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隨著吱呀一聲門便開了,小師叔又是笑吟吟的拉著張驚蟄往外走。
還不及問,就一路健步如飛的到了山頂。
太陽將升未升,天邊只有一片魚白,山上云霧繚繞,絲絲涼意傳來,倒有些心曠神怡。
不遠(yuǎn)處的竹林隱沒上一層白紗,幾個小道士正在練功吐納,真一派仙山氣派。
“昨日見你氣血外涌,是準(zhǔn)備修行了?”小師叔面對云海,活動了下筋骨,輕聲問道。
“嗯,”張驚蟄點頭答道。
“練炁修行,證道長生,好事啊”
小師叔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轉(zhuǎn)頭笑吟吟道:“你跟你哥長得挺像的”
“是嗎?”張驚蟄問道:“小師叔什么時候跟我哥認(rèn)識的,他說您是他最好的朋友”
“哈哈”
小師叔聞言笑出了聲,繼續(xù)道:“七年前吧,他來院子里偷枇杷被淑兒抓住了”
淑兒自然是小師叔的女兒了,或許是小師娘希望把女兒培養(yǎng)成一個窈窕淑女,于是取名諸葛賢淑,
只是大概是要失敗了...
小師叔走到一塊青石旁,掃了掃上面的松針,示意張驚蟄也坐下,繼續(xù)問著:“你修行是為了什么,跟你哥一樣嗎?”
“我哥沒跟我說過,”張驚蟄坐在石板上,望著遠(yuǎn)處漸漸冒尖的太陽道:“師叔又是為了什么?”
“你哥說想要看一看這個浩然天下,順便保護你一生平安”
小師叔繼續(xù)說道:“我也一樣,不過我只想看好這座山,然后一家平安就好。”
一口濁氣因為低頭的原因悶在胸口,張驚蟄睫毛上掛著露珠,閉眼后就碰在了一起,落在臉上。
以前坐在屋頂上看星星時,哥哥就說過,他做北邊最亮的那一顆。
當(dāng)時還問過為什么,回答是:“因為你路癡啊,這樣晚上就不會迷路了”
“怎么,想你哥了?”
張驚蟄無聲的點點頭,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多希望是一場夢啊。
“斯人已逝,你要好好活著啊”小師叔發(fā)現(xiàn)了不對,遞出一條手絹,不過卻被拒絕了。
張驚蟄拿手抹了抹臉,站起道:“我練炁修行是為了報仇”
“不錯的理由”小師叔聽到并沒有勸,而是笑著贊同道:“人活著總要有個理由,你會成功的”
沉寂一陣,小師叔手撫著旁邊的古松道:“練炁修行跟這古松是一樣的”
“人生百年,普通人更是短暫,山頂為何只有這一株古松?”
“人呱呱墜地,出生不同,走的路也不同。這古松肯定是不幸的,直接落入了這貧瘠峭壁中,但他卻依舊穩(wěn)穩(wěn)扎根,成了山上壽命最久的?!?p> “呃...”小師叔看著面前越來越迷茫的眼神,尷尬笑道:“你懂我要說什么意思嗎?”
“好好活著,不要放棄”張驚蟄答道。
“悟性比你哥高多了”
小師叔如釋重負(fù),長舒口一氣道:“好好活著,這是你哥生前最大的愿望”
...
終落淚
“這小子根骨不錯”
上清宮外,之前算命的老道望著下山的眾人緩緩說道:“可惜我算命幾十載,竟算不出他的未來...”
“師兄,天機不可泄”
鹿鳴港是漓江流域的第二大港,僅次那位于出??诘臏麑幐?,這里商賈云集,貨物堆積如山。
一行人下了龍虎山,到港口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街上紅燈彤彤,行人依舊很多,各種吆喝聲仍不絕耳。
在一家名叫云溪樓的客棧勒住韁繩,眾人就翻身下馬,要了幾桌酒菜和上好的廂房。
這鹿鳴港確實名不虛傳,小小的客棧便來客如云,累的小二直喘氣。
要了幾張二樓的桌子,坐罷不一會酒菜就已上齊,
大家吃了幾頓龍虎山的素食,嘴上早就淡的不行,馬上就舉箸開吃。
客棧是上下兩層,一邊臨街一邊臨河,中間搭了個舞臺,有一個戴著面紗的舞姬正在扭動著腰肢。
“吃飯”
被踹了一腳的張之虎收回戀戀不舍的眼神,憨憨笑著繼續(xù)吃飯。
南安可沒有這樣的娛樂,第一次見自然是心動的不行,平時大家最多也就喝個小酒,再聽段書就滿足了。
“小娘子,今晚陪陪爺怎么樣啊”
只見臺中一個胖子正抓著舞姬的手,臉上寫滿了好色,穿著的藍(lán)色緞袍都快包不住肉了。
客棧頓時一靜,旁邊的樂工也停下了,倒是藍(lán)袍胖子好像不習(xí)慣,笑道:“各位繼續(xù)吃”
說完又指著樂工罵道:“繼續(xù)奏樂!”
絲竹之聲又起,一個拉二胡的小聲似乎太緊張,弦都崩斷了,但又不敢停下,只能這么拉著斷弦。
“李公子,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掌柜的忙下樓,扶住藍(lán)袍公子抓著舞姬的手,臉上寫滿了討好。
酒足飯飽,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眾人巴不得趕緊躺在床上。
“不就是紈绔子弟強搶民女嘛,跟我何干”
對于樓下的事情,張驚蟄也看到了,但還是聳聳肩往廂房走去,倒是一旁的張之虎有些憤懣。
“馬掌柜,也不瞞您說,小爺我瞧上了這舞姬,今晚......嘿嘿嘿嘿”
李公子揮開掌柜的手,一手繼續(xù)抓著,另一只手滿是憐惜的摸了摸舞姬的臉,見對方躲開笑得更是開心。
馬掌柜趕忙上前攔住,偷偷塞了錠銀子出去道:“李公子,咱是小本買賣,這舞姬向來賣藝不賣身。您看醉花坊就在前面,要不...”
“馬有財,小爺我來這吃飯是賞你臉,讓開,別壞爺?shù)暮檬拢 ?p> 李公子手一揮,將馬掌柜推到一旁,拿起手上的銀子往面門上砸去。
“大家繼續(xù)吃,快,奏樂!”
一陣尷尬的樂聲響起,馬掌柜臉上全是血,而李公子正拉著舞姬往外走去。
“可憐這姑娘了...”
“是啊,據(jù)說今天是第一次登臺”
“上次云貴樓那個也是被他糟蹋了,最后跳河死了”
“小點聲,被他聽到就...”
“啪”
“哎喲”
一個聲音傳來,原本正要拉著舞姬往外走的李公子倒在地上,頭上滿是泥土,旁邊還有一些散落的花盆碎片。
“是誰!”
一個尖利的聲音傳來,李公子走到臺上往四周看著,臉上滿是泥土,說不出的滑稽。
沉寂一陣,樓中還在吃飯的客人都躲著眼神,夾菜都不敢發(fā)出聲響。
挨了這么一下,著實有些七葷八素的,但李公子找不到人只能憋著氣又拉著舞姬往外走,看來是要晚上發(fā)泄了。
“啪”
又是一個花盆落地,這次砸的還是老地方,李公子摸著頭上的血,聲音尖銳的罵著,剛好看到樓上一個人正端著花盆。
張驚蟄拿起手上的花盆,客棧目光全部聚了過來,似乎回應(yīng)著期許,將原本想放下的花盆又砸了下去。
“呼”
拍了拍手,張驚蟄對旁邊道:“看你了”
“好嘞!”
張之虎早就看不慣了,見自家公子出手大呼暢快,迎著沖上來的李公子和家丁就是幾拳。
客棧外,幾個家丁雖然瘸著腿,但還是扶起自家公子趕緊跑。
遠(yuǎn)遠(yuǎn)傳來“等著,給我等著...”
張驚蟄干脆坐回了原來的桌子,還特意點了盤花生米吃了起來。
也不管旁邊掌柜的和客人勸說什么,只覺心中暢快,竟然與張之虎敬起了酒。
果然,
不一會,一隊身穿黑色繡花官服的人馬就出現(xiàn)在客棧外,直接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就是你擾了我兒美夢?”
一個中年男人徑直走了過來,握著刀柄的手摩挲著,臉上不怒反笑。
“來,走一個”
張驚蟄端起酒杯,對面的張之虎也不推辭,只是另一只手早就握住了劍。
“公子好雅興啊”
來人笑意更濃,在另一張桌子坐下,只是刀砸在上面的聲音有些響。
“李司主...”
“滾!”
馬掌柜臉上掛著笑,聽到滾字后差點嚇坐下了,就這么不笑不哭的站在一旁。
“你這當(dāng)老子的不行啊,兒子沒教得好,還敢強搶民女,該打五十大板!”
張驚蟄端起酒杯,遙遙的敬向被稱為李司主的中年男人。
“是嗎?”
李司主臉上笑意漸消,確認(rèn)不是印象中的哪家公子后,走到欄桿邊拿刀指著樓中眾人道:“誰看見了?吱個聲”
看到樓中眾人各個躲避自己的眼神,李司主笑道:“沒人看見啊”
接著拔刀而出,邊走邊說道:“可是我兒子和家奴被你打了,大家可看的清清楚楚!”
在鹿鳴港,漕運司就是天,過往商船哪個不得乖乖給我孝敬?
李昌建這些年來很得意,因為朝中有人,好做官!
“你敢!”
一個尖利聲音傳出,李昌建頓住了腳步,聽出聲音不對,轉(zhuǎn)身問道:“您是?”
“這位是南安王家的小王爺,陛下欽點的人,你一個小小的司主要違抗圣命?!”
徐公公開口,字字千鈞。
鬧劇草草散場,李公子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自己父親五十大板,已經(jīng)不成人樣。
叫什么名字?
青衣
一個人?
小女自幼父母雙亡,跟著戲班混口飯吃。
“我身邊還缺個洗衣做飯的人,你可愿意?”張驚蟄手里拿著酒杯,望著樓下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道。
“多謝公子”
強龍難壓地頭蛇,不帶走,怕是又會成那水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