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劍局
那田七一倒下,綠萼的神智就恢復了正常。
她看到百合被點穴,一揮手,一道指風射出,點開了百合的穴道。
袁林那一槍雖說是取巧,卻也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此刻,他拄著槍大口喘氣,好像一松手整個人就會摔倒在地上。
百合看著死去的田七,松了一口氣道:“多虧了袁林?!?p> 綠萼道:“對啊。今天獎勵你。我倆來做飯?!?p> 袁林苦笑道:“還是我來做飯吧?!?p> 綠萼皺眉道:“我做飯挺好吃的?!?p> 說話間,百合聞到了幽冥眾生的氣味。她警覺地向四周看去。烏云遮住了月亮,四下一片漆黑。側耳聽去只有海浪不斷拍打礁石的聲音。
或許是虛驚一場?
百合心里一寬,拍了拍胸口,吐一口氣來。
綠萼問道:“怎么了?”
百合道:“沒什么。我以為有鬼呢?!?p> 綠萼道:“咱們崆峒派畫符抓鬼不是專長嗎?鬼有什么可怕的?!?p> 袁林沉聲道:“真的有鬼。”
綠萼一驚,道:“別嚇我。”
袁林沒有回話,只是伸手向著不遠處一指。
綠萼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差點就尖叫出來。
百合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納蘭明珠坐起來了。
她雙眼無神,反復扭動脖子,像是在努力思索著什么。
一群矮小的陰影,在她身邊圍成圓圈跳著舞。
綠萼壓低嗓子道:“這個女妖是詐尸了嗎?”
袁林道:“我過去再給她一槍?!?p> 百合搖頭道:“別走近她。她沒有詐尸,也沒有復活?!?p> 綠萼道:“你們快看。她開始和那些陰影說話了?!?p> 明明處于一片黑暗之中,三人卻秋毫可見般,清楚看到了納蘭微微張合的嘴唇。
百合甚至感覺,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
綠萼聲音發(fā)抖的說道:“這妖女不是在和陰影說話。她在和我說話。”
袁林的額頭也冒出不少冷汗,強自鎮(zhèn)定說道:“這妖女也和我說話了。”
百合說道:“妖女也在和我說話。她和你們說了什么?”
綠萼道:“她在叫我的名字?!?p> 袁林道:“她也在叫我的名字?!?p> 百合道:“不知道這是什么法術。千萬別和她搭話?!?p> 說罷,百合一揚手,白虹劍化為一道飛虹劈向納蘭。
眼看著白光要射中納蘭。
那群小人兒圍成的圈子里冒出慘綠的光芒,形同一片熾烈燃燒的綠火。
白光一下子被吸進火光里。
百合大驚。
納蘭癡癡傻傻地站在綠火中央,伸出雙手,左手指向右側的百合,右手指向左側的綠萼、袁林。
這個本該死去的妖女指著他們,嘴裂開到耳根,咯咯咯咯笑起來。
百合只覺得背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了。
納蘭笑了一陣子,開口說話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綠萼大著膽子說道:“這妖女的腦子還沒活過來?!?p> 納蘭似乎聽懂了這句話,又咯咯咯咯笑起來。
百合忽道:“華山魔劍呢?”
綠萼道:“不是一直在妖女手里嗎?”
話說的這,她就說不下去了。
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妖女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拿著。
袁林道:“咱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是不是就拜托這魔女了?看起來,這魔女只能站在原地?!?p> 百合點頭道:“咱們先離開此地?!?p> 綠萼剛想反對,還沒有開口。那群黑影全部向鬼火里的納蘭身上撲去。
剎那間,綠光大盛,“嘭”一聲,綠火炸裂開,一片綠色薄霧飄蕩在這山海之間。
百合猛然想起來一個傳說。那把華山魔劍因像人一樣有劍魂,所以可以自動尋找它認可的主人。
凡是能經(jīng)受住魔劍考驗的人,就能成為此寶真正的主人。也只有真正的魔劍之主才能發(fā)揮它全部的威力。
在傳說中,魔劍是華山萬寶之首,威力遠非尋常法寶可比。就算是那顆可驚天動地的琉璃珠也無法與之比肩。
想到這里,百合明白了,方才看到的不是納蘭,只是魔劍釋放出來的幻覺。
那股幽冥氣息正是魔劍張開的亂心幽冥結界。如果不能通過考驗,三人只怕要葬身在魔劍結界之中,成為這把劍的糧食。
恍惚中,百合發(fā)現(xiàn)自己化身為一名全身鎧甲的女將軍,面前是如火如荼的敵國軍陣,身邊是不斷倒下的戰(zhàn)友。
遍地狼煙,哀嚎四起,敵軍如潮水般涌上來,戰(zhàn)士們?yōu)榱吮Wo她,沖上去用血肉之軀抵擋長槍,大刀。
一個十幾歲,滿臉青澀的毛頭小伙子胸前被扎了幾十刀,仍是拼盡全力死死攔住敵人,一步也不后退。
他滿面流血,扭頭對著百合喊道:“將軍快跑啊。我們來頂住??炫?!”
百合只是淡淡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她知道,此刻只要有一點情緒起伏,就會被魔劍拖入無邊黑暗之中,變成永不超生的劍里亡魂。
更何況,她心知這一切都是幻覺。是以,她只當是在看戲。
這時,敵方將領騎著高頭大馬沖殺過來。此人揚起鬼頭大刀,一刀劈斬下來。
眼瞅著就要砍到百合。
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正是死在隨心教巢穴里的師弟白飛羽。
敵人落刀自是沒有絲毫遲疑。白飛羽那張清秀,略帶稚嫩的臉,被大刀干脆地一分而二。
血濺了百合一身,她不為所動,只是奇怪,魔劍莫非還有窺探他人心里秘密的能力嗎?它怎么知道世上還有白飛羽這個人的?
似乎是發(fā)現(xiàn)這種場景打動不了百合。
風煙忽起。
云開日現(xiàn)之時,百合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一個水塘邊。
這似乎是一個江南財主的私人莊園。池塘不遠處就是幾棟白墻黑瓦的房子。
她向水塘里望了望,如鏡的水面上映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穿著白色深衣的俊俏公子。另一個是青衣小帽的漂亮書童。
她對著水面笑了笑,那公子也咧著嘴笑。
她皺起眉頭,努起嘴。那公子也是這般。
書童笑道:“公子這是在干啥???”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公子就是自己。由此,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次的場景似乎不全是幻覺。而是對于上一世某處場景的再現(xiàn)。
她沒有證據(jù),卻強烈感覺到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