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大哥,這是韓家的令牌,沒有什么特殊的啊,很多大戶人家都會制一些這種令牌,你似乎很感興趣?”
木離正斜坐在馬車車夫駕車的位置上,手里拿著一枚令牌翻來覆去的看,眼神越來越冰冷,卻也還保持著理智,聽聞耳邊傳來的清脆聲,尋聲望去。
只見聲音的主人撩起車簾,精致的瓜子俏臉,清澈的目光宛若秋波,一對平直眉恰到好處的橫于秋波之上;挺直,秀美的鼻子下方是微張的紅唇,讓人不禁感嘆,好一個清秀可人的女子。
木離只是簡單的打量了一下該女子,便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令牌之上,緩緩說道:“令牌是普通的令牌,也就是令牌本身的材質(zhì)值錢一些。不過這制令牌的人卻不是普通人,是一個高手?!?p> “哦?連木大哥也說是高手的人該是什么境界?”女子有些驚訝,因為木離給他的感覺不亞于家中十大供奉了,要知道,家中十大供奉可都是煉神域的高手。
“我?我這點修為遇到真正的高手也不是一合之?dāng)常簿驮谶@鄉(xiāng)野之地有點地位罷了?!蹦倦x搖了搖頭說道。
戴東濛終于整頓好了軍士隊伍,木離一眼掃過去原本五十騎的隊伍,只剩下三十來騎,其中有十余騎還是有傷在身,包扎好身體之后強撐著騎在馬上,沒有受傷的軍士則是將戰(zhàn)死同袍的骨灰用從同袍身上解下來的披風(fēng)緊緊包裹了幾層,以致于骨灰不會漏出來為止,然后掛在空出來的十余騎馬背上,一行人強打著精神繼續(xù)前進。至于賊人的尸體全都丟在六丈之處他們之前挖好的陷阱里,再挖些土蓋上。用戴東濛的話說算是為他們破壞大路的行為贖罪了。
木離被戴東濛邀請至馬車內(nèi)同坐,雖然馬車內(nèi)有一女子,但木離卻毫不在意,他從來不是一個君子,江湖上我行我素慣了,用世家大族的話來說就是不知禮數(shù)。所以不會說不進馬車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話。畢竟有個擋風(fēng)的馬車總比自己外面被冷風(fēng)吹來得強。當(dāng)君子太累,木離只想當(dāng)一個俗人。
倒是馬車內(nèi)的女子臉色升起一片紅暈,狠狠地瞪了一眼戴東濛,往里間移了幾分,不敢再看木離。
戴東濛“嘿嘿”笑了一下,渾不在意。
木離渾不在意女子的刻意保持距離,他現(xiàn)在之關(guān)心韓家,或者說是令牌的制造者。
“木大哥,這是我姐,戴靜姝,嘿嘿,漂亮吧!”戴東濛沒心沒肺的說道,全然不顧戴靜姝殺人的目光。
對于戴東濛的話木離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說道:“戴小姐自然是漂亮,只不過你竟然如此調(diào)侃你姐,還能活到現(xiàn)在,我對你反而更是好奇?!?p> “額,我姐很疼我的,怎么會舍得傷害我,是吧,姐姐?!?p> “哼!”
“好了,現(xiàn)在你且告訴我,這個韓家到底是個什么來頭,適才那韓越臨死還妄圖讓我忌憚韓家而放過他,這韓家是冀州名門?”
“韓家?木大哥怎么會對韓家感興趣?莫不是你與他們有仇?”
木離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說:“你告訴我韓家的情況便可?!?p> “哦,這韓家不僅僅是名門這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大秦的除皇家之外的第一豪門。韓家要從大秦立國開始說起了,始皇統(tǒng)一九州,韓家第一任家主韓飛宇可是出了不少力,此人能力出眾,始皇每攻下一州一城均是此人獻(xiàn)出良策,又為始皇治理這攻下的一州一城,后勤輜重為始皇打理得井然有序,解決了始皇的后顧之憂,可謂是始皇的左膀右臂。也因此,始皇統(tǒng)一九州之后,韓飛宇便官拜上卿,封左丞相,太子太傅等,一時之間風(fēng)頭無倆。韓飛宇死后太祖皇帝追封韓王,其子韓林官拜右丞相,太子太師,封韓國公,其孫韓燁亦在高祖治世時期入相閣擔(dān)任丞相之職,太子少師,封韓國郡公??芍^是一門三公。但韓家輝煌也就到此止步了,三百年了,目前韓家家主也不過是一部尚書,不過繞是如此,韓家三百年的積累,人脈不可小覷,一部之長亦是正三品大官,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其影響力仍然不是新興貴族可比。縱然是我戴家如今壓韓家一頭,仍不敢與他韓家魚死網(wǎng)破?!?p> 談及韓家,戴東濛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戴家的底蘊確實比不上韓家,這是硬傷。
“哦?這么說,你戴家也是官宦之家了?而且還跟韓家是政敵。不過這韓家局勢看得很清楚,老妖怪,果然成精了。一門三公已經(jīng)有些驚世駭俗了,再多,哈,怕是皇帝都容不下韓家了。韓家從韓飛宇到這一代歷經(jīng)多少代人了?”木離若有所思的說道。
對于木離的話,戴家姐弟若有所思,卻不甚明了,不過他們聽過一句話,叫富不過三代,大概木大哥是這個意思吧?
“嗯~……細(xì)算下來有十幾代了吧。”戴東濛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十五代了,現(xiàn)任家主韓雄是第十四代,他有三個兒子,是第十五代,說起他兒子不得不提一下他的嫡長子。韓雄的戶部尚書是靠著祖上蒙蔭才當(dāng)上的,他本人志大才疏,但他的嫡長子確實有真才實干,武能定國,文能興邦,不過區(qū)區(qū)三十而立便坐上了尚書侍郎之職?!币慌源黛o姝聽二人談及正事,亦是仔細(xì)聆聽,在此刻插嘴。
“果然,這背后的老怪又要作妖了。眼下修為肯定不是老妖怪的對手,罷了,再讓他多活幾年。屆時,定將這老妖怪?jǐn)赜趶s望釘之下?!蹦倦x眼神冷冽,心懷殺意的喃喃道。
“額,木大哥,你說什么老怪?你是說韓家背后有高人相助?”戴靜姝不似戴東濛那樣沒心沒肺,心思細(xì)膩的她隱約從木離口中聽到了什么,如是問道。
“沒什么,該問的我都問清楚了,多謝二位解惑。待到了幽州城,咱們就此別過?!蹦倦x冷峻的臉龐閃過一絲笑容,對著姐弟二人道謝。
“別啊,木大哥,小弟我一見你如故,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親親大哥了,還指望著你能傳授我武藝呢,我也想像大哥一樣仗劍江湖哇?!甭牭侥倦x要走,戴東濛急了,直叫要木離留下傳授武藝。
木離搖了搖頭,且不說他戴家豪門大族能不能同意,就說木離的武藝是殺望技,不適合戴東濛,習(xí)了殺望技,就是望族的敵人,不僅要追殺望族,更是會被望族追殺,這是相互的,稍有不慎,便是染血異鄉(xiāng)。再說戴東濛如今已經(jīng)十五歲了,更是將戴家的功法學(xué)得爐火純青,卻是不適合半道出家,改習(xí)他人功法。
“我的道,你不適合?!?p> “怎么會不……”
“弟弟,你就聽木大哥的吧,他說不適合就不適合,再說祖父和父親不會允許的。”戴東濛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戴靜姝打斷,看著木離似有所思的說道。
木離深深了看了戴靜姝一眼,心里感嘆,好個七竅玲瓏心的姑娘,有機會倒是要好好查探一下戴家,希望戴家背后沒有那些老妖怪的存在。
夜幕漸漸降臨,滿地的白雪,馬隊倒也能披星趕路,雖然天空沒有星星。但滿地的雪倒也能指引一下路。
夜幕徹底降臨之時,一行人終于趕到驛站,眾人洗漱整頓一番,吃了些簡單的飯食,受傷的軍士將傷口重新包扎一番,和衣而睡,唐刀抱在懷里,長槍靠在床邊。沒有受傷的軍士自動擔(dān)起警戒的責(zé)任。
木離感應(yīng)這一切,不由得點了點頭,果然是精銳之師,沒有真正的安全之前,永遠(yuǎn)保持著警惕,木離想要不要組建這樣一支勁旅,如此一來,剿滅望族,也不用自己這么辛苦的東奔西走了。只需設(shè)個法子將望族聚在一處,便可揮軍一舉殲滅之。
不過轉(zhuǎn)頭一想,那些個如螻蟻般的望族經(jīng)過師父的師父等幾代人的追殺應(yīng)該也剩不下多少了,如今還有夜君子這個殺才,那些弱小的望族更是不敢冒頭了。剩下的一些都是一些老妖怪,組建這樣的勁旅作用不大,除非能將他們培養(yǎng)至煉神域高手,否則縱是千人萬人也不夠那些老妖怪一只手殺的。
眼下最重要是趕往幽州城,設(shè)法端掉無憂人的據(jù)點。想到無憂人這個組織,木離眼神更是冷冽了幾分,心中亦是充滿殺意,這個組織不知何時興起,專殺望族,這一點木離當(dāng)然不反對,可是無憂人殺的望族往往是先活捉,然后用秘法將望族的修為封存在丹心內(nèi),最后再殺人取丹,用丹心來修煉提升自己的修為,更有甚至活捉望族普通族人,讓他們?nèi)ト俗宓纳磉厺M足人族的欲望,等到他們吸食了足夠多的欲望,有了一定的修為以后再殺人取丹,這種行徑比望族更加可恨。
木離自知自己不是胸懷天下的圣人,但對這種行徑同樣感到不齒,在他看來,修行之人天賦差點就差點,后期努力就行,再不濟也可以修心。前期天賦不行,后期修心,一朝悟道,大器晚成的人也比比皆是。更何況流沙的人也不至于個個都是天賦不佳之人。
三年來,木離不僅在尋找追殺望族,也在尋找追殺流沙的人,但流沙比望族更難找,也更難殺,流沙的人修煉速度比之正常修行者快上許多,稍有不慎,往往是被反殺的局面。
一夜無話。
翌日,早早起來,收拾一番,再度出發(fā),此地離幽州城約莫五十里地,按照馬車的速度,此時趕路的話午時大約就能到城里了,正好能趕上午飯。
瑞叔在軍士之中游走,稱少爺有令,等趕到了城中,請大家伙好酒好肉的吃一頓,再美美的泡個澡,大家伙踏踏實實的睡個好覺,然后讓大家輪換休沐三天。
戴小少爺?shù)脑捵屲娛恳魂嚉g呼,從冀州一路過來,將近一個月,精神時時刻刻緊繃著,總算是可以放松放松了。
五十里地對于這樣的精銳之師而言不算什么,要不是照顧著馬車,眾人策馬狂奔,也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不過眾人也沒有怨言,昨日的戰(zhàn)斗有些兄弟受了傷,不適合跑馬,就這么晃晃悠悠的,有利于兄弟們的傷勢,戰(zhàn)馬也會輕松點。
因此,一路上軍士們除了警惕四周之外,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約莫兩個半時辰,一行人終于看到了雪原上拔地而起的幽州城,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黝黑發(fā)亮。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擇人而噬。
這是一座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洗禮的城池,畢竟幽州是與北方北月國接壤的大州,北月國狼子野心,一直試圖染指幽州。大秦皇帝嚴(yán)令幽州:練兵不怠,王危不勤,寸土不失,百姓不亡于寇。
秦皇這道命令頒布天下之時,木離同樣不得不感嘆這是一代明君,不愧為九州共主。
眾人的到來引起城門一陣騷亂,隨行的眾軍士皆是百戰(zhàn)之兵,身上的殺氣難以掩蓋,引起守城將士的警惕。城門半掩,一隊百人皆披堅執(zhí)銳的鋼鐵騎兵列陣在前,森然氣勢渾然一體。
騎兵里一校尉軍士打馬上前,喝道:“來者何人?速速下馬,接受盤查!”
“張沖,老子知道你小子在幽州建立了不少功勛,不過這才幾年,你小子就不認(rèn)識我王瑞了,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瑞叔同樣打馬上前,指著年輕的校尉就是一頓數(shù)落。
“喲,這不是瑞叔嘛,您老怎么會來幽州了?”年輕校尉雖然認(rèn)出了瑞叔,語氣也緩和了些,卻并沒有收起手中馬槊,身后一百騎兵仍然嚴(yán)陣以待。長期戍邊的他們從來不會相信任何一支可戰(zhàn)之兵的套近乎,待確認(rèn)是友非敵之后仍然可以一起把酒言歡,再不濟卸了盔甲仍了兵器,比比拳腳權(quán)當(dāng)是復(fù)仇了。
“你小子,好樣的!”瑞叔當(dāng)然知道規(guī)矩,只是笑罵了一句。便叫眾軍士下馬,又打馬回到馬車旁邊請少爺下車與年輕校尉面見。
戴東濛不顧戴靜姝兇狠的目光,罵了一句“狗日的張沖”,便跳下馬車,走到張沖的馬下,見到張沖仍然安坐于馬上,再也忍不住他暴脾氣,張口喝道:“個驢日的張沖,怎么滴,還不下馬,等著小爺給你見禮?”
張沖見來人是戴東濛,戴家的混世小魔王,再不懷疑其他,連忙翻身下馬,對著戴東濛抱拳行禮,道:“嘿嘿,公子,前些日子城里出現(xiàn)無憂人蹤跡,將魏參軍的幕僚抓走,所以這幾日城中不是很太平。我聽說魏參軍的幕僚是望族,刺史大人管不到咱們軍隊的事,陳將軍已魏參軍卸去軍務(wù),監(jiān)押在牢,與刺史大人聯(lián)名上書圣上,請圣上定奪,所以現(xiàn)在城中警戒甚嚴(yán),末將也是職責(zé)在身,還望公子海涵則個。”
戴東濛瞧著張沖嬉皮笑臉的樣子,對著張沖的腿踹了一腳,奈何修為是超凡境,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死乞白賴的看著戴東濛,戴東濛也不跟他置氣,從懷里拿出通關(guān)令牌扔給張沖,故作兇狠的說道:“行,現(xiàn)在小爺打不過你,等小爺修為比你高以后,定打得你滿臉桃花開?!?p> “嘿嘿,那是,公子英明神武,日后趕超戴將軍,甚至能趕超殿前侍衛(wèi)龐虎將軍,成為大秦第一高手,末將這點微末修為不用你動手,光氣勢就能讓末將滿臉桃花開了?!睆垱_接過令牌翻看過后,雙手遞上令牌,順便拍了一個馬屁。
“說這話也不怕腦袋搬了家,我爹且不說了,殿前侍衛(wèi)是你能非議的嘛,這話只能在我這說,只漲修為不漲腦筋的東西?!贝鳀|濛接過令牌,翻了個白眼。繼續(xù)說道:“叫他們讓開,我姐還在馬車?yán)锩?,我們?nèi)ヌ酵夜霉?,回頭你找瑞叔他們敘敘舊,都是一個鍋里刨食的兄弟叔侄,莫要讓規(guī)矩給弄得生分了,就不要來煩我了,我忙得很?!?p> “是,公子!”聽到戴東濛談及瑞叔,張沖有些泄氣,剛才的攔路少不了一頓揍了。
戴東濛當(dāng)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回到馬車?yán)铩?p> “放行!”
戴東濛是個八卦的性子,將張沖與他說的事盡數(shù)的抖落與木離和戴靜姝聽,戴靜姝倒沒怎么放在心上,因收望族為幕僚而被查辦的官員在大秦不是少數(shù),這次多了無憂人的加入結(jié)果也只會是過上幾日集市路口又得掉幾顆人頭而已。
木離卻是將此時記在了心上,眼眸低垂,心有疑惑:無憂人這些老鼠,什么時候膽子變這么大了?光天化日的抓人,還弄得滿城皆知,莫非有所依仗?
不像,這群老鼠干的事太過傷天害理,不僅是被殘害的望族,就是人族也容不下他們,沒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他們提供保護傘。
邊城重地,既然也會發(fā)生這般有趣的事,此行必不會單調(diào)如白雪了。
思及此處,木離嘴角微揚,眼里閃過一絲明悟。目光抬起,望向車外,人來人往的街道旁,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盛世之象更甚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