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便是兩個月過去了,河凍已開,樹梢上嫩芽剛冒,四處春意盎然。
這一個冬天,曹暉壓根就沒有怎么休息過,除了每天在縣府里查看當?shù)氐挠涊d之外,便是去外面觀察無主之地,還有就是流民。
通過觀察,曹暉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收納的流民在五千到三萬之間,因為可耕之地根本不算太多,除非把黃、李、周三姓五家給滅了,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收納更多流民。
當然了,最大的一個問題其實還是在于……沒有糧種的他,就算是收了流民之后,又能怎么辦?
新汲的情況,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觸目驚心。
府庫里,一粒糧食都沒有,幸好他是暗中翻墻頭進去查的,否則,說不定府庫早就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畢竟,自燧人氏持火帶領(lǐng)先民走出茹毛飲血的范疇之后,火焰還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功能,某些人藏著的某個秘密不想被人發(fā)掘時,大火就會令人驚訝地沖天而起,這一點都不值得驚訝。
“沒有糧食,無法收納流民,無法收納流民,就無法跟上棗祗和韓浩的腳步進行屯田,無法屯田,就無法建立功業(yè),最后也就自然無法獲得足夠的位置了……”
現(xiàn)在的曹暉,已經(jīng)清醒了很多,他再也不會隨隨便便去做什么事了,起碼也不會覺得自己知道很多就胡亂琢磨,那很可能會被五色棒給打死,曹孟德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所以現(xiàn)在的他,只能按照這個時代人的腳步,一步步的去做好事情。
不甘肯定會有不甘,畢竟很多事情都還沒有試驗過呢,但是沒有辦法的是,眼下的他就只是一個縣君而已,手下管著……按縣內(nèi)地記載是不到兩千戶,有口五千余。
是的,一個還算不小的縣里面,竟然只有五千多人,說出去都沒有人信,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可以相信的。
畢竟每個家族都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更強,自然就會讓更多人變成自己的奴仆,至于怎么做嘛,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了,不外乎便是威逼利誘四個字而已。
比如某家人有十畝地,但由于今年征收地稅太多,一家子都活不下去了,這個時候有個人忽然伸出援手:“把十畝地過到周家名下,十分之一都可歸你,如何?”
那人是要感恩戴德的!
其實前世曹暉差點就走上了這條路,幸好后來他腦子里還有點東西,開發(fā)出了曲轅犁,在當?shù)赜辛藥追置?,每年攤派下來的也就三到五次,相比于普通百姓每年要被刮十幾次而言,他已?jīng)算是好的不得了了。
所以在這個狗屁時代里,每個家族都有起碼上千口子人,要不然他們?nèi)绾文軌蚰敲纯飚斨T侯嗎?
譬如說曹操,他起兵的時候,難道真的就是靠著個人聲望獲得的兵源嗎?顯然不是這樣的,究其源頭,一來是衛(wèi)氏幫了他,二來則是他兄弟很多,有些經(jīng)過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之后,逐漸變得富裕起來(如餓死兒子,養(yǎng)活亡弟侄女的夏侯淵),家里也多了很多口子人,在他要起兵的時候,這些兄弟自己就帶著兵馬來投奔了,少則一兩百,多則上千人。
所以在看到新汲縣賬面上只有兩千口人的時候,曹暉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反而內(nèi)心里還有幾分可怖地理所應(yīng)當。
“要人沒人,要糧沒糧,難道真的只能博一個與民秋毫無犯了嗎?”曹暉想到了來時曹孟德那可怕的目光,很快就搖了搖頭:“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那就只能……”
“借糧?”縣丞黃舉,同時也是新汲五家三姓里面的黃姓,家族浩蕩,管理極多戶口的黃家主,吞了口唾沫,咬著牙道:“并非在下不愿幫忙,實在是而今剛過寒冬,各家糧草都有所不足,家里上上下下還有數(shù)千口子人等著吃飯……”
虧他有臉說數(shù)千口子人,整個縣的人還沒他家里多,我靠!
曹暉險些爆了一聲粗口,不過為了前途著想,他還是沒有說出來,而是默默思索一番之后,再度懇切地開口道:“我知各家都有所不易,然而眼下若是足下不幫忙,這縣君之位我怕是也坐的不是那么安穩(wěn),來時從父已然說了……勿使他擔(dān)殺侄之過,所以……不得不開口啊。
若是實不能為,我只能入許都請兵剿匪,希望周邊有匪可剿……”
“這……”黃舉猶豫了起來,他倒不是不相信曹暉,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或者說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曹操確實是比較嚴厲的,做不好官很可能就會被處罰,就算是侄子,估計……更逃不過去。
平心而論,黃舉年輕的時候,家里也時常會推出來幾個替死鬼,越是親近越是有可能被推出來,但糧食的話,真不想給??!
要不是曹暉剛剛言辭里面的剿匪之言,他說不得就一口回絕了。
不過想是那么想,在看到曹暉臉色逐漸猙獰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隨便亂說話了,否則家里又得扔一個替死鬼出來,甚至家都得被破了:“可否容我與另外四家商議一番,不必太長時間,只需三五日,必然給縣君一個答復(fù)?!?p> “三五日嗎?也好,若非縣丞,暉,實無所為也,屆時只能拼死一搏,哎!”曹暉臉上猙獰收斂起來,假惺惺地抓著黃舉地手,搖了搖以后,一臉感慨。
之前被拉手時,黃舉還覺得心情很不錯,可眼下卻仿佛死了爹一樣的難受。因此他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嚴肅道:“舉這便去了,也希望縣君可給吾等一個安身立命之機,切不可做那,做那……”
“放心!”曹暉知道對方不愿意說出來,卻又要表達出來,索性自己便開口道:“曹某并非兇殘暴戾之人,若是可圖功業(yè),自然與民秋毫無犯,實在無法,亦只能許都請兵剿匪,以圖糧食……”
“如此,還請縣君多擔(dān)待幾日吧?!秉S舉點頭答應(yīng)。
過后,他忙回去召集另外兩姓四家,一同商議借糧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