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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夜中行

第二十一章 走吧,走吧

持刀夜中行 寒月胡笳 2700 2020-05-23 10:21:27

  一個月后,靈安城北城處。

  楊老虎靠著門瞇著眼,看著院子里練刀的云夙。

  當日,楊老虎和少年一起安葬了老人,回來后,少年練刀就越來越刻苦,有時候楊老虎刁難一下,少年也一句話不吭的照做。

  一個月的苦練,少年的刀法已經(jīng)頗有了幾分氣勢,有時候楊老虎也會看的咋舌。

  果然是大江后浪推前浪,老楊我被拍死在沙灘上。

  楊老虎打了個冷顫,默默心想,老林啊老林,我現(xiàn)在可暫時還不想找你去呢,更何況是被大浪拍死,太丟人了。。

  楊老虎收回心神,專心看向少年。

  云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不旁視耳不旁聽,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鍛煉,少年的力氣已經(jīng)大了不少,提著滿滿兩桶水可以毫不費力地舉半個時辰。這情況看的楊老虎連連暗贊后生可畏。

  練刀有多辛苦,云夙冷暖自知,一方面,刻苦鍛煉是為了不辜負老人贈給他的刀,另一方面,也是心中郁悶卻無處發(fā)泄,所以刀光中自然帶一絲凌厲氣勢。

  楊老虎自然看得出來少年行刀時的一絲狠勁,看著院中少年臉上的汗水和眉心處的一縷積郁,嘆了口氣。

  當初小夙還說他的刀法像是市井流氓打架一樣,一個看不順眼就要砍人。可現(xiàn)在看來,這小子才更像是一個擇人而噬的幼虎。

  虎父無犬子?

  楊老虎將腦海中云棱的樣子和少年的樣子重疊在一起,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云棱將軍縱橫沙場,更像是百獸之王一樣的氣質(zhì),冷靜沉著,剛烈光明。

  云小子更像一只行走在夜里的幼狼,笨拙壓抑著心里的陰郁狠厲,擇機而動。

  楊老虎想到云夙的遭遇,感嘆一聲,其實這也是情有可原。云小子這么小的歲數(shù),一直待在家中,突然有一天家中驚變,一時間肯定難以接受,而幸好有了林老頭的悉心照顧,才沒有瘋狂或是心死成灰。

  只是現(xiàn)在,林老頭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了,把這小子毫不猶豫地交給他一個大老粗來照顧,真是極其熟悉的極其果斷干脆又極其不講道理的作風。。。

  楊老虎在心里狠狠腹誹著某位老人。

  云夙練完了刀,扭頭看到一旁呆呆站著的楊老虎,看著他臉上不停變幻的神色,只覺得十分有趣。

  兩個人誰也不吭聲。

  楊老虎默默腹誹完老人,才誠懇認識到其實自己的腹誹很沒有道理,而如果讓某位已經(jīng)在九泉之下的老人知道自己真實的心理活動,說不定會在某個夜晚回來跟自己好好討論一下什么叫道理。

  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楊老虎瑟瑟搖了搖頭打了個冷顫,扭過頭看見云夙正在一旁好奇盯著自己。

  楊老虎看著像是想從自己臉上看出一朵花出來的云夙,知道自己剛才的心理活動已經(jīng)完全表現(xiàn)在了臉上,而又剛好被這小子看到。

  楊老虎有些羞愧,羞則易生惱。

  楊老虎有些惱火地瞪著云夙,伸手一指井邊的水桶:“看什么看!鍛煉去!”

  某少年瑟縮了一下,乖乖跑去提桶打水。

  楊老虎看著少年背影,噗嗤一樂。

  晚飯時間,兩人坐在桌邊

  楊老虎咂巴著嘴里已經(jīng)連著吃了好幾天都要吃吐了的野豬肉,抬頭看了一眼面色發(fā)苦的少年。

  “他娘的,真后悔沒有多帶點別的肉過來?!睏罾匣⒁е?,含混不清開口說道:“云小子,你想不想吃點別的?”

  “別的?什么?”云夙的臉從盤子里伸出來,抬頭看著楊老虎。

  “什么老虎啊,狍子啊,鹿啊,獾子啊。那滋味,賊香!比野豬肉好吃一百倍,你想不想吃?”

  楊老虎壞笑著誘導少年。

  “唔。。想吃。”云夙遲疑回應。

  “好!云小子,等開春了,咱們就回山里去,老楊我教你打獵!”

  楊老虎得到少年回復,嘿嘿一笑。

  少年聽到此話突然沉默,臉又埋進盤里悶悶啃肉。

  “怎么了?”楊老虎看著沉默的少年,開口問道。

  “真要走嗎?”少年聲音悶悶響起。

  “那還有假?云小子,你想想,這天下這么大,你還能老是在一個地方待著?再說了,地方也不遠,離城也算近,出去好好透透氣散散心多好,娃娃你沒殺過生吧?”

  “沒有。”云夙回應。

  “沒事沒事,去了山里老楊教你打獵,跟你說這打獵啊,是甭提多有趣了,要不老楊我干嘛非得在山里待著,城外那十里大山都是我的家,多寬敞,想在哪睡在哪睡,哪里都是家!”楊老虎揮手,樣子好不灑脫快活。

  “家嗎。?!?p>  云夙低低重復了一句,腦海中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的一句話。

  那句話叫做: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可是,現(xiàn)如今親人都已故去,家也變成了一座空空蕩蕩的墳墓,再也回不去,那么世間又有何處得以安心?何處得以安家?何處是家?

  云夙垂著腦袋,仔細地想。

  好像真的是沒有。

  既然四海皆無家,那么四海亦皆可為我家。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云夙迎向楊老虎期待的目光,點了點頭。

  ……

  第二天,兩個人起了個早收拾東西,由于實在沒有什么可收拾的。吃完飯后云夙看天色尚早。就提出再去看看將軍府,還有老人。

  楊老虎點頭同意,將包裹放在推車上,起身帶云夙出了門。

  此時距離云棱一案已經(jīng)過去了三四個月,城內(nèi)風波平息,又恢復了以往的熱鬧。仿佛這件事從來沒有存在過。

  云夙看著生活了十一年卻并不熟悉反而有些陌生的街巷。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這個地方。

  兩人躲避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跑鬧的頑童,走到街巷快到尾處,看到了那座將軍府。

  云夙沉默看著人來人往卻都刻意躲避開的府門,想起了小時候在門邊和姐姐打鬧,想到和母親一起看著父親離開和回來的樣子,想到往日里門外喧鬧的人潮。

  真的是變化了很多。

  兩人一直走,腳步并不停留。

  一直走過府門,兩人腳步也沒有一絲遲緩,就像是尋尋常常的一老一少,在某個即將初春的日子里,隨興游玩觀賞。

  兩人一直走出街巷,云夙忽然想到某個大雪的日子里,上次來到這里時,還是他和老人一起。

  就像那座將軍府一樣,很多人都以很突兀的方式和自己告別,甚至都來不及揮手。

  當時只道是尋常的尋常,如今看來又是何等的不尋常?

  兩人走到城北某處荒地里,看到了老人的墳墓,老人的墳和其他墳塋埋在一起。雖然并不孤立,但總是隱隱感覺透著那么一絲孤獨。

  云夙走近看看,看到了墳塋旁邊一大一小兩個相近的墳墓。

  “這是老林孩子的衣冠墳,這邊是老林的夫人?!?p>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楊老虎伸手指點給云夙看。

  云夙點了點頭,心想老人終于能和妻兒在一起了,其實也并不算孤單。

  兩人沉默在墳前站了半晌,一起離開。

  回到老人的家,楊老虎推起推車,云夙抱著老人留給他的刀,鎖好院門。

  吱呀吱呀的聲音響在小巷里。云夙和楊老虎一路無言,穿過大街小巷。

  城門口處,城門軍按照慣例檢查了一遍楊老虎的推車,又看到了云夙手里抱著的刀,神情微異。但是也沒有為難,揮揮手放兩人離去。

  走出城門外,云夙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生活了十二年的靈安城。

  城墻高大寬闊,城門朱色深沉。

  一旁的楊老虎扣了扣耳朵,實在覺得沒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于是出聲提醒云夙道:“走吧?”

  云夙回過神,抱著刀點點頭。

  “走吧?!?p>  靈符二年,云夙離開了靈安城,和楊老虎一起回山。

  楊老虎一路哼著曲推著車,扭頭看看眉眼處隨眼前山河一起逐漸開闊的云夙,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一股壯闊之意,歌聲隨之逐漸高亢。

  林老頭,我楊老虎欠了你一輩子也沒來得及還,現(xiàn)在我就把欠你的,都在這個孩子身上還回來。

  你放心好了,我楊老虎,說到做到。

  

寒月胡笳

作者可能要斷更幾日,寫寫存稿,對于軍旅生涯還需要有一個大致的規(guī)劃,因為畢竟不是我擅長的小范圍的描寫,而是一個個大場面,所以先存一些存稿,如果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也可以及時糾正,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先在這里抱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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