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正常運(yùn)作著……王虹不會知道她的幽靈正在密切地注視著自己,她的回憶繼續(xù)著……幽靈王虹就像在一家電影院看自己演的電影……】
有一次,她和往常一樣在家里做著家務(wù)活兒,擦桌子、掃地、墩地、擦玻璃……這些都做完了,她坐在床邊休息,想著再干點(diǎn)什么,突然她想到趁這會功夫可以收拾一下衣柜,于是她打開立柜門,一件一件往外拿衣服,當(dāng)翻到柜底時,她的眼睛再一次注意到那個她曾經(jīng)見過好多次的紙盒,那是一個黃白相間的盒子,她每一次收拾衣柜都能看見它……
【幽靈愁準(zhǔn)了機(jī)會飛到衣柜旁,她想拿起紙盒打開,可是她的手剛一觸碰到盒子,便從指間穿過去了,就像抓住空氣一樣,她反復(fù)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幽靈沒有身體,根本就碰不到任何物體……最后,她只能沖自己大喊,“打開它!“雖然她知道自己聽不見……但她好像……聽見了……】今天還真是奇怪了,她突然有種想要打開它的沖動,想知道里面究竟裝的是什么?于是,她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打開了盒子,里面放著的是一些折起來的、看上去有點(diǎn)兒舊信紙,在信紙折疊的另一面隱隱約約還可以看見用鋼筆密密麻麻寫的字,隨著逐漸增強(qiáng)地疑惑,她展開一頁頁折疊的信紙看了起來,里面的內(nèi)容大概是這樣的:鐘偉在十二歲時曾和一個小他兩歲的女孩定了娃娃親,等女孩長大后便娶進(jìn)了門兒,后來那個女子還給鐘偉生了一個女兒。
由于年齡小不能辦結(jié)婚證,所以他們只辦了酒席,原本打算過幾面再補(bǔ)辦結(jié)婚證的,可后來因?yàn)橄眿D生了個女兒,小兩口感情又不好,兩人最終沒能走下去,小丫頭也和媽媽一起離開了鐘家,這就是兩人當(dāng)時分手的書面材料,信紙上面赫然還印著幾個手指印兒。
【幽靈還記得鐘偉并不一個好丈夫,他抓住了女孩兒的心理,憑借著自己帥氣的長相與男性的魅力,讓妻子對他死心塌地,他總是丈著妻子對他的愛,欺負(fù)她,她不愿再讓鐘偉牽著自己的鼻子走……想不到,這盒子里還真的有貓膩!】
王虹驚呆了,突然一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涌上心頭,她氣得面紅耳赤、怒火中燒,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在屋里走來走去,鐘偉有過老婆,這種事情她母親不可能不知道,她居然還陣陣有詞地說什么二婚不好找,好像她的兒子是頭婚,而自己不值錢一樣。她想立刻和他們把話說清楚,可這個時候家里沒人,她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該怎么辦!
無數(shù)的想法在她的腦中飛快地掠過:不能就這么算了,干脆抱著孩子回娘家,要不然就離婚……忽然她的眼睛睜大了,仿佛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她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腦袋里亂七八糟的,不行,她必須得把事情捋順了:怪不得一向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大戶人家居然會娶一個普通工人家的女兒,怪不得第一次見面老太太就過于熱情,讓她心里不踏實(shí),【怪不得你們的婚禮不風(fēng)光、不隆重,怪不得他們那么希望你能生個男孩,】幽靈在一旁打邊鼓。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地在她腦中不斷涌現(xiàn)出來,就像是有人在給她放電影似的;鐘偉一直都在打她,她卻把他當(dāng)成可憐的神經(jīng)病人在同情他、憐憫他,真是太天真了!他根本就是脾氣暴躁,控制不了自己。
【根本就是在演戲、博取你的同情心,根本就是在耍弄你、哄騙你……】幽靈也氣得牙癢癢……而她自己呢,居然差點(diǎn)兒被那種人給逼瘋,可惡,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被他們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想想他們母子做的事,是那么卑鄙、那么齷齪……
刻不容緩,她帶上了自己和孩子的換洗衣服,趁著還沒人回來,抱上孩子,鎖上門,打了出租車回了娘家……
虹特意去了律師事務(wù)所咨詢過,像她這樣被家暴的情況,必須要有充分地證據(jù)才行,再者,因?yàn)殓妭サ谝淮位橐龈揪蜎]有結(jié)婚證,也不能按重婚罪起訴他,還有,如果起訴離婚,她沒有工作,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也不可能歸她。
【什么!】
她陷入了兩難境地,婚是離不成了,日子也不能好好過,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讓自己不再痛苦,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擺脫丈夫的毆打,無奈的她欲哭無淚,她能怎么辦呢?
最后她打消了離婚的念頭,可是事情也不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她只好讓父母、親戚出面調(diào)解。想著只要以后鐘偉不再打自己,她愿意和他繼續(xù)過下去,就全當(dāng)為了自己的女兒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冬季,王虹還記得她被丈夫接回去的那一天,天氣非常地寒冷,灰色的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她跟著鐘偉回到鐘家,她剛一回去,就讓鐘偉領(lǐng)進(jìn)東廂婆婆的屋。
一進(jìn)門,她就看見老太太盤腿坐在熱炕頭上,手里捧著一本《金剛經(jīng)》,見兒媳進(jìn)來,她拉了一張臭臉,和驢臉一樣長。(這會兒鐘偉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媽?!八辛艘宦?。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劈頭蓋臉的把她數(shù)落了一通,她很無辜地說,王虹的三個親戚針對鐘偉第一個女人和他打老婆的事,輪流向她興師問罪,而她則一直都在解釋,說那女孩兒只不過是鐘偉的前任女友,哪個小伙子還沒有談過一兩個女朋友?還說他們家不是為了打人才娶兒媳婦兒的,總之,她說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干嘛!還要向她道歉?憑什么??】
聽完婆婆的教訓(xùn),她開門進(jìn)了西廂,一推門兒,眼前的景象讓她說不出話來:滿是灰塵的地上,堆滿了空的啤酒瓶、易拉罐,爐子上還坐著一只銅茶壺,爐子里沒有火;
一床被褥在炕上鋪展著,像是剛起床沒來得及疊一樣,王虹把手伸到褥子底下,炕是冰涼的,大概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燒了,灶臺上還有幾本鐘偉平時愛看的書……桌子、沙發(fā)、電視機(jī)上面全都布滿了灰塵,看著和豬窩一樣亂七八糟的家,王虹嘆了口氣,一個人打掃著。
王虹想像不出來,一向嫌棄她干活兒不利索、邋遢的鐘偉怎么能夠居住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她覺得鐘偉根本就是把她當(dāng)仆人看,因?yàn)槠腿瞬辉冢瑳]有人收拾屋子。
本來委屈的是她,憑什么還要向老人道歉,不錯,她離不了婚,阻止不了鐘偉的拳頭,更擋不住他們家存心欺負(fù)自己,但是,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了,她那顆滿是傷痕心仿佛插上了一對小小的翅膀愉快地飛走了。
無論他的話有多么地柔情蜜意,無論他再怎么裝傻,【你才不在乎他有沒有什么該死的神經(jīng)病呢!對不對?】她不想再繼續(xù)愛鐘偉了,她已經(jīng)為愛失去了太多的尊嚴(yán),她決定要重新找回它,她再也不愿意忍氣吞聲了。她愿意為了女兒和鐘偉過日子,但若他再敢動手的話,王虹暗自發(fā)誓,她要還以顏色,【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欺負(fù)的。】
鐘偉是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婆向別人告狀,他認(rèn)為這是很丟臉的事,他要讓王虹明白丈夫才是她的全部,可以掌握她一切,他可以呵護(hù)她、關(guān)愛她,也可以打她、罵她、侮辱她,他要讓她老實(shí)點(diǎn)。
“啪“地一巴掌過去,鐘偉再一次動了手,可讓他沒想到,這一回妻子居然還手了,王虹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眼中露出憤恨的目光。
【沒錯,你要讓他知道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能再像一個布娃娃一樣,忍受他的打罵了,你要反抗,要與這種遺留在當(dāng)代社會的封建陋習(xí)抗衡,你絕不認(rèn)輸!拿出像火槍手一樣的勇氣來……】
她像一頭受驚的母狼,直接朝他撲過去,抓起他的右手,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鐘偉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氣壞了:“你干嘛!你瘋了嗎?“伴隨著他的言語,他狠狠地揪住她的頭發(fā),就這樣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處。
憤怒的鐘偉扯著她的長頭發(fā),想把她摁住在桌子上,而王虹卻像瘋了一樣又抓又撓……
【幽靈也加入了戰(zhàn)斗,她似乎比真正的自己更加憤怒,盡管她打不到鐘偉,但還是瘋狂地又抓又撓,又是用拳頭打,又是用腳踹……她看到自己被鐘偉摁倒在桌子上,用力擠進(jìn)了兩個人中間,往鐘偉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可是,一點(diǎn)兒作用也沒有……她想幫自己,可卻一點(diǎn)兒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打,她的眼里…流出了眼淚,她的心…滴下了血……】
她越是掙扎,鐘偉就越生氣……最后,鐘偉猛地一推,她的額頭碰到了門框上,腫起了一個包……
無論丈夫有多么兇悍,王虹都不會屈服,她很清楚自己是女性,無論怎樣都打不過鐘偉,但她必須反抗,鐘偉認(rèn)為夫妻打架是很丟人的事,家丑不可外揚(yáng),動手前他先關(guān)上門,生怕別人知道他打老婆,而王虹卻想方設(shè)法地一定要讓人知道的丈夫的惡行。家暴成為了一種習(xí)慣,一旦上了隱就無法戒掉,鐘偉動不動就向老婆動手,街坊四鄰都知道。
還記得有一次,也記不清是因?yàn)槭裁词铝?,他們又吵了起來,氣得王虹就往外跑,她想回娘家,想不到鐘偉緊跟著追了出去,她知道自己要是被鐘偉追上,準(zhǔn)會被關(guān)在屋子里狠狠地挨上一頓打,于是她趕緊往前跑,“啪“地一聲,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拌了一下,她摔倒了,這時鐘偉追上來了,他沒有扶她起來,而是硬生生地將她拖了回去,衣服被扯破了,腿也磨破了皮……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太久,讓王虹撤底失去了希望,她原以為自己的反抗會起作用,沒想到卻越來越嚴(yán)重。她已記不清自己度過了多少個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她覺得自己無論再怎么反抗也沒有用,她將永遠(yuǎn)被壓在這座封建的大山之下,永無翻身之日。
再強(qiáng)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支撐不住了,王虹氣餒了,她看清了這里面的事兒:這是他們家,他們說了算,自己一個人怎么可能斗得過呢?自己越是反抗就越是倒霉,她只能這樣忍氣吞聲、任他擺布,只能認(rèn)命了。她就像一只斗敗的雛鷹折斷了雙翅……
這正是鐘偉想看到的結(jié)果,妻子終于老實(shí)了,每次吵架,都是王虹先讓步,她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和鐘偉繼續(xù)吵了,她已經(jīng)累了,盡管她同樣的委屈,可她再也不和丈夫吵了,她選擇了逃避……
【幽靈很難過,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幫自己,她握緊拳頭,很想揍鐘偉一頓,可是她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受苦叫屈……她又氣又恨,只能強(qiáng)忍著淚水一個人默默地哭泣……夜幕降臨了,遠(yuǎn)方有幾顆星星悄悄地探出了頭,而她卻被這黑色的幔帳籠罩著……】
夢中的她陷入了這副又大又黑的幔帳,她拼了命地想要逃出去,可不論怎樣掙扎就是逃脫不了,每當(dāng)快要逃走的時候,總會被一條又長又冰的黑色鎖鏈拽回去,拉動鎖鏈的也是一雙同樣冰冷的手……
酷客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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