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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萬歲

65.書生與狐貍

皇兄萬歲 剪水II 2362 2020-06-23 00:01:00

  碧霄峰上,

  夏極撫著黑狐,

  那暴戾而妖異的黑狐王,此時(shí)溫順無比,隨著那只手的撥弄而輕輕蹭著,

  這只看得其余一眾狐貍精目瞪口呆,

  這還是黑狐王嗎?

  夏極手指抬起了黑狐王的下巴,雙目注視著這只黑狐貍,

  消耗精神,彌勒禪照顯妄念的力量無聲無息之間已經(jīng)發(fā)動(dòng)。

  一幕幕畫面頓時(shí)顯現(xiàn)了出來。

  他隱隱見到春雨的林子里,一個(gè)美艷的倩影撐著油紙傘,走到忽逢大雨正在奔跑的書生面前,幫他擋雨,然后,兩人走在一處,交談歡笑;

  他又看到那書生燈下苦讀,但卻是少了大儒書冊(cè)而眉頭緊鎖,隨后那倩影不知從何處取來了許多古書,悄悄放在那書生身側(cè),然后趴伏在燈下,神色溫柔地看著他學(xué)習(xí),看著看著便是入了睡,書生為她蓋了薄薄的被子;

  再看到,兩人親密無間,無話不說,那倩影甚至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是狐妖,書生卻似完全不在意;

  之后,書生功成名就,金榜題名;

  再之后,長(zhǎng)橋邊,已成官員的書生要調(diào)任去遠(yuǎn)處城市,兩人依依惜別;

  沒多久,就在這狐貍精還在癡情地思念時(shí),整個(gè)狐族引來了光明僧和官兵的圍剿,被滅半族;

  這狐貍精自然就是黑狐王,那時(shí)候的黑狐王目睹著自己親人全部慘死,痛苦之下,便是想去尋找書生,她走了很遠(yuǎn)的路,一路小心地躲避著僧人的圍剿還有各種危險(xiǎn);

  然后,她在靠近那城市時(shí)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辭藻樸實(shí),極具沖擊,卻針針見血,恍如天成,令人拍案叫絕,但大體意思卻是說畜生就該有畜生的樣子,根本不配來到人類的世界,所以寫文之人勸世上一切妖都在深山藏藏好,莫要出來丟人現(xiàn)眼,因?yàn)檫@些都是畜生,根本不配。

  寫文的人就是那書生。

  而這文章隱隱符了一方大道宗的思想“教需有類,若是什么東西都可以成正果,那也忒好笑了”,又暗符了不少權(quán)貴的想法,畢竟妖魔奪舍的奇聞怪談并不少,權(quán)貴們哪個(gè)見得這些該老老實(shí)實(shí)做盤中餐、乖乖巧巧在牢籠里被觀賞的玩意兒跑出來化人折騰?

  因?yàn)檫@一篇文章的緣故,那書生算是“路線正確,思想端正”,加上無什背景,便是開始被人栽培,如今也是一方大員。

  之后的畫面就是無比的黑暗與混亂。

  大抵就是一幕幕狐族滅族的畫面,還有“書生始亂終棄、將她還有她這一族狠狠推下深淵、還高高在上的模樣”,不時(shí)在那妄念中閃回,而這一切就是因,也成了如今黑狐王的果。

  夏極閉上眼,溫和地揉了揉這狐貍的頭,忽地問:“天狐變是什么?”

  他對(duì)妖族的這些功法也頗為好奇。

  黑狐王不敢隱瞞,知無不言地回應(yīng)道:“我北地狐族一共有三門妖族功法,

  【白狐仙法】修神,

  【狐火三炁】練氣,

  【天狐變】練體,

  這所謂的修神之法據(jù)說得過古時(shí)大能指點(diǎn),所獲得的力量其實(shí)是魅術(shù)、奪舍、精神沖擊以及與對(duì)其他小狐貍們的掌控等等。

  而練氣之法卻是我狐族最正宗之法,據(jù)說從古代傳下時(shí)也得了某位神僧的修改,以佛經(jīng)相佐得大禪心,化‘貪嗔癡’三火為正氣狐火,乃是中正平和、適合狐妖修行的法門,若是一直修行,未必不能如人般成正果。

  而天狐變卻是返祖類修行本體的法門,

  人練法門皆是后天返先天,逆天演化而成,

  此法亦是后天返先天,只不過這個(gè)先天卻不是人類的先天,而是古時(shí)大妖模樣,

  天狐變就是任由心中邪異之氣滋長(zhǎng),將自己推往返祖的狀態(tài),只不過此法雖然最契合狐身,最易修煉,但也最易瘋狂,修行者也容易暴戾而引惹災(zāi)禍,所以,被如今的狐族視為禁法?!?p>  夏極是明白了。

  胡仙兒修神,

  慧心練氣,

  這黑狐王練體。

  只不過修神與練氣,都是得到過人類幫忙改善的,

  只有這練體卻是秉承了妖族最暴戾血腥的一面,所以被禁止了,但這黑狐王受了沉重打擊,為了復(fù)仇,所以修行了此法。

  夏極問:“那你現(xiàn)在待如何?”

  黑狐王眨著大眼睛看著這年輕皇子,神色變了幾遍,她知道自己也許最好的回答該是“放下屠刀”,然后被這皇子點(diǎn)化了...

  只不過,她心底的恨太濃,于是話到嘴邊,回了一句:“我心不悔?!?p>  說完這句話,她只覺放松了許多,她就是為了仇恨而活,那么既然活不了,那就為了仇恨而死吧。

  然而,面前皇子輕聲道了句:“善?!?p>  黑狐王疑惑地抬眼,“善?”

  夏極輕聲道:“欲善惡有報(bào),你又有何錯(cuò)?”

  黑狐王一愣,詫異地說了句“殿下”,但她看向這皇子的雙瞳,只見這瞳孔之中如映照著天上地下,渺渺萬物,目光平和,卻如能直視她心底的一切隱秘,而自己即便有著再好的偽裝,再艷的面具,再嬌的軀體,在這少年面前,卻如是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穿。

  那一雙眼正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執(zhí)念,她的本性,她的靈魂,讓她無處可藏。

  夏極問:“你要?dú)⒌娜耸钦l?”

  黑狐王本已發(fā)誓把這秘密藏在心底,不會(huì)告訴任何人,但既然是他問了,她卻是不自覺地開了口,“周考,大商治侯?!?p>  夏極印象里大概有這么個(gè)人,這還是皇都重臣,是隨著天子南下的權(quán)貴之一,二十多年的時(shí)光能爬到這樣的位置,這周考還真不簡(jiǎn)單,絕不是個(gè)心思淺薄的書生,一將功成萬骨枯,眼前黑狐便是那枯骨之一。

  于是,夏極道:“愿聽我念一段經(jīng)嗎?”

  黑狐王只聽了這一句,便是已經(jīng)明白,她心有感悟,維持著原形狐坐而起,一雙爪子合十抓著,如是跪在大佛前。

  夏極也不害怕她逃跑或偷襲,轉(zhuǎn)身去往洞窟,取了一本古經(jīng)文,坐回到了黑狐王面前,翻著書頁一句一句念了起來。

  他讀的認(rèn)真,如來交感,精神印記,順著那無防之心潛移默化的滲透而入,而他心底的念也恰是包裹住了這小狐貍的仇恨。

  黑狐王聽得認(rèn)真,聽著聽著,竟然泣不成聲,而她心底的那一絲如幽冥地獄惡鬼的仇恨,竟然如匯入了海流之中,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了歸宿,

  自己不再是獨(dú)自廝殺,獨(dú)自活著了,

  而是融入到了一股強(qiáng)大的,令她覺得安全的精神力量里去,

  她甚至能隱隱感到這精神洪流之中別人的存在,

  這等異變,無異于點(diǎn)化,而她已到瓶頸的天狐變境界亦是可以再上層樓了。

  一經(jīng)念完,黑狐王亦已皈依,雙爪擦去淚珠,一拜到底,輕聲提醒:“我乃是狐貍修成人形,又煉返祖禁決,殿下能容我嗎?!?p>  夏極答:“有教無類?!?p>  黑狐王深深感動(dòng),叩拜不起,然后化作原本妖嬈嫵媚女子的模樣,垂首在少年身前,敬聲道:“請(qǐng)為我剃度。”

  夏極道:“善惡還未報(bào),三千煩惱絲,都留著吧?!?p>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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