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趙家這邊。文淵一回到趙府，就急急忙忙地找他的父母，國安和淑燕。可是到處都沒有見到人影。直到他遇到了淑燕房里的丫頭麗華，便連忙問道，“老爺太太哪里去了？”
“太太陪老爺去中藥鋪了，可能遲些回來?！?p> “你趕緊去送個信，坐黃包車去，就說有急事，叫他們快些回來?！?p> “好的好的。”麗華聽了，馬上跑出門去，文淵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她喊道，“他們去哪家中藥鋪？”
“惠春堂?！?p> “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清吟閣嗎？”
“應該會從邊上的路經(jīng)過。”
“你帶他們繞一下，清吟閣附近人太多了?！?p> “好的?！丙惾A點點頭，就出了門。
文淵回到屋里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墒撬指杏X坐不住，放下茶杯來走出門，在院子里來來回回地踱步。
“老爺太太回來了?！辈恢^了多久，文淵終于聽到麗華的聲音，連忙抬起頭來。國安與淑燕正快步走進院里來。淑燕揚起聲音來說道，“什么事呀？這么急叫我們回來?！?p> “爸，媽，先坐下我再跟你們說?！?p> 四個人一起進了屋，國安與淑燕坐了下來，麗華去準備茶葉。而文淵在一旁躊躇著不知道要不要坐下。
“坐下，有什么事就說?！眹舱f道。
文淵觀察著他們兩人的神情，有些猶豫，但還是直截了當?shù)亻_口了，“爸，媽，我相中了一位姑娘?！?p> “是嗎？”淑燕有些驚喜地與國安對視了一下，又問道，“誰家的姑娘？”
“您不認識，祖上世代做官的，官也不大，后來清政府垮臺，家里就從商了?！蔽臏Y撒謊了。
“這……”淑燕面露難色。她總是希望，借兒女親事，能擴大趙家的影響力。且不說攀上一個更有頭臉與權勢的親家，好歹也要門當戶對才是。
國安微微咳嗽了兩聲，“你們小孩子家家的，今天談這個，明天愛那個，就這件事也值得著急忙慌地把我和你媽叫回來嗎？”說完，他咳得更厲害了，淑燕連忙輕拍他的背，麗華在一旁為他倒上茶。國安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咳嗽稍微緩和了一些，“恐怕不止是為了這檔事吧。”
“爸真了解我。”文淵干笑了兩下，可是一看見國安嚴肅的神色，他又不免心虛地說道，“我今天就要接她過門?！?p> “今天？”國安“蹭”地一下站起來，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片，茶水混著碎茶葉潑了一地。隨后，重心不穩(wěn)的他，咳嗽了幾聲，又坐回了椅子上，喘著粗氣。淑燕急忙湊過來，撫著他的心口，嘴里還說道，“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這娶媳婦又不是買菜，買菜還得認真挑呢。這丫頭又沒見過，什么底細也不知道。傳出去讓你爸爸那么些生意上的朋友知道了，哪個不在背后議論，說連府里大少爺?shù)南簿贫紱]吃上！今天接回來，我們趙家的臉往哪里擱。”
“爸！媽！算我求求你們了，我今天就要娶她過門！”
“你休想！”國安用盡力氣大吼了一聲，身子也不自覺地往前傾了一下，嚇得淑燕往邊上退了一步。但是她很快又湊上前來，一邊安撫著國安，一邊說道，“哪根筋不對了也不知道。你呀，趕緊回房去，別再提了。麗華，把大少爺帶回屋去。”
麗華上前來，正要攙著文淵的手，文淵一把甩開她，“我不管，要是今天娶不到她，我就一輩子不結婚了！”
“你！”國安伸出手指指著他，手顫抖了半天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淑燕忙說，“好了老爺，就當他今天發(fā)燒了，別氣壞了身子！”
這話倒是給了國安一個提醒。他收回手來憤憤地拍著桌子，“你難道非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嗎？”
“我就是娶個媳婦，我不想氣您。我向您保證，她是個好姑娘。”
“保證？你拿什么保證？我告訴你，你今天敢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腿！”國安說著，抓起邊上的拐杖。淑燕眼疾手快地把拐杖抓過來。文淵還在邊上喊著，“您打吧，您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我彩禮都已經(jīng)下了，這個姑娘我娶定了！”
出乎文淵意料的是，國安并沒有奪回拐杖沖過來打他，而是突然捂住了胸口，瞪大了雙眼，張著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淑燕最先反應過來，馬上大叫著，“麗華，快快快，叫大夫來！”
麗華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淑燕撲在國安邊上，不停地叫著，“老爺！老爺！”
“我……我……”國安似乎緩過來了一點，能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但是他依舊大張著嘴，不斷往外呼著氣，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文淵在邊上愣住了，手足無措地看著父親痛苦的表情，仿佛正在與什么掙扎較勁一般。
“你愣著干什么？去叫人來??！”
淑燕的話讓他如夢初醒，他也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他不知道要去哪，要叫什么人，只是不顧一切地滿府亂轉，見到人就喊他去看看老爺。
或許他心里隱隱地有某種預感，再不去看，或許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