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靈子一路南下,滿眼盡是逃難的流民。越往南行,流民的情況越糟。年輕力壯的,早已逃去了北方?,F(xiàn)下還在路上行走的,多是在仙止城失去丈夫或兒子的老弱婦孺。此時天氣漸涼,這些南人,既無避寒的冬衣,又無可供充饑的口糧。很多人因饑寒交迫,或病或餓,死在了北上的路上。尸體因無人收斂,就保持著死去時的樣子,橫躺豎臥的被遺忘在路邊或鄉(xiāng)野之間,腐爛的尸體,發(fā)出陣陣惡臭,瘟疫則接踵而至。溫靈子則一路治病救人,使他的南下之行,變得異常緩慢。
這一日,溫靈子行至天衛(wèi)城與燕回城之間的一個小村莊時,路邊一個少女撲倒在一個老人身上,嚎哭不止。少女撕心裂肺的哭聲,引得一眾圍觀的村民駐足觀望。
時至傍晚,眼看就要日落西山,幾個身強力壯的男性村民,幾欲上前把奄奄一息的老人抬走,扔去亂葬崗。都被那名柔弱的少女阻止。為避免瘟疫在這個小山村流行,村民們每天都要處理掉這樣的尸體十幾具之多。他們并非冷血無情,而是迫不得已。自南方發(fā)生戰(zhàn)亂以來,對于這樣的事情,村民們早已變得麻木,見怪不怪了。
一旁幾個婦人小聲議論?!耙牢铱矗皇且驗檫@個姑娘長得漂亮,大壯那幾個莽漢早就動手了!”
“大壯前年死了老婆,我看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這個年月光景,能跟大壯,也是這小姑娘的福氣。”
……
此時人群之中,走出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老者一襲青衣,道士模樣,肩頭蹲著一只白毛猴子,此人正是神猴門門主溫靈子。溫靈子走上前來,蹲在那老漢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如圍觀村民所言,此時躺在地上的老漢,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就算溫靈子是醫(yī)仙轉(zhuǎn)世,遇此等情況也無濟于事了。
溫靈子嘆了口氣,無奈的對著少女搖了搖頭。正欲起身,躺在地上的老漢卻握住了溫靈子的手。溫靈子看向老漢,那老漢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一樣,容光煥發(fā),說話也變得清晰起來。他慢慢坐起身來,拉過孫女的手,交到溫靈子手上?!袄舷砷L,我這孫女就拜托給你了!”
溫靈子知道,這老漢并非真正好轉(zhuǎn),而是回光返照,將不久于人世。面對老漢的重托,溫靈子不忍老漢帶著牽掛死去,便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見溫靈子點頭應(yīng)允,下一秒那老者重重向身后倒去,一命嗚呼了。
少女見狀再次撲倒在老漢身上痛哭不止。此時圍觀村民便不再等待,走上前來幾個壯漢,欲把已死去的老漢強行拽走。溫靈子并未阻止他們的行為,而是掏出一些散碎銀子,交給領(lǐng)頭的壯漢?!罢垘瓦@位小姑娘好好把這位老者安葬。謝謝諸位了!”
領(lǐng)頭那個叫大壯的村民,接過溫靈子遞過來的散碎銀子。笑得燦若蓮花,“好說,好說?!彪S即叫人拿來一張草席,把地上那名老者的尸體卷了起來,往后山抬去。溫靈子扶著那小姑娘,緊隨其后。大壯又叫來另外一個村民,到村口王石匠家里趕制了一塊墓碑。因時間倉促,又不知死者姓名,那村民只帶回一塊無字碑。
見此情景,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在溫靈子細心詢問之下,方才得知,那死去的老者,名叫韓楊青。而這個小姑娘,是他的孫女,名叫韓簌簌。
溫靈子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轉(zhuǎn)過頭來,接過村民帶回的無字碑,用手指在那無字碑上刻下了“韓楊青”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又寫下其他相關(guān)碑文,才重新交還給那個村民。
待幾個村民把那石碑安放妥當,韓簌簌對著爺爺韓楊青的墳?zāi)拱萘巳?,抹去眼角的淚水,起身,便跟在溫靈子身邊,像只乖順的小貓。
其實剛才溫靈子的本意只是不忍老漢死不瞑目,才佯裝答應(yīng)。他此去南方,前途艱險難定,如若帶上這個叫韓簌簌的女孩,勢必增加她的風險。溫靈子幾次都想使些銀錢,在當?shù)卣覀€好人家,把這個叫韓簌簌的女孩安置下來。怎奈這個女孩死活不依。溫靈子無奈,只得從長計議,先帶上韓簌簌一同南下。
花開兩枝,各表一支。
慕容若雪與上官浩然的神州人打扮,太過招搖,自他二人下山不久,便被斷世迷離境內(nèi)的居民認作奸細,遂層層上報,不等二人尋得御靈總壇,就有御靈派弟子找到二人。慕容若雪表明來意,出乎他二人意料之外的是,尋到他二人的御靈派弟子,并未為難二人,而是直接將他二人,帶到須彌山下的御靈總壇,一處廳堂之內(nèi)。
對于御靈門人一路之上的恭敬客氣,看向慕容若雪的上官浩然心中生疑。但臉上的表情,卻隨著慕容若雪手上力道的不斷增加,而變得有些怪異,但英俊之姿,未減分毫。這樣一來,反倒換成慕容若雪臉紅心跳了,她有些不自在的將與上官浩然對視的眼神移向別處。卻不想這樣的舉動給了他可乘之機,一個輕輕的吻,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慕容若雪白里透紅的臉頰上,一股淡淡的幽蘭之氣,沁人心脾,這是少女獨有的體香。
慕容若雪怎么也沒想到,上官浩然會有如此大膽舉動。急忙松開捏住上官浩然的手,退開幾步,一時之間羞憤交加。正欲發(fā)作,門外腳步聲響起,走進一個帶鬼牙面具的少年。
接待二人的正是這個帶著鬼面的少年?!斑h道而來的貴客,靈主已知曉二位的來意,請二位在此稍等片刻?!彪S即鬼面少年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慕容若雪狠狠瞪了一眼上官浩然,壓下心中怒火,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上官浩然心中竊喜,有些意猶未盡的,沖著慕容若雪微笑。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此時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