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聽見嗎?林三。幫開車子過來出焦,我這邊鉗工正在檢修著車子,還沒有修得。”對講機里傳來林三搭檔潘叔的聲音。
“好的,好的。”林三邊寫著接班本邊應(yīng)著,攔焦車嘀嘟嘀嘟緩緩的向二號爐開去。
“三更半夜的掃啥地啊,生皮,老人家說大晚上掃地不吉利,不知道嗎?”林三邊戴上防毒口罩邊跟生皮說。生皮沒有理他繼續(xù)打掃著操作室地上的皮帶膠。
“掃得飛起一屋子的灰,你就拍拍屁股跑出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吃灰?。俊绷秩^續(xù)跟生皮說,生皮還是沒有理他,掃完就出去干活了。整個姚鋼在黑夜里忙碌的生產(chǎn)著。
嘣……突然響了一聲,震得煤粉四處飄散,林三嚇了一跳,在車上干活的生皮被淋了一身煤粉,趕緊跑回了操作室,問候了兩個字:我草!
“還炮…兵咧。”林三邊笑邊損生皮!“炮彈都沒這么大聲好嗎?!鄙み吪闹砩系拿悍圻叡г怪?。
“終于說話啦,我還以為你啞了,是不是休息又被哪個妹子給攏了,哈哈哈?!绷秩呅呎f?!罢f說說,有什么好說?!闭f完生皮翹起個二郎腿。
“林三,你把車開去旁邊先,我這邊試用一下,有什么再叫你?!迸耸迓拈_著車子過來說道。
“趕緊瞇一會,要不然等一下搞完衛(wèi)生又到這邊干活到下班。”林三靠在椅子上圈著手不一會功夫歪著脖子睡著了。
“這不是我以前那小飛哥電驢嗎?不是老早拿去以舊換新去了嗎,怎么又騎上了,我的大公主金感豪爵呢?前面的路也太爛了吧,這里是什么地方?廠區(qū)又不像廠區(qū),馬路又不像馬路的,就像林間黃泥小道,又濕又滑又窄?!绷秩p手小心翼翼的抓著車頭迎著昏昏暗暗的天氣向前開,雙腳掂地,車輪時不時的打滑,一直往右開,林三看見有彎就拐,路的寬度剛好能通過兩架小電驢,路上還擺滿了雜物。
不知道拐過了幾個彎,前面的路變得寬了起來,不過路還是一樣爛,寬寬的路前面停了一架老式藍色東風(fēng)牌卡車,車上沒人,擋住了去路,卡車旁邊是一個大水池,水很清澈,像游泳池里的水一樣,又深,卡車和水池中間剛好能通過一架電動車,而且地面還有幾個凹凸不平的黃泥凸起來。
“開慢點,應(yīng)該可以過去?!绷秩f完就繼續(xù)往前開。
電車慢慢挪到卡車前后輪中間時,林三聽見卡車打火的聲音,他發(fā)覺卡車慢慢往車頭的右邊動了起來,林三這時想快點通過,可是路滑得一,林三發(fā)覺已經(jīng)來不及了,腦子里又想起平時在手機上看到那些人被卡車卷進車底爆漿,碾成肉泥的視頻,嚇得林三瞬間直接扔下電車,快速邊滑步邊跑了過去,人差點掉下另一邊的水池。
真是鄰居門前放花椒,麻了隔壁。“艸泥馬!”林三跑過卡車幾十米后,咋得臉都紫了,拍了拍胸口,大聲的邊回頭邊罵,想確認(rèn)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伸長脖子,想看看到底誰在駕駛室里,這時林三想踩洗司機的心都有,他看見自己的電動車像塊大石頭一樣卡在車輪位置,但是卡車還是不停的在在原地前后移動,卡車就是過不去。
突然從四面走出來一群女人,天色昏暗得看不清楚人臉,估計有二三十個,圍到卡車的周圍,卡車停止了前后移動,只見一個女人直接用雙手把林三的電車拖了出來。
“哪來這么大力氣,扭筆!”林三豎起拇指看得是目瞪口呆。別的女人則在旁邊交頭接耳好像在商量著什么。林三愣在原地傻傻的看著。
商量完后這群女人里有幾人站在卡車車頭前,有幾個站在車輪邊,水池另一邊則有幾個人用粗繩子捆住卡車,拉著以防卡車掉下水池,絕大多數(shù)人站在卡車后。她們分協(xié)作,一起在嘿…嘿…的叫著。
她們居然在推卡車,想把車子推出來,推了挺久,還是推不動,路面凹凸不平,滿是黃泥,又滑。
“喂,別推了,會掉下水的,這樣推不出去的,得叫吊車來?!绷秩舐暃_那群女人喊道,可是沒人理他。話音剛落,卡車朝水池方向倒去,拉繩子的人像拔河一樣使出了吃奶的勁用力的拉著,別的人也在用力的推啊,拉啊,完全沒有安全意識。
“嘣……”水面上濺起了個大大浪花,卡車掉下了大水池。車頭,車尾有幾個人掉下了水,還有在輪子邊上推的幾個女人也被卡車壓下了水面,有些女人不會水,在水里浮上浮下,然后就沉了下去,有個別會水的直接游了回來爬了上岸。在水池邊上的女人可能慌了,不知所措,場面亂成一鍋粥。
“靠,慘啊,我都叫別這樣了!”林三就在幾十米開外叫著,腳步?jīng)]向前挪過。
“林三,你老婆還在水里呢!”過了幾分鐘,突然后面有人向林三嚷道。
“我艸,我艸,我艸…”吃了瘋狗嘚一樣的男人又來了,還響起了Children of the dark的前奏音樂,背景音樂滿是啊………啊……個不停,林三顧不得回頭看是誰在朝他嚷,他飛快的一邊脫鞋,一邊朝水池方向跑去,嘴里還不停的我艸。
林三跑到水池邊上,朝水里看去,他一眼就看出了老婆穿的那條裙子,人已經(jīng)沉了下去挺深。
“嘣!”林三憋了口氣,一頭砸進水里,背景音樂停了,水里好安靜,耳邊環(huán)繞著水流的聲音,幸虧水不渾濁,視野挺清晰,林三兩支手往下扒著水,兩支腳往上使勁的蹬著,朝小美的方向潛去。
“耳朵好痛,水真特么深?!绷秩龔娙讨槾贪愕奶弁蠢^續(xù)往下潛。
“老婆,我來了?!绷秩沂肿ブ囊骂I(lǐng),左手扒水,兩只腳使勁的往上蹬,快速的朝水上潛去。
就要兩人快要浮出水面的時候,林三余光看見左邊肩膀漂過了一個人,頭發(fā)散散亂亂長長的,林三顧不得這么多,左手抓住了她一大把頭發(fā),兩只腳用力的拉著兩個人往上蹬,林三已經(jīng)快氣絕憋不住了,體力快到了極限。
“啊呵啊呵啊呵…”一整年沒呼吸空氣的林三急促的喘著氣,甩了幾甩頭上的水,三個人的頭部終于浮出了水面,他感覺自己的耳朵什么也聽不見了,。
林三看了一眼抓頭發(fā)的人,吃驚得一,“這不是我姐嗎!”再看了看小美,兩人都沒了意識。離岸邊二十來米遠的距離,感覺有十萬八千米遠,林三體力透支到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咬牙踢著水往岸邊游去。
“不行了,難道要我扔掉一個?要不然今天全部得交代在這,扔誰…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林三頭不停的左右搖著,點了好幾次。
這時一根繩子甩到林三的面前,原來是岸上那些人甩過來的,林三見狀張開血盆大口緊緊的咬住繩子,暗上的人把繩子往回拉,林三像比特犬一樣咬住東西死不松口,生怕繩子脫了口,嘴里還不停的喘氣吐著水泡,狼狽得一!“牙是真特么疼!”
眾人合力把三人拉上了岸,林三看了看一眼兩人,體力透支得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三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弟弟林醫(yī)生,他趕緊起身眼睛四處尋找著自己的老婆和姐姐。只見,她們倆在他后面有說有笑的在聊天,聽不見她倆在聊點什么,肯定是計劃著又想去哪玩了。林三轉(zhuǎn)過頭,搖了搖頭。
“聽唔門啊…”林三跟弟弟大聲的說道,林醫(yī)生拿出手機打開手機電筒,朝哥哥的耳朵大聲的喂…了一聲,沒見他有反應(yīng),然后再對準(zhǔn)耳孔看了看,用手機給哥哥打了三個字:占時的。
“后背兩邊痛??!”林三又大聲的跟林醫(yī)生說,林醫(yī)生翻起他的衣服,按了按他后面,疼痛他誒喲得叫個不停,林醫(yī)生又用手機打了兩個字:拉傷。
“牙痛啊!”林三指著自己的下排牙說,林醫(yī)生用手指頂了頂他的牙,又打了兩字:牙松。
這時又有人被救了上來,林醫(yī)生立刻跑過去直接給人上了心肺復(fù)蘇和人工呼吸搶救。林三看著林醫(yī)生在救死扶傷,又回頭看了看在聊得不亦樂乎的老婆和姐姐,完全沒在意剛剛發(fā)生的事,沒當(dāng)林三一回事,心里感概萬分:“在學(xué)校板個不停,在家板個不停,去到哪板到哪,天塌了估計還要板一下再說。哎!真特么羨慕這些做醫(yī)生的,特別是男醫(yī)生?!闭f完林三躺在地上又睡了過去。
生皮從不銹鋼長凳上起身出操作室搞衛(wèi)生,鋼板恢復(fù)了原形,啪的一聲,把林三給吵醒了,摸了摸自己的牙齒,看了看時間,快到這邊焦?fàn)t出焦了?!案阈l(wèi)生搞衛(wèi)生,夏天要攆一下家里幾個旱鴨子一起去學(xué)游泳去,我也是旱鴨子,哎!。”林三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語,起來洗了把臉,喝了幾口水,走出了操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