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書領(lǐng)著凌志、瑛子往政府大樓里走。凌懷安也要跟著去，被王秘書阻止。他的理由是，人多眼雜，要是被那些等待報名的考生發(fā)現(xiàn)，難免一場紛亂。
凌志二人隨在王秘書身后，進入二樓的招生辦。
由于區(qū)招生辦人手不夠，從全區(qū)每個街道革委會，抽調(diào)了一名分管教育的副主任，前來幫忙。
一場開始報名前的準(zhǔn)備會剛剛結(jié)束，負(fù)責(zé)報名的工作人員紛紛走出會場。王秘書指著一位個子高瘦的人告訴凌志二人：
“他是你們街道的革委會副主任趙明宇，全權(quán)負(fù)責(zé)你們街道考生的報名工作，你們可以找他先把名報了?！?p> 瑛子疑惑地問：
“他又不認(rèn)得我們，能夠提前給我們報名嗎？”
“程副主任已經(jīng)跟他打過招呼，他會幫忙的。”
王秘書走向趙明宇，二人嘀嘀咕咕耳語了片刻，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趙明宇向凌志他們招了招手。看情況王秘書并沒有騙他們。凌志拉著瑛子，跟隨趙明宇進入他的臨時辦公室。
趙明宇表現(xiàn)得很熱情，親手把房門關(guān)上，分別給凌志二人倒了一杯茶。瑛子都有些感激涕零了；凌志卻感到很奇怪，一位街道革委會的副主任，并且與他們非親非故，熱情得有些過頭了吧。
凌志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不卑不亢提醒：
“趙副主任，距離開始報名時間不到半個小時了，您是不是……”
“我曉得，曉得?！壁w明宇坐到辦公桌前，問凌志：
“你和這位姑娘都叫什么名字來著？”
既然程煥誠已經(jīng)跟他打了招呼，不應(yīng)該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呀！
凌志雖然內(nèi)心充滿了狐疑，仍是把他們的名字報了一下。
“你就叫凌志？”趙明宇的臉色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轉(zhuǎn)瞬間陰云密布。打開抽屜，從里面撿出一份材料，在手中迅速翻動著。抬起頭望著二人：
“實在對不起，今天我不能替你們報名?！?p> 凌志雖有所預(yù)感，仍是吃了一驚。毫無心理準(zhǔn)備的瑛子，沒差點昏過去，急著眼淚滿眼轉(zhuǎn)：
“我們都是程副主任親自安排先報名的呀，為什么您不給報名？”
“不是我不給你們報名，而是你們政審有問題?！壁w明宇抖動著手中材料問凌志：
“凌懷安是你的父親吧，有人舉報他為了討好吳立身，竟然擅自收留他的兩名下放知青的女兒擔(dān)任百貨代銷員。此事在未查清之前，你說我能給你們報名嗎？”
趙明宇說得煞有其事，凌志雖然懷疑，卻也說不出什么。追著問：
“趙副主任，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大不了我政審不合格，但此事與瑛子有何關(guān)系，你總不該連她也不給報名呀！”
“俗話‘一個巴掌拍不響’，此事凌懷安有責(zé)任，吳立身也脫不了干系，吳瑛子是吳立身的女兒，當(dāng)然政審也不能合格?！?p> 此事在后世聽起來感覺很可笑，但在剛剛經(jīng)歷過十年特殊時期的1978年，因為一點小事株連親朋好友，并不稀罕。
高考是瑛子唯一的出路，聽說她政審不合格，囁呆呆愣在了當(dāng)場。很長時間才囁嚅道：
“凌懷安是凌懷安，憑什么要株連到我身上？”
趙明宇冷笑了兩聲：
“你這句話問得好。以凌懷安的精明，他會幫助不相干的人嗎。如果你不是在跟凌志談戀愛，他憑什么給你家?guī)湍敲创蟮拿??！?p> 說起此事，瑛子和凌志一樣，都不免心虛。二人愣在當(dāng)場，都不知再說什么好了。
外面?zhèn)鱽碚泻?，距離開始報名只有十分鐘時間了，要求全體工作人員迅速到位。
趙明宇心滿意足地將那份檢舉材料丟回抽屜里，站起身語重心長的說：
“按規(guī)定，明天還有一天報名時間，你們趕緊回去想想辦法，如果想到了辦法，晚上去我家也行?！?p> 趙明宇的最后一句話說得太露骨了，凌志心里不由一動，看來此事必須找程煥誠一下。趙明宇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交待說：
“我知道你和程副主任的關(guān)系很不錯。但他是咱們?yōu)I海區(qū)報名處的總指揮，并且文人習(xí)氣深重，又是剛剛從牛棚中放出來，一但得知你們政審不過關(guān)，誰也別想再幫你們的忙了?！?p> 從趙明宇的話中，凌志聽出了威脅。更加深了其中必然有貓膩的認(rèn)識。嘴上卻說：
“趙副主任都是為我們好，我們要是不聽您的，就太不知好歹了。”
趙明宇滿意地點了點頭，囑咐說：
“政府大樓前圍滿了考生，你們很難擠得出去，還是繞道后門出去的好?！?p> 凌志滿含感激的點頭答應(yīng)。領(lǐng)著瑛子在樓道內(nèi)繞了一個彎，雖然找到通往后門的樓梯口，卻停了下來。瑛子帶著哭聲說：
“咱們已經(jīng)耽誤了一天，明天不能再耽誤了。還是快點出去找到凌大叔，想想辦法吧?！?p> 凌志笑道：
“這座樓里，就能找到有辦法的人，何必再去驚動我爸?！?p> 聽說此事可以就地解決，瑛子忍住了滿眼眶的淚水，激動萬分問：
“你說的是誰？”
“咱們的老朋友程煥誠老先生！”
瑛子大驚失色：
“趙副主任剛交待的話，你轉(zhuǎn)臉就忘？此事一定不能讓程副主任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咱們算是徹底沒戲了?！?p> “趙明宇想把咱們當(dāng)成三歲小孩耍，也太把人瞧扁了。今天誰都不用找，必須要找程煥誠?！?p> 凌志緊緊挽住瑛子的手，重新登上二樓。輕車熟路到了程煥誠的辦公室門前。拍了兩下門，打開房門的卻是王秘書。凌志算定，此事如果真的有鬼，王秘書就是趙明宇的同謀。
王秘書今天奉程副主任之命，將他們請進辦公大樓。此時在瑛子的眼里，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
“王秘書，求您幫幫忙吧……”
瑛子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王秘書滿含同情地說：
“此事趙副主任已經(jīng)全都告訴我了，估計你們是來求程副主任幫忙的吧。其實此事找了他更不妥，還是回去兩家人一起合計合計，看有沒有其他辦法可想?！?p> 瑛子還想繼續(xù)告求，被凌志攔?。?p> “王秘書是程副主任身邊的人，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家的好?！?p> 王秘書對他們表現(xiàn)得很熱心，一直將他們送下樓梯，找到后樓門，才轉(zhuǎn)身回去。瑛子望著他的背影，由衷感激說：
“王秘書跟趙副主任也差不多，都是難得一見的好人?！?p> “好人？只怕他們把你賣了，你還得替他們數(shù)錢?！绷柚境爸S了一句，仍心有不甘四下張望著。程煥誠是今天報名總指揮，他不在辦公室，會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