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似夢恍似昨(6)
一轉(zhuǎn)眼,漫山遍野,全是苜蓿。天空一碧如洗,大地花草齊盛。有古樹佇立于天地間,不見其頂。不遠處,河水湯湯,江蘺長于岸邊。
這里是哪里?
鄴蘺心跳得更快了,就像是有著某種神秘的牽引,讓她感覺她就該屬于這里。
她敞開雙臂,一掃憂愁,擁抱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忍不住地轉(zhuǎn)啊轉(zhuǎn)。
在這里,她的心可以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待她停下來,她才發(fā)覺面前有人。
“燕……鄴……蘺?!彼恢撊绾畏Q呼她了。
從夢中醒來后,她依然覺得她就是鄴蘺,然而事實不得不讓她承認她是燕綏。
她們之間,誰是鄴蘺,誰又是燕綏呢?
她不知曉。
“燕綏姐姐?!?p> “……”或許她還是該承認她就是燕綏這個事實的。
“也是鄴蘺妹妹。”面前女子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
“嗯?”
“你從前是鄴蘺,現(xiàn)在也是燕綏,你我本來就是一個人啊?!?p> “你在胡說什么呢?”
“我本是你身上的一滴神血。此處是鄴水河畔。十六年前,天有異變,我們的母親神族元首隰問心,還有父親燕山雪莊少莊主燕北添,在此大戰(zhàn)邪族。最后母親雖然以秘法大陣擊退邪族,卻也元氣大傷,不久人世。當(dāng)時母親已經(jīng)懷著孩子了,為保住孩子,不惜提前生產(chǎn)。奈何孩子氣息微弱,他們便以鄴水為引,以江蘺為靈,注入孩子的體內(nèi),因而存活。那孩子便就是你,‘鄴蘺’便取自‘鄴水江蘺’之意?!?p> “鄴蘺鄴蘺,鄴水江蘺?!本谷皇沁@個意思么?
“然后呢?”看著眼前的女子一副真誠、感慨的模樣,所言不像有假。那眼眸中像是浸潤著秋水,朦朧的天地在鄴水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倒是有一股濃濃的憂傷彌漫在兩人之間,壓抑感環(huán)繞心間。
“從你身上取血,化我為人形。我們的母親之所以要將我從你身上分離,是想要暫時隱藏住你的神族血脈,不被邪族發(fā)現(xiàn)。之后,他們便都隕落于此了?!佑芯疲钨e式燕綏之’,君子宴會有美酒,嘉賓宴飲樂平安,‘綏’便是安寧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天下安寧吧?!?p> “是這樣的嗎?”雨從心中下,淚水充溢著的眼眶,悲光瀲滟。
時間好像暫停了許久,安安靜靜,水流聲也消失不見。
“他們是英雄。”有人這樣說。
“是的?!?p> 又是很長的時間過后,才出現(xiàn)聲響。
“燕綏?!?p> “嗯?”
“你是不是有孕了?”
“沒有啊?!?p> “可我明明聽到你與易棖……”
“哦,那是一場幻境,一場讓你知道你也是燕綏的幻境。你被君無期重傷,現(xiàn)在還在昏迷中,現(xiàn)在我面前的你只是離魄?!?p> “那我豈不是昏迷很久很久了?”
“大約兩個月了。”
“我想回去,我該如何回歸我原本的身體?”
“離開這里之前,你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完成?!?p> “什么?”
“這次你被邪族打傷,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算是經(jīng)歷了烈火的煎熬,都說浴火重生,你現(xiàn)在能夠感受到你心中的劍意了嗎?”
“劍意?”
“你的心中一直有一把劍,從出生開始便就存在了,只不過那把劍需要浴火重生,需要以神族之血灌溉,而現(xiàn)在,它該現(xiàn)世了?!毖嘟椏粗捥y,眼中竟有些憂傷,“能來到人世間十幾年,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想我該離開了?!?p> “離開?你要去哪里?”鄴蘺不解。
“去到你的身體里,融入你的血液里,你的心里住著風(fēng),身體里流淌著我?!毖嘟椥χ卮?,“你可一定要帶著我,看到神州大陸光明的那一天啊。”
不待鄴蘺說話,燕綏便已經(jīng)化作一點亮光,進入鄴蘺的身體里了。從此刻起,她便是完整的她了,她是鄴蘺,亦是燕綏。
神族血脈現(xiàn)世,心中的劍破印而出。
黎明之時已到。
鄴蘺的眼眸呈現(xiàn)出金色,那是太陽光芒的顏色!那是烈火燃燒的顏色!
心快要爆炸!酸甜苦辣咸五味被放到無限大,全都在嘴里充斥著,在心間翻涌著。全身的血液逆流著、沸騰著,好像有無數(shù)顆釘子在慢慢地錘進鄴蘺的經(jīng)脈里??諝庵袕浡F銹的氣味,愈來愈濃烈。
“啊!”
她倒在苜蓿田地上,右手腕上的圖案愈加清晰,那是一只金色的鳳凰。
有殘星幾點,垂落天際。
有光自黑暗出,染色蒼穹。
有人在高歌,將光明歌頌。
侵晨劍出,在黎明之境中散發(fā)出耀世的光澤。
漸漸地,意識模糊了。
突然間,鄴蘺好像看到了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
然后記憶一點一點地被抽離。
記不得了,什么也記不得了,無論是夢還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抑或是前塵,都隨著塵埃遠去,或許風(fēng)可以把夢帶回到未來。
淚光點點,紅唇顫動,就連身體也變得無比的輕飄。
“風(fēng)舉言!”先是嘶吼般的吶喊。
“風(fēng)舉言?!彼朴星閰s勝似無情。
“風(fēng)舉言……”再到最后的呢喃出聲。
她忘記了……
視野中出現(xiàn)了白光,白光朦朧中是房梁。
這又是在哪里啊?
“姑娘醒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她側(cè)過頭,看到了兩個大約十四十五歲的少女。她好像認識她們的,梧秋和款冬。
剛剛說話的便是梧秋。
“姑娘可算是醒了,適才嘴里一直喊著易棖少爺?shù)拿??!笨疃^來替她擦汗。
易棖少爺是誰?
好像是她的表哥。
對了,她是誰來著?
是了,她是陸溱知。
她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一旦醒來,就再也記不得了。
陸溱知慢慢支撐起了身子,坐了起來。不知不覺,睫毛被什么東西潤濕了。
“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還疼著?”
“???”床上的某人恍惚了一會兒,“可能好久都沒有哭過了吧。”
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悲傷的情緒塞滿了整顆心,她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難過。心海翻涌著,然后,卻又在一瞬間歸于寧靜。
院上清紓
如果有小可愛看的話,希望可以留下一點點痕跡啊(ˊ?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