮坐坐,并不安寢。

  各宮都過得清靜,唯獨昭儀宮里。

  昭儀體寒,底子又弱,夏日里殿內(nèi)滿是熏了艾的氣息,不放冰見熱,可起了箜籠又見畏寒,只得常日叫望舒在邊上服侍伺候著蒲扇。

  .

  每日進食得也少,吃多少吐多少,面色不過短短一月,已是憔悴了許多。

  皇帝也親自來瞧過幾回,都是慣有的不冷不熱的問候,只叫符太醫(yī)每日來請脈。

  昭儀從診了有孕開始就整日里膽戰(zhàn)心驚,生怕孩子不好,半夜里驚醒也總是有的,心思不定,不怪孩子不好養(yǎng)活,腹中龍嗣幾近三月,脈象卻仍是不甚平穩(wěn)。

  這日六月十五乃萬歲節(jié),宮中按往年習(xí)俗,是要張燈結(jié)彩掛上紅籠的,可皇帝顧及南邊洪災(zāi)多發(fā),不愿大辦,只闔宮上下及親貴大臣赴宴,一場宴席樸實不失皇家氣概。

  昭儀身子重,有孕的幾月里,大小宴席皆是不來的,其他妃嬪也照著宮規(guī)雖太后進殿來,落座于下席。

  皇家宴席千年宴席至今,羨晚自懂事起跟著父兄進宮參宴,就從未覺得有趣過,可這年不同,盼了念了許久的父親也進宮來參宴,這會兒正落座在羨晚對席的朝臣之列。

  念及父親在此,羨晚也不敢飲酒,只耐心等著宴席散去,能同父親近近見一面,便是羨晚最想的。

  .

  好容易宴席過后,羨晚連皇帝都來不及瞧一眼,就將今日過生辰的人拋諸腦后,提起裙裾便往殿外走去,父親亦等在殿外花園處,立著瞧羨晚出來。

  羨晚走得急,才走至父親跟前,自己還來不及行禮,父親便先俯下身子去行大禮,俯首道,“微臣請儷嬪娘娘萬圣金安?!?p>  這廝看著父親這禮,急紅了眼,眼中氤氳著連忙扶起父親,甚至還不禁跺了腳,如同小時候搶不過哥哥糖果的那副氣憤的模樣。

  “爹爹,女兒不受您這禮,你快起來。”

  “羨晚,你如今是這宮里的妃嬪,是尊貴的人物,爹爹也不能少了規(guī)矩。”

  羨晚見爹爹語重心長,也說不過,所幸不再浪費了時辰說這些,連忙問了母親和妹妹安好。

  “家中一切都好,你母親如今瞧你在宮里過得好,舒心了許多,身子也好了,羨薷倒是該到了許婚的年紀,父親我也不欲干涉,是個清白世家的,便隨她去?!?p>  羨晚聽了心中也安心不少,笑意更盛,“您要羨薷好生挑著,畢竟是一世的夫妻。”

  父女間一言而語間便不覺到了前宮門前,羨晚為后宮妃嬪,沒有旨意,不得過門,也只能送爹爹到此處。

  羨晚心中不舍,撇撇嘴卻又不得不要父親出門,只好再三囑咐了爹爹家常事務(wù),這才松了手。

  直至爹爹上了馬車,馬車也漸行愈遠時,羨晚才收回目光,領(lǐng)著兩個丫頭往回走,才走不過幾步路,前頭便見有點點燈火亮起,似是有人掌燈而來。

  羨晚停住腳步定睛一瞧,原是梁淙公公和弟子抬了軟轎來,上前一問才知道,“娘娘,皇上正在永寧殿候著您呢,奴才怕皇上不耐,這不?連忙抬了轎子來?!?p>  這廝聞言哭笑不得,卻也沒矯情,提了裙裾就往軟轎上坐去,一路瞧著長街點點黃燈透過綠植細碎落在高墻之上,曖昧卻也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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