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顧無戰(zhàn)拉著鳳雪要去王恩東的劇組探班，其實他也是被這么多要背的書折磨累了，再說他們也都是一個公司的，彼此之間理該相互照應(yīng).
更何況，他給他們劇組推薦了新的編曲人張語慈，聽說她和原班人馬并不是特別對付，之前張導(dǎo)對他們挺好，語慈的實力他們也有目共睹，現(xiàn)在榜單上還有她的曲目足以說明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不知道緣由是什么，他也有一點撐腰的意味在里面.
“走吧.”天氣漸冷，鳳雪在外面套上一件白色的外衣，看上去拔高了一大塊，雙馬尾也已經(jīng)長了一點，披在肩胛骨的位置，再戴著眼鏡，比之前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已是初秋，演員們還是一身夏裝，不過有很多的武打戲，倒也不太冷，顧無戰(zhàn)先去和導(dǎo)演打了個招呼，畢竟是于妮娣前輩的孫子，圈子里的人都會給半分薄面，不然這樣沒聯(lián)系過就來探班的是很容易招來不喜的.不過呂導(dǎo)比較和藹，說了下別讓他們耽誤拍攝就行.
“無戰(zhàn)，小雪!等我拍完這條就過去!”古裝的王恩東從前都是謙謙君子風，少有像現(xiàn)在這樣孤膽劍心的俠客，上一幕救美人于水火，下一幕就月下獨酌.
威亞吊的男女主角都不怎么舒服，但是這恰恰就考驗兩個人的表情管理了，飛舞起來的場面實在說不上很美，而且現(xiàn)在陽光太刺眼.但是因為兩個人顏好，相信在后期的努力下會出現(xiàn)非常美的意境.
“語慈?”鳳雪余光看到了在角落的張語慈，在拍攝悄悄的走過去，“你也在啊，真好，好久不見.”“小雪?好久沒見你了!”她笑了笑，然后抱住她，小聲說道:“嗚嗚嗚我告訴你哦，這里有人欺負我，是一個小老頭，不過我已經(jīng)找補回來了，剛剛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踢掉了他的凳子，直接摔了個屁股蹲!哈哈哈!”
鳳雪稍微放了下心，幸好在這里沒受多少為難，“你在這個劇組怎么樣?歌好寫嗎?”她苦下了臉，說道:“還好吧，就是需要很多次改改改.”“精益求精嘛，我跟你說，上次我接的那個稿子可把我給惡心死，每天改十多次還花了七八天滿足甲方要求呢.”
顧無戰(zhàn)看兩個女孩討論的興起，就沒有過去，只和語慈隔著距離揮了揮手，然后繼續(xù)看王恩東演戲.
專業(yè)的畢竟是專業(yè)，從小的歷練已經(jīng)讓他掌握了迅速進入角色的能力，而且這種浪蕩中多一些深情，瀟灑中夾雜著不容別人拒絕地自以為是的情緒拿捏的非常好.
“女俠實在是讓林某人大開眼界.”念臺詞的時候稍微上揚的眉毛非常的帥痞，顧無戰(zhàn)可以料到這個表情又可以作為新一輪的宣傳海報，但是接下來一幕翹唇也不錯，哎??好像每個角度都很好看而且惑人!
以前顧無戰(zhàn)總是想著那幾個名場面要演好，因為必定會成為剪輯的重頭戲.和平平淡淡的場面是有些不一樣.可是像王恩東這樣每一幕都做到全力的，屬實很累但是收獲滿滿.
他覺得這樣有利有弊，和專業(yè)的人搭戲自然是酣暢淋漓，可是女主角的實力畢竟相較于王恩東來說要差上這么一截，所以按他的眼光看來就是王恩東一直在帶著女主入戲.
而這個女孩也很給力，NG了幾次之后狀態(tài)也上來了，很快就過了.
現(xiàn)在的太陽太大了，導(dǎo)演宣布暫停休息一下，等有云的時候再拍，能乘涼而且還好看.王恩東走過來拍拍他的肩:“昨天你說會來探班，我也沒想到會這么早，怎么，有什么收獲嗎?”
鳳雪這一邊也了解了語慈和“小老頭”之間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幾段旋律之間發(fā)生的爭執(zhí)，小老頭打算用穩(wěn)一點的手法，而語慈打算用自己獨創(chuàng)的一段旋律.而在副歌之后的過門和間奏部分，一個打算用和弦，一個打算陶笛獨奏.
本來張語慈秉承著尊老愛幼的風格耐心地解釋了幾句，可是這小老頭是個暴脾氣，上來就用年齡壓人，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哪里懂什么古典的音樂，又不聽他老人家的早晚要吃虧，一來二去話說的有點重，張語慈也不耐煩.
有時候讓張導(dǎo)都頭疼不已的寶貝女兒可不是吃素的，一句“您寫了這么多歌也沒見哪首傳唱度高啊.”“這段和《XXX》那句真的很像啊.”
也不知道是哪句踩到了他的雷點，還放下狠話說這編曲有她就沒他.
最后還是音樂指導(dǎo)給打了圓場，這一老一少可以說是活寶了，要說審美和專業(yè)素養(yǎng)什么的都挺不錯，就是融不到一塊去.
“你真的不能和這位和諧相處嗎?”張語慈臉色十分復(fù)雜的看著一個方向，認真沉思道:“其實，要說實話的話這個老頭也沒有特別討厭，他懂得很多的樂器，大多數(shù)時候都自己嘗試和音.而且也不怪他脾氣暴，本來就有點懷才不遇……”
“哼!”身后突然有個聲音把鳳雪嚇一跳，張語慈倒是見怪不怪:“是王老啊，您怎么有空來劇組了?”鳳雪仔細看過去，這個王老看上去六十許歲，有老年人輕微的駝背，但是精神矍鑠，身穿系著盤扣的白色襯衫，可以看出洗了很多次了;褲子就是很隨意的風格，整體看上去很普通，可是一雙眼睛十分銳利.
看來說的脾氣暴是真的.
“還不回去弄曲子，在這兒干嘛?”王老的聲調(diào)很高，透著一股教訓(xùn)小輩的語氣，嘖，明明聽到了張語慈后面的夸獎和理解了吧?還裝作嚴肅的樣子，可能也是因此，語慈有點怕他.
“王老您好，多有耳聞.”“小姑娘也是來編曲的嗎?”他眼神審視著鳳雪，唉，怎么都是小年輕呢.
“不是，我是仰慕王老的歌，前來要簽名的.”張語慈看看團子，然后王老周身的刺突然收回的氣氛，嗯，好想觸碰到了什么打開開關(guān)的鑰匙.
鳳雪拿出時常放在包里的小本，打開一頁，王老嘴硬道:“你這娃娃知道我的什么歌?”“當然是純音樂《千年繁華》系列，塤聲古樸蒼涼，蕭聲婉轉(zhuǎn)悠揚，我可是加到了最喜歡的收藏夾里，可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能聽，會哭的哈哈哈.”
王老眼神晶亮的看著她，很驚訝，連說了幾個“好、好、好”，拿著筆的手有些抖，找了個平穩(wěn)的地方工工整整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就，就這樣吧.”張語慈看到他的耳朵紅了，雖然不是第一次覺得這小老頭可愛，但是這次是真的把之前的別扭都一筆勾銷了.
“筆鋒蒼勁，謝謝王老!”“哎，沒事.”老人和藹地笑笑，然后對張語慈“嗯……”了幾聲，“你……們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又淘來了幾樣樂器，要不去我的收藏室看看?”
“我都看過了……”“好啊好啊，我做夢都想去滿是樂器的房間參觀呢，我保證不亂碰!王老您請帶路!”鳳雪拽著張語慈在王老身邊繞來繞去，儼然一副后生的模樣.
“哎，她們上哪兒去了?”顧無戰(zhàn)轉(zhuǎn)過身看到兩個女孩子都不在原地了，馬上要上臺繼續(xù)拍戲的王恩東指了一個方向，道:“我剛剛看到王老帶著她們過去了，應(yīng)該是去錄音室旁邊的樂器屋.”“噢，好.”“哎等等!”
王恩東看到和呂導(dǎo)正商量什么的一個背影，“你看那是不是你之前的導(dǎo)演張導(dǎo)?”“還真是，你不去打個招呼嗎?”他笑了下:“馬上就拍了，可能張導(dǎo)要來選演員的也說不定，我可要好好演，你去吧.”
張留慶如今已經(jīng)捧火了很多明星，而且看中的劇本和IP次次大火.他雖然入行的時間短，但是經(jīng)驗和閱歷都很豐富，甚至可以和知名的導(dǎo)演相互交流感受了.
王恩東如果想轉(zhuǎn)型，找到這條船無疑是非常便利的，可他還是將顧無戰(zhàn)推過去敘舊，自己用實力來給張導(dǎo)留下印象.
“張導(dǎo)好.”“無戰(zhàn)也在?正好，我來找語慈，順便看看老朋友.”“順便?老張你可真不厚道，滿心滿眼都是你那寶貝女兒.”呂導(dǎo)和張留慶那是一起當過兵的鐵哥們，互相調(diào)侃幾句無傷大雅.
“您來都來了，不如看看演員的實力?”“哎，對，你看看我這個選角兒和當年相比有沒有進步?”呂導(dǎo)拽著張留慶坐在旁邊的導(dǎo)演凳上，王恩東已經(jīng)借著威壓的力飛起來.
“哇!您這里簡直就是博物館一般的存在啊!”張語慈本來覺得這樣子比較咋呼，一看王老，這根本就是驕傲到要起飛的樣子!
唉，早知道他和孩子一樣，自己順著毛不就行了嘛.
“這算什么，我家里有一座竹樓，都是擺的這種古典樂器.”“哇，好厲害.”之前王老經(jīng)常把這個掛在嘴邊，可是到現(xiàn)在語慈才真正覺得那是非常震撼而且需要決心的事情.
“這是塤，之前你聽的就是由它吹出來的.”王老將它從架子上拿下來，奏出熟悉的曲調(diào)，千年繁華本來是盛大歡快的，可是塤是那種殘壁斷垣，老將暮年的聲線，本來不相干的兩種曲風融合之下帶給人的竟然是盛世之前百廢待興的畫面.
鳳雪碼字的時候就喜歡放一些音樂，純音樂自是多一點，聽得多了，可以說是冷門的瑰寶被她挖掘了出來，就是王老的《千年繁華》系列.
“王老，我覺得塤的聲音也不錯，要不，就按您說的做過門和間奏吧?”塤的聲音穿透性很強，而腦海中的景象確實很美，自己的確是把古典樂器想的太簡單了.
“不，”王老放下塤，對她說道:“我不得不承認的是，你在作曲這方面的確很有靈性，我很多個晚上都在看這部戲的劇本，還是你們年輕人感覺比較強，這個陶笛，的確比和弦更能讓人頭皮發(fā)麻，從而記憶猶新.”
王老笑了笑，去拿陶笛.張語慈沒想到這個固執(zhí)的老頭也有松口的一天，竟然還這么努力的來思忖她的想法!
感動得要哭了，這老頭，怎么就這么可愛!
“你看啊，陶笛，有哨口，一吹即響，可以輕快嘹亮，也可以渾厚滄桑，可是簡單之中也有復(fù)雜的情感.”聲音從這里傳了出去，正是張語慈寫的那段!
“好孤凄，就像一個俠客走在大漠，可是他有酒!有劍!屬于一種滄浪卻不頹廢的感覺!”鳳雪覺得這趟真的是來對了，這等演奏水平應(yīng)該都是需要買票才能聽的級別了吧?
張語慈已經(jīng)快要流淚了，太棒了，如果沒有王老，誰還能將這段演繹的這么完美?想想自己以前也是使小孩性子，王老，當之無愧的大家!
演奏之后，兩個女孩久久不能回神，鳳雪首先鼓掌:“太贊了王老!您真的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王老喘著氣指點道:“有些氣口還需要改改，這一次吹下來我相當于跑三圈哈哈哈.”“王老，謝謝您!”
他笑著看張語慈低頭鞠躬，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嘴里說道:“乖哈，老頭子是嚴厲了點，你這丫頭也不賴，性子急，有時間的話常來老頭這兒走走，咱倆一起消消火.”秋天多燥，他常備菊花茶去火，這時候三個人一人一杯.
“那，王老，副歌的部分呢?”這個話題又讓小老頭很是糾結(jié)，咋吧下嘴沒有把話說死:“你覺得呢?”“我是覺得這個和那首歌的旋律真的很像，我就怕，有人會指手畫腳，到時候有爭議.”
王老嘆了聲:“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自己的旋律是獨一無二的?可是總有一些相似的靈感或者說非常符合卻截然不同的歌曲，一般說來，八小節(jié)相似才是抄襲，可能我只考慮到了法律層面，忽視了大眾的感覺吧.”
張語慈問道:“那王老，最后，我們到底要怎么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