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間,宴會已過半場,眾女開始爭相展露才藝,有吹笛弄蕭,也有詩畫歌舞。
顏卿漸漸覺得無趣,這里的賞花宴同她以前在電視里看到的相親會相差無幾,她向來對此類節(jié)目沒有好感,但看到這些古代的女子隨便出手都會撫琴弄蕭,再想起姐姐之前的處境,或許自己也該擁有一兩樣技藝,將來才不至落人口實。
思忖間,依稀憶起有人曾允過要授她琴藝,不知今時那人可曾記得?
顏卿一陣恍惚,她竟又一次不自知地想起了凌旭,那個連身份都不愿對她坦誠的人,還有什么值得信賴。
她自嘲一笑,告誡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現(xiàn)下要做的就是幫姐姐找個好夫婿。剛才那個文正她覺著就不錯,相貌堂堂,談吐不俗,和姐姐又有同樣喜好,最重要的是似乎他對姐姐也很欣賞,興許早有思慕之心也未必,回頭她再探探姐姐的心意。
“河岸的紫薇花開得尚好,若是乘船觀賞,可當余興游藝?!被屎舐冻鲂θ?,清亮說道:“本宮有些乏了,大家都隨性些,莫要負了這滿苑春色?!被屎髵佅略挘丛诙嗔?,舉步離去,眾人起身恭送。
皇后提前離開,諸人不再拘泥。這里的民風(fēng)不算封建,有不少才俊青年都大方邀女子做題對奕,場內(nèi)笑語聲四起,氣氛為之歡躍。
蘇沐婉帶著顏卿四處閑步,苑中團花簇錦,芳香濃郁。沿石路上行,百卉含英,各呈異彩,使人目不暇給。
她倆步履稍緩,一陣熟悉之聲自近傳來:“皆是琪花瑤草,民間難得一見?!?p> 兩人回身,跟前之人正是文正,他面帶微笑,彬彬作禮:在下可否同小姐一道賞花游船?”
沒想到他會前來相邀,顏卿暗暗心喜,再看蘇沐婉略有遲疑后仍大方應(yīng)約:“有勞大人相陪。”旋即返過身,未等她出言,顏卿既已開口:“奴婢在此等候小姐?!弊鲃萦智妨饲飞?。
蘇沐婉微微蹙眉,原本打算三人同往,如今留下她一人,皇宮深苑自己如何放心?
看她遲疑,顏卿朝她使了個安心的眼色。
蘇沐婉領(lǐng)會,“別亂跑。”輕輕地叮囑一句,她才轉(zhuǎn)身和文正離開。
目送他們遠去,顏卿唇畔漾起淺笑,原來文正真對姐姐有意,她又怎好妨礙兩人獨處,機會難逢,望他能好好把握。
初來皇宮,她還沒好好看過,現(xiàn)下無事,正好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姐姐交代不要走開,她只在附近走走。
戴上之前備好的面紗,她一路觀望,宮苑內(nèi)隨處都有人調(diào)風(fēng)弄月,時不時還聽見女子嬌聲談笑。若在以前,她早已離開,現(xiàn)在只得再尋幽處去了。
她邊想邊往外走,不遠便瞧見前方有株很大的花樹下,幾個丫鬟正在閑聊,顏卿繞道時竟聽見她們的對話。
“今日國舅爺未出現(xiàn),叫我家小姐好生失望?!逼渲幸蝗溯p輕說道。
“可不是,我們小姐還指望同國舅一道賞花,可今兒連面都沒見著,如何不怨?”另一人小聲叨咕。
“我看你們主子就別幻想了,聽說侯爺身邊從來不乏軟香溫玉,就連府上的歌舞姬個個都是百媚千嬌,尋常大家閨秀恐難入眼……”又一人壓低了聲音說著。
顏卿腳下稍頓,不再多聽,徑自疾步離去。耳邊語聲漸漸消失,她才放慢步履,緩緩而行。凌旭果真沒來赴宴,也許那個丫鬟說的對,他這等身份,想要什么樣的美女沒有,何必非要來此?
驀地心頭好像被什么東西劃過,有種不明的異樣,她恨自己太敏感,即使他妻妾成群又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半面之舊,她不想與他太多牽扯,回去之后她要找個機會將東西送還。
如是想著,只感心絮煩亂,不知不覺中竟忘了來時的路。眼前高聳的宮墻應(yīng)是前苑的盡處,轉(zhuǎn)頭望去,身后幾條長長的岔路分不清折回的道,聽不見人聲,四處也無一人。
顏卿有些懊悔,若不是聽那幾人私語,自己也不會擾了心神來到這里,當前可是皇宮,萬一迷失了方向那就麻煩了,在姐姐回來前她要盡快離開。
初夏的午后,天氣郁熱,眼前無人,顏卿將面紗取下,卸掉兩邊的長發(fā)高高挽起,整個人清爽不少。
她不假思索地選了條當中的道,疾速踏上。
少頃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迎面是座玲瓏華美的樓閣,兩名宮婢侍立門外,顏卿一喜,方想進內(nèi)詢問,卻見兩人盈身一禮:“參見侯爺?!?p> 她突地一驚,忙躲于院外,定睛望去,一抹淺玉色的俊逸身影映入眼簾。
顏卿不由大震,正是凌旭,他竟然也在宮里,既然在此又為何沒有參加百花宴?心下詫異,原以為他不曾前來,竟不期然的在此遇見,可惜他贈的名牌未帶無法歸還,如此,便無相見必要。
她淡淡一笑,返身欲離去,不知哪來的兩名侍衛(wèi)快速將她攔下。
顏卿驚了一跳,忙出聲解釋:“我乃隨小姐進宮赴宴的婢女,小姐與人同游,我前來尋她,路經(jīng)此處,求兩位放行。”她低垂首,聲音很輕,她不能被凌旭發(fā)現(xiàn),此時她并不想見他。
“院外何事?”一道清潤的聲音驀然從身后響起,顏卿蹙眉,這回是走不掉了,從沒想過今日自己會孤身和他相遇,一時竟不知要怎樣面對。
猶豫間腳步聲漸漸靠近,侍衛(wèi)已上前鞠禮,既已躲不過,顏卿只得回過身,素妝玉顏,淺笑吟吟,盈聲一欠:“奴婢給侯爺請安?!?p> 原以為是哪家府上的丫鬟闖入這后苑,走近一看,居然是她,眼底掠過驚喜,細細凝視,眸清似水,笑若淡梅,皎月風(fēng)華,秋水伊人。
凌旭目光泛著脈脈溫情,笑容綻定,一揚手,眾人領(lǐng)意,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