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刀鋒落了夜色與人頭

　　將軍府內(nèi)前院，燈火通明，御林軍林立。

　　剛才那幾名士兵回來，通報(bào)說道已經(jīng)抓到云夙，云夫人心里一涼，徹底絕望。此時(shí)滿臉淚痕，正頹坐于地怔怔出神。

　　身旁其余云府人黑壓壓跪在地上，有幾人偶爾眼神飄忽看向旁邊地上的血跡，方才有一名體型壯碩仆役見士兵分散，便偷偷挪到人群邊，起身想要逃跑，卻被曹橫追上直接一刀砍翻扔到尸體堆里，躁動(dòng)的人群霎時(shí)安靜。

　　許剛從后院沉默走來，腳步清晰可聞。

　　一旁執(zhí)刀來回踱步的曹橫迎了上來，問道：“許統(tǒng)領(lǐng)，石將軍和罪將之子呢？”

　　身后不遠(yuǎn)處跪著的云夫人聽到此話，不由得側(cè)耳傾聽。

　　許剛看了一眼身后云夫人，略一思忖后壓低聲音向曹橫道：“云夙已經(jīng)伏法，石將軍命我?guī)诉^去，將尸體抬過來?！?p>　　“死了？”曹橫訝然問道：“怎么死的？”

　　許剛湊近曹橫耳語幾句，曹橫表情從驚訝變成恍然，撇撇嘴說道：“死的好?！?p>　　許剛皺眉提醒：“曹統(tǒng)領(lǐng)，噤聲?！?p>　　曹橫撇嘴：“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保密的，正好省的費(fèi)勁抬回去了，真是，堂堂一代大將軍之子，竟然不慎摔下樓摔死。?！?p>　　云夫人在背后猛然站起，踉蹌幾步上前越過來不及反應(yīng)的御林軍，拽住曹橫胳膊，尖聲問道：“你說什么？我家夙兒怎么了，你，你把他怎么了？”

　　曹橫正說話間受了一驚，回過神來后惱怒將云夫人甩開，一腳踹在地上。趕上來的御林軍將想要再次撲上去的云夫人拉開。曹橫恨恨咬牙，整理盔甲向那幾名御林軍士兵喝道：“混蛋，沒長眼睛嗎？”

　　御林軍告罪，被幾名士兵拉住的云夫人仍然在拼命掙扎。嘶啞哭喊。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微亂，嘈雜聲起。

　　曹橫煩不勝煩，指著云夫人說道：“將這個(gè)潑婦綁起來，堵住嘴扔一邊去。”

　　御林軍領(lǐng)命拽著云夫人離去，曹橫轉(zhuǎn)頭向許剛說道：“既然石將軍有令，也別讓他等太久了，你們，你們兩個(gè)，去跟許統(tǒng)領(lǐng)把罪將之子抬過來，剩下人也別閑著，把這群人都綁起來，省的本將操心?！?p>　　曹橫抬手叫來兩名士兵跟許剛離去，御林軍走入人群中。

　　后院石肖靜立尸體前等候，見到許剛帶人過來，讓開身體向許剛走去。

　　走到許剛身邊時(shí)，石肖一頓，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許剛，向前院處努努嘴。自顧自離開。許剛快步跟上，走于石肖身后半步。

　　“抬走。”石肖腳步不停。

　　兩名士兵上前抬起尸首，緊隨其后。

　　石肖不慌不忙踱步慢行，幾人沉默無言，走到前院。

　　前院里，云府眾人都被捆綁完畢，有幾個(gè)反抗強(qiáng)烈的，都被砍殺。云夫人被反剪雙手五花大綁，嘴里塞著一塊破布?？粗笤鹤叱龅氖ぃ抗廪D(zhuǎn)向他身后，看到兩名士兵抬著血肉模糊的身體。

　　云夫人眼前一黑，身邊死死按著她的御林軍只感覺手中忽然沒有了掙扎的力度，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云夫人已經(jīng)昏了過去，亂發(fā)披散垂下，臉上猶自淚痕斑駁。

　　石肖掃了一眼云夫人，看著士兵將“云夙”尸體搬到院里。瞇眼打量院中眾人。

　　“國法明言一人叛國，全家處死，今夜云府之人，除去重犯云夫人，其余人等，一個(gè)不留！”石肖冷喝。

　　“殺無赦。”

　　“遵命。”

　　御林軍應(yīng)道。齊齊抽刀從石肖身邊經(jīng)過。

　　刀鋒斬破夜色，落在跪于地上的人脖頸之上，帶著一蓬蓬鮮艷的血色，灑落地面。

　　見到有人死去，眾人被死亡的恐懼刺激的清醒幾分，有人想要掙開繩結(jié)逃命，有的人掙扎幾下無法起身，只好躺在血中絕望哭泣，有人死死盯著向門外走去的石肖，眼中全是恨意。

　　石肖沒有轉(zhuǎn)身徑直出門坐在門外臺(tái)階上，許剛跟著他一起出來，石肖扭頭看著門口的石獅子。

　　院中聲音嘈雜不停，刀起，便是頭落。

　　蒼白的臉頰重重摔落于地，年輕的，蒼老的，男女都有。都再?zèng)]有一絲生命氣息。

　　許久，院中聲音慢慢停下，御林軍收刀一旁，微微喘息休息。院中血流成河。尸體堆在一起等待處理。

　　一名士兵到前門處向石肖行禮道：“將軍，處刑完畢?！?p>　　石肖點(diǎn)頭道：“整理人馬，回宮。”

　　士兵領(lǐng)命，舉火把而去。

　　石肖起身走向院門外牽馬士兵，踩蹬上馬。看御林軍紛紛到門外集結(jié)完畢。

　　“走！”石肖縱馬而去。

　　御林軍緊緊跟隨在其身后。

　　……

　　靈安城北城處，某小巷里。

　　云夙不知奔跑了多久，四處寂靜無聲，恍惚間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氣聲，云夙眼前影影綽綽模糊不清，腳步也越來越沉，體力逐漸不支。

　　撲通一聲，云夙終于無法承受長時(shí)間奔跑，脫力倒下，在寂靜的小巷里發(fā)出一聲悶響。云夙掙扎幾次，最終還是沒有爬起身。

　　不行，不能倒在這里。云夙心想，若是倒在此處，第二天必定會(huì)被人發(fā)現(xiàn)，結(jié)果一定會(huì)被查到身份，必死無疑。不如冒死一試，興許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想到這里，云夙拼盡力氣，半爬向幾步外的某處人家后院院門。

　　云夙爬到門前。努力舉手拉住門環(huán)借力而起，用最后一絲力氣叩動(dòng)門環(huán)。然后失去意識(shí)，軟軟倒下。

　　“誰？”院里，一間屋子亮起，燈影綽綽，隱約可看見一個(gè)人影裹衣而起，舉燈推門出屋。

　　燈火映照下，一名老者灰發(fā)蒼蒼，向后門走去。邊走邊用手緊了緊身上的外衣。

　　“誰??？”老人用手護(hù)著燈，心中疑惑。靈安城之中夜半宵禁，根本沒有人四處亂竄，如今這深更半夜，究竟是。。。

　　老者推開門，巷中響起一聲吱呀門響。

　　門口昏迷的云夙隨聲伏倒，老者被嚇了一跳，慌忙向后退去，手中燈火昏暗。

　　老者站在原地，見地上身體沒有動(dòng)作，這才壯壯膽舉燈蹲下，慢慢湊近。

　　少年臉色蒼白，逃跑時(shí)曾幾次摔倒，臉上和身上臟亂不堪。

　　老者打量云夙，心中暗想，這是誰家的少年，怎么會(huì)半夜昏倒在自家遠(yuǎn)門外？

　　老者咬咬牙，起身向門外左右看了兩眼，闔上院門，回身到云夙身旁，放下燈，將云夙手抓住，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背起云夙。起身吃力朝屋里走去。

　　片刻后，老者急匆匆回到院中，拿起地上的燈匆匆回房。

　　屋子里燈火明亮，不時(shí)有聲音細(xì)細(xì)碎碎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細(xì)碎聲音停止。一片寧靜。

　　屋中燈火搖曳，老人和衣坐于床邊，看著床榻上沉睡的云夙，沉默不語。

　　東方天空已經(jīng)魚肚般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