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白訂婚了,和趙樂天。
趙樂天本就很喜歡謝小白,為她死都愿意,再加上劉青背后出謀劃策,雖然幾經(jīng)波折,卻也達到了效果。
一開始,趙樂天沒事就跑到謝家跟謝春生下象棋,碰到謝家有什么事情,他也總是身先士卒,像是干點家務,做點力氣活之類的更是當仁不讓。到吃飯點兒,美珍留他吃飯,他也不推辭,下次再去的時候就會帶點菜,一來二去,倒成了謝家飯桌上的???,與謝家人的感情自然也越來越熟絡。
當然這里面不包括謝小白,謝小白反而覺得跟他越來越生疏了。
其實謝小白曾跟趙樂天說過不止一次:“你忙你的就是了,誰家都有事,別整天泡在這里?!?p> 言下之意,別來了。
趙樂天每次都答應得挺好,但是隔不了幾天還是照樣過來,依然是那么勤快。俗話說舉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趙樂天總能找到這樣那樣的借口,謝小白也就不好堅持。
趙父趙母自然看出端倪,趙母在給燕北飛說媒時對謝小白的描述還真是心里話,她是極不愿意兒子娶謝小白的。所以三里五村地找人給兒子介紹對象,但是趙樂天全部給打發(fā)掉了。
第一次是個小學老師,媒人約著倆人一起吃飯,趙樂天聽母親的意見,事先特別選了衣服,還在頭發(fā)上涂了發(fā)乳。
其實女孩條件還不錯,無奈趙樂天心中有人,那一次趙樂天居然吃了四大碗米飯,一個肘子,等下樓的時候,直接在電梯里就吐了。
媒人讓倆人以后常聯(lián)系,女孩皺眉,指著腦袋問媒人這人是不是這兒有點問題?吃飯不知饑飽,那是成年人干的事嗎?
第二次,是一個公司打字員,趙樂天見面就問人家,你是處*女嗎?搞的女孩罵了他一聲傻逼,轉(zhuǎn)身離去。
次數(shù)多了,趙母也就知道兒子是故意的,她再次勸說,什么謝小白家庭條件不好,什么娶了她負擔過重等等,但是趙樂天拗得很,他不反駁母親的話,他用他的實際行動表明:我非謝小白不娶。
時間一長,趙母熬不住了,她還等著抱孫子呢。
老伴也勸:“既然他主意已定,咱也就別當惡人了?!?p> 趙母兀自難平:“謝家閨女是不錯,可那家庭……”
趙父:“你管得了不?”
趙母情知自己管不了,知子莫若母嘛。
趙父接著說:“日子是他們過,咱們還能活多久,還能管得了多久?所以呀,只要他覺得合適,你就別操心了。”
趙母:“我怕他以后后悔呀,愣頭青小子,他懂什么?”
趙父:“你一定得記住,他不是你懷里那個吃奶娃了,擱一百年前,他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趙母默默點頭,只能如此。
有一次,就趙樂天和謝小偉倆人在一起的時候,謝小偉就問他:“天哥,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
趙樂天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羞羞地笑了一下,低下了頭。
謝小偉對著他翹大指:“有眼光!她要不是我姐,我都想娶她?!?p> 謝小偉轉(zhuǎn)過來,兩眼盯著趙樂天:“但是天哥,我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到手的?!?p> 趙樂天點頭:“我知道?!?p> 謝小偉:“你想好了?”
趙樂天:“如果人一輩子非得一男一女倆人過日子,我就想跟你姐過,要是不行,我寧愿一個人過?!?p> 謝小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這句話就行了?!?p> 謝小偉站起身子,又彎下腰,湊在趙樂天耳邊:“你要敢欺負我姐,我就弄死你?!?p> 雖然受到了威脅,但是趙樂天卻很高興,這說明謝小偉認他了。
此時,父母以及弟妹也都開始做謝小白的工作:“趙樂天也不錯,女人一輩子,找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最重要?!?p> 謝小白有一點點動心,但是畢竟還沒有最終決定。她常會拿著趙樂天和燕北飛做比較,二人差距實在太大了,燕北飛聰穎,趙樂天呆板,燕北飛帥氣,趙樂天邋遢,燕北飛浪漫,趙樂天木訥。
總而言之一句話,瞧不上的人,怎么瞧都無法入眼。
終于有一天,謝小白看到一幅畫,是趙樂天的自畫像,畫的還是不錯,就是眼神顯得有一點憂郁。謝小白不由湊近了仔細看,她發(fā)現(xiàn)這幅畫像的眼睛里沒有黑眼仁,原本該畫瞳仁的地方,畫了一個謝小白。
意思很明確:我的眼里只有你。
謝小白看這幅畫的時候,趙樂天就手拿著畫筆,站在她身后不遠的地方。
又有一天,那是個下午,謝小偉對謝小白說,去逛一下鋪面吧,我們不是要開火鍋店的嘛,那就得做一下調(diào)研,反正一會趙樂天來接。
謝小白本不想去,確切說是不想讓趙樂天陪著去,但禁不住謝小偉的一頓游說,心理防線很快就垮了,而且還在謝小偉的強烈建議下,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長連衣裙。
果然,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趙樂天開著一輛轎車停在了門口,他穿了一身干凈衣服,看得出來刻意挑選了的,殷勤地給謝小白開門。
一下午時間,轉(zhuǎn)了幾個街區(qū),并沒有多大實質(zhì)性收獲,晚上三個人就在解放碑吃的火鍋,用趙樂天的話來說,了解一下同行,為的是好好促進自己。
吃完之后趙樂天建議去坐一下游船,謝小白又是反對,在她看來,那很無聊,這個設置純粹就是騙外地人花錢,本地人鮮有坐的。但是謝小偉卻非常想去,三央求兩央求,這個當姐姐的就同意了。
四月底不冷不熱的天氣,船上游人不少,從長江到嘉陵江,不緊不慢地開著。
甲板上擺著不少張桌子,四盞大燈分掛在四個角,將整個甲板照的如同白晝。三個人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邊喝著可樂,邊看著岸上閃爍的燈光,星星點點。
突然,四個大燈同時熄滅,甲板上頓時黑了下來。趙樂天說他去看一下怎么回事,謝小偉就拉著姐姐站到欄桿邊上,說那里視野好,可以看岸上。
聽著腳下嘩嘩的水聲,沒多久,就有音樂響起。隨著音樂,身后有了燈光。
謝小白回頭一看,卻并不是燈光,而是甲板上垂下一塊投影幕,幕上顯現(xiàn)的正是謝小白的照片,從初中到現(xiàn)在,一張張播放著,所有的照片都有一個共同點——謝小白都在笑。
此時,上面一層塔樓上驟然亮起一束追光,直直地打在謝小白身上,將身著一身長裙的謝小白,映襯得宛如月宮仙子。
這一切都讓謝小白猝不及防。
緊接著她就看到趙樂天面帶笑容,正朝自己走來。
此時的趙樂天已經(jīng)換上一身西服,懷里捧著一個纏滿了花枝的花籃,來到近前之后,將花籃向空中一灑,五顏六色的花瓣飄飄揚揚地飄上天空,再紛紛落地,就像是一陣花雨。
當最后一片花瓣還還飄在空中的時候,趙樂天已經(jīng)單膝跪倒在謝小白面前,手里托著一個戒指。
趙樂天不善言談,但是他的意思卻表達得很明白:“小白,我喜歡你很多年了,從初中就開始了,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跟你在一起,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發(fā)誓,如果老天爺真能給我這個福氣,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哪怕是一丁點,更不會離你而去,不管什么理由,什么人?!?p> 不光有戒指,有鮮花,趙樂天還捧上了一張五萬元的存折:“我知道你想開火鍋店,我會幫你開成,以后,你賺的錢是你的,我賺的錢也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這一生,可以為你生,也可以為你死。小白,嫁給我吧!”
謝小白還沒來得及答應或者不答應,圍觀的其他群眾已經(jīng)替她做了決定,他們熱烈地鼓掌、吹口哨,異口同聲地喊著:“答應他答應他……”
這一刻,謝小白真感動了,她的心正在慢慢融化,女人畢竟是一種比較情緒化的動物,謝小白也不例外,而且捫心自問,這個男人對自己確實不錯。
于是在眾人的叫囂聲中,謝小白緩緩地伸出手,趙樂天迫不及待的將戒指套到了她的手指上。
那一夜,謝小白將自己和燕北飛的合影整理了出來,燒掉了大部分,只留了一張,塞進了箱子的最下面。
趙、謝二人很快訂婚,雖然趙父趙母不情愿,可也沒辦法。
訂婚那天,趙樂天樂得就像是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燕北飛知道謝小白訂婚的消息,還是劉青告訴他的。
燕北飛想起自己和她的種種過往,禁不住心頭酸酸的。他默默地在心里祝福謝小白,或許,趙樂天比自己更能給她幸福,那就足夠了。
劉青似乎看出燕北飛心中所想,她盯著他的眼睛:“老情人訂婚,你是不是心里特不是滋味?”
劉青的口氣也是酸酸的。
訂了婚,結婚也就快了,趙父趙母既然已經(jīng)妥協(xié),態(tài)度自然也就變了,干脆等著抱孫子吧。
謝小白的婚禮就要簡單的多,沒在酒店里擺桌,只是喊了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吃了一頓便飯,知會一聲,也就是了。
趙家本來想操辦一下,但是趙樂天卻說辦婚禮太累,一切從簡,他們到時候旅游結婚。燕父燕母一聽,自然也樂得麻煩,也樂得少花錢。
婚禮當天,院內(nèi)院外鞭炮響成一片,看著坐在床上的謝小白,母親和妹妹哭得稀里嘩啦。
閨女出門必要拜辭父母,關鍵時刻卻發(fā)現(xiàn)謝春生不在家中,迎親的人急得團團轉(zhuǎn),派人找了幾圈都不見人影,再等下去,會誤了吉時,那可是關系到兩口子一輩子的事。
最后謝小白讓美珍告訴男方,不等了,把這一茬先省過,只拜了母親就走。
謝小白出門了,沒哭,也沒笑,面無表情的樣子。
劉青是趙樂天的表妹,算是夫家的人,自然也在迎親隊伍中,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就顯得格外熱情,也格外親熱,一口一個表嫂,喊得謝小白心里只惡心。
迎親的隊伍走后,謝小偉在后山尋到了爸爸。謝春生正坐在泥土地上,手里抓著一根野草,不時地咬一口,咀嚼一下,再吐掉。
謝春生神情黯然,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走了嗎?”
謝小偉點頭:“走了。”
謝春生:“你姐姐,她有沒有……”
“姐姐今天很漂亮?!?p> 謝春生看著遙遠的天際:“你姐姐哪天都漂亮,沒有不漂亮的時候。”
謝小偉:“爸,你怎么自己跑到山上來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謝春生先是抽噎,繼而嚎啕大哭。
他一哭,謝小偉嚇壞了,忙安慰:“你咋了爸,你別哭啊,到底咋了?”
“我這個爸,當?shù)酶C囊啊……”
謝小偉抱著父親的肩膀:“爸,你說什么呢,我覺得我姐嫁給趙樂天不錯呀,燕北飛真就比趙樂天好多少嗎?不見得!我看這天底下對姐姐最好的,就是趙樂天,女人啊,嫁給自己愛的,那是男人幸福,嫁給愛自己的,才是自己幸福。”
末了又頹然地說:“就算燕北飛再好,也已經(jīng)是別人的老公了。”
當然,謝小偉不會忘記罵幾句劉青那個賤人,今天還敢來迎親,還裝的跟姐姐關系多好樣,我呸!
燕北飛今天沒去參加婚禮,他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劉青冷笑了一聲,也就沒再多勸,有些道理她還是明白,比如不要把男人逼太急。
劉青回來的時候,還給燕北飛帶了兩包喜煙。
臺燈下,燕北飛手捧著一本書正在看,對劉青拿回來的香煙連看都沒看。
劉青則坐在梳妝桌前面,邊捯飭自己的臉,邊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跟燕北飛聊天:“幾點了?”
“快十一點了?!?p> “你猜猜他倆現(xiàn)在在干嘛?”
“誰倆?”
“你說誰,新郎新娘啊?!?p> “……”
“你說他們現(xiàn)在進行到哪一步了呢?大概在洗澡了吧?不一定,這么令人興奮的事,哪兒還顧得上洗澡。估計該在脫衣服了吧,上床了吧……”
“啪”地一聲響,劉青幾乎嚇一跳,她回頭一看,燕北飛已經(jīng)將書合上,摔在床頭柜上,趿拉上鞋子,推門而出。
劉青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輕聲哼起劉德華的歌:“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關于謝小白新房里的事,很明顯劉青猜錯了,趙樂天確實激情如火,但是謝小白說最近壓力太大,等過幾天行不行?
趙樂天自然答應,他一躺下,馬上發(fā)出呼嚕聲——一看就是裝的。
謝小白確實累了,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趙樂天就在旁邊,手支著腦袋,看她看到半夜,邊看還邊笑。
多年的愿望實現(xiàn)了,美夢成真了。
這一晚,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第一謝春生喝醉了,使勁地抽著自己的臉,接著又大哭。而隔壁的劉金鎖聽到謝家傳來哭聲,故意將錄音機打開,放著川劇,還把聲音開到最響。
第二,燕北飛不見了。劉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燕北飛常用的背包和幾件簡單的衣物。
燕母問劉青燕北飛去哪里了,劉青說不知道。
兒媳的回答令燕母很詫異:“你們兩口子的事,晚上睡在一張床上,怎么會不知道?”
劉青:“媽,你既然問了我也不怕丟人,從結婚到現(xiàn)在,你兒子就再也沒跟我睡過一張床,他要么睡沙發(fā),要么睡地上,說不習慣倆人睡一塊!媽,我挺想問問,這到底什么意思?”
關于這件事,劉青說的是實情。招待所事件之后,燕北飛確實再也沒跟劉青行過夫妻之事,他說自己硬不起來。
劉青就說,你那天晚上不是挺猛的嘛。燕北飛知道她說的是在招待所那天,就說那之前都沒事,可能那天被嚇到了,也可能是被凍壞了,反正不聽招呼。
劉青就回想劉磊堵住門的情景,確實有點夠嗆,男人不舉,跟心理確實有很大的關系。再者,燕北飛被光著身子綁在野地里,還噴著酒精,腎是喜暖惡寒的,真受到什么損害也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里,劉青就有點暗暗埋怨弟弟。只說讓他幫個小忙,沒想到這貨竟然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但是這事還不好張揚,畢竟不光彩。
劉青的心思,慢慢找個好中醫(yī),用點藥,再加上心理疏導,燕北飛的問題總會解決的,他畢竟不是先天的。
誰知道燕北飛這一走就再沒露面,謝小白的火鍋店都開起來了,他還是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