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果然是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陰和陽之間,并不是孤立和靜止不變的,而是存在著相對,依存、消長、轉化的關系。
就像人族還偶爾蹦出一個一百四五十歲的老朽在鄉(xiāng)野田間跟其他老人吹牛打屁,在河邊老柳樹下給一群孩童講故事。
望族之中也偶爾會有一些天賦異稟者出現(xiàn),雖然幾率極小,但也符合天地陰陽之理,這是老天爺?shù)亩髻n。
“十九年前,我望族莫氏一支便誕生了這樣一個寵兒,出生之時,紫氣東來,雙軌虹橋懸于上空,嬰兒出生丹田便散發(fā)毫光,族老探查發(fā)現(xiàn)其天生丹心,若是不夭折的話前途無量。十九年來,一直在族中雪藏,近日,族老們商量一直在溫室里成長的花朵終究太過嬌弱,所以讓她出來歷練歷練。”老頭一邊喝酒一邊娓娓道出白衣女子的身世。
“照你這么說,她既然是上天的寵兒,怎么會十九年了還是超凡境?”木離這話一問出來他便后悔了。
果然,老頭和女子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木離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實天賦異稟這種事在人族中時有出現(xiàn),他也是按照一貫的思維認為天賦異稟,到了雙十的年齡,修為也差不多煉神域了,但這天賦異稟出現(xiàn)在望族,那就不太好說了。
“唉,我族的天賦異稟當然不可與人族的天賦異稟相提并論,我族那些異端貪噬欲望逐漸天賦好點的也要一百多年才逐漸到超凡境,天賦差的兩三百年都不稀奇。青子區(qū)區(qū)十九歲便達到了這個境界,已經(jīng)不比人族差多少了?!崩项^嘆了口氣說道,言語間甚是無奈。
“看開點吧,老頭,誰讓望族有較長的壽命呢。這點上老天爺是很公平的,得到什么就會失去什么。既然她并非望族異端,我就放她一馬。大把年紀了,還那么沖動,萬一剛才我不管不顧,你這條老命可就到頭了?!蹦倦x了解了白衣女子并非是望族異端,也收起心中殺意,轉而安慰老頭。
“哼,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否則莫爺爺怎會鋌而走險?!迸永浜吡艘宦?,坐在一邊給老頭揉腿。
“欠收拾了吧?你是望族天才不假,在望族,自有望族的老家伙護著你,在外面,我可不會慣著你?!蹦倦x瞥了這個傲嬌的女子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好了好了,木離,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莫氏一族的天才,莫青子,也是我們莫氏一族的第一美女,怎么樣,老頭子我可以給你牽一回紅線?!崩项^笑嘻嘻的給木離挑了挑眉。
“老東西,剛才那一劍怎么沒刺死你!”木離還沒說話,莫青子一拳打在老頭的腿上,嘴里惡狠狠的說道。
木離也有些傻眼,這老頭今天腦子抽風了吧,這腦洞太奇葩了點。不過這么一看,這小妮子長得還真是挺漂亮的,前凸后翹的,用師父那個老家伙的話說能生兒子。
“看什么看?登徒子!”見木離盯著她看,莫青子冰冷的臉上泛起一片潮紅,呵斥道。
“額……,老頭,這小妮子真的欠收拾啊,怎么說?”木離被莫青子斥了一句,轉頭看著莫老頭,意有所指的說道。
“你問我干什么?你要有本事把她收了,怎么收拾是你的事兒?!蹦项^為老不尊的嘿嘿說道。
“死老頭,你這酒別喝了?!蹦嘧右妰扇四桥匀魺o人的樣子,氣得站起身來拔出長劍將莫老頭手里的酒壇打碎,剩下的酒水澆了莫老頭一身。
莫老頭心疼的頓天捶地,嘴里直呼敗家子啊敗家子。木離也樂得看老頭吃癟。莫青子卻是瞪了木離一眼,將劍歸鞘,轉身離開。
木離望著莫青子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有些失落。
“小子,喜歡就去追唄,瞧你那沒出息的樣?!睂τ谀倦x眼里的失落,莫老頭不屑了撇了撇嘴,挖苦道。
“不是這事,我好像忘記了什么?”木離沒有理會這事,仍在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
眼見時間差不多過了三十個呼吸,木離還是沒想起來忘了什么事。
“哎呀,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我那去探查魏家望族異端的族人,這下好了,被你給氣跑了,她剛才說她查探到了一些消息來著,你小子自己忙活去吧?!崩项^拍了一下大腿,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醒了木離。
木離也終于反應過來,哪里不知道這老頭又使壞了,卻顧不得與老頭拌嘴。嘴里說了一聲:“死老頭子,回來再找你算賬。”便沖出了院子。
木離追出來時,哪里還有人影,這條小道人很少來走,大家都走外面的主道,此刻小道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木離嘆了口氣,出了小道,來到主道上朝著城中心而去。
“嘿嘿,小子,剛才竟然拿劍指著老子,老子沒有脾氣的嘛?還是太嫩?!蹦项^看著木離追出去的身影,有些幸災樂禍的喃喃道。
木離走到城中心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不早,能在城里自然不會風餐露宿,便找了家客棧住下,在房間里盤膝坐在床上,計劃著晚上再出去查探一番。
眼下已經(jīng)過去了幾天時間,流沙的人或者說是打著流沙旗號辦事的人在城中若是沒有落腳點,想必是很著急出城,不知道今晚會不會鋌而走險,冒死出城。
倘若他們在城里有落腳點又該如何,幽州城這么大,冀州和江湖各有勢力在此,盤根錯節(jié),更是難查,難道要請戴東濛那紈绔子弟幫忙?不妥,如今尚不明確劫走望族異端的人是何方勢力,萬一是戴家在后面操持,戴東濛一行人到時候坐馬車出城,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望族異端。若戴家不是背后之人,以戴東濛那跳脫的性子,怕是沒兩三個時辰就傳的滿城都是,反而打草驚蛇。不過打草驚蛇也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先自己查探一番,若是無果,再借戴東濛之口打草驚蛇,不怕你動,就怕你不動。
木離在房間思索了一番,確立了一個大體的行動方案,便調(diào)整呼吸,開始淬煉靈氣入體,增強修為。如今雖已煉神域修為,但修煉普通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且韓家還有個老妖怪,具體不知道什么修為,從那塊令牌上的氣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老妖怪的修為絕對超過了煉神域。
修煉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午夜時分,木離房間一陣微風吹過,房間里便已空無一人。
此時,一家商行后院,十數(shù)身穿行衣的夜行者正站在院子中,隊列整齊,站如青松,紋絲不動。面對的房屋之中,隱隱有聲音傳來。
“夜隊,兄弟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fā)?!币簧泶┮剐幸?,臉上戴著黑鐵面具的夜行者單膝跪地,對著坐在主位上的同樣身穿夜行衣,唯一區(qū)別是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夜行者說道。
“嗯~,讓兄弟們換上無憂人的服裝,把人帶上,咱們走地下排水溝。個驢日的,姓羅的有些手段,這么多日來讓我們寸步難行,眼看這處據(jù)點就要不保了,讓兄弟們委屈一下走臭水溝吧,日后所有機會,定要姓羅的成為咱們的刀下亡魂?!鼻嚆~面具下傳來的是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
“是!”黑鐵面具抱拳應是,便退出了房間。
青銅面具獨自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黑鐵面具讓眾人去換衣服,這才起身走入內(nèi)室,內(nèi)室里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圓桌,桌上有茶水和一盞燭火。
青銅面具走到床邊,在床頭摸索著什么。
“卡擦……”
只見床板從中間分開,露出了一個暗箱一樣的小空間,其中正有一個被黑布蒙著腦袋的人影躺在其中一動不動,從其緩慢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人還活著。
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這內(nèi)室的屋頂上,有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直到此刻,床底下的被蒙著腦袋的人出現(xiàn),屋頂上終于散發(fā)出了一絲氣息,而這絲氣息恰巧被青銅面具所捕捉。
“來人,屋頂上有只夜貓,給我把他打下來!”青銅面具那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感情。
外面窸窸窣窣的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后打斗聲響起,青銅面具將床又收回原位,走出了房間。
院子里,之前的夜行者已經(jīng)換上有著無憂人字樣的衣服,正在圍攻一身穿夜行衣的夜行者,看身段是個女人,輾轉騰挪間,十數(shù)人拿她不住。
“廢物!”青銅面具低聲罵了一句,親自出手,渾厚的超凡境修為升起,比之女夜行者還要厚重許多,靈力聚于掌間,待瞧見女夜行者與眾人周旋,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悍然出掌,一掌擊中女夜行者背心,女夜行者便飛將出去撞破小院圍墻。
眾人追至圍墻外,只見地上有一灘血,人卻不見蹤跡。眾人回頭看了一眼青銅面具。
“該死,馬上走,這邊的動靜想來已經(jīng)驚動了城中巡邏軍士,不能再耽擱了?!鼻嚆~面具的聲音有些壓抑的說道。
木離此刻正在房屋間疾馳,欲趕往魏家查詢線索。卻聽不遠處有打斗聲,便改變方向,向著打斗方向而去,還沒趕到,便見一道人影破墻而出,吐了一大口血,卻強忍著傷勢跑路。
木離好奇之下一路尾隨。
前方夜行者跌跌撞撞躲進了一條巷子,木離借著黑暗也閃身進去,只見那夜行者扯下了蒙面的黑紗,嘴角因之前吐血被黑紗阻擋,雖然大部分血順著黑紗流了出來,但仍有一些附在了嘴唇周圍,甚至臉上也有,女夜行者就著黑紗沒有被血沾染的地方將臉上的血擦干凈,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喲,這不是莫家的小公主嘛,怎么這般狼狽?”木離見是下午時分才見過的莫青子,出聲調(diào)侃道。
莫青子聽到聲音,欲起身拔劍,奈何受傷太重,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兩眼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待木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才放下心來,瞪了木離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登徒子!”
“嘖嘖,都傷成這樣了,還這么傲嬌,需不需要幫忙?”
“哼,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救!”莫青子聽到木離這平淡的聲音,不知為何,心中覺得委屈,話說得強硬,聲音卻有著哽咽。
“額……”木離本是想逗逗這小妮子,哪里知道這小妮子這么不經(jīng)逗,竟還有哭聲了,一時間覺得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無奈之下只好走過去,扶著莫青子站起來,說道:“我就逗逗你,怎么當真了呢?讓莫老頭知道我見死不救,他怕是要拿他的破刀追著我砍?!?p> “噗嗤~,咳咳,那你把我扶到莫爺爺那里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蹦嘧勇牭侥倦x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又感覺在木離面前丟了面子,假裝咳嗽一聲,說道。
“不能去莫老頭那里,去了莫老頭那里,會給他招禍?!蹦倦x搖了搖頭,彎腰一把將莫青子橫抱起來,欲走出巷子。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蹦嘧颖荒倦x橫抱在懷里,臉上升起大片潮紅,掙扎著說道。
“別動,你現(xiàn)在站都站不住了,還逞能!”木離看不過她這般無理取鬧,低聲喝道。
一時間莫青子被木離的呵斥給懟得啞口無言,只好一言不發(fā)的任由木離抱著來到一個客棧房間,從放在一旁的包袱里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一顆給莫青子服下,又運起靈氣給她化解藥力。
一刻鐘后,莫青子氣色好轉了不少,臉色復雜的看了眼木離,小聲說道:“謝謝!”
木離不在乎的搖了搖頭,問道:“是誰傷了你?還有你不是回族里了么?”
“我是準備回族里的,但是在要出城門之際,無意看到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從排水溝里爬出來,便一路跟隨他們到了一家商行。見天色還早,我就在商行不遠處找了間客棧住下。剛才我就是去那商行查探了,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那個望族異端,也正是與那個望族異端產(chǎn)生了丹心共鳴,不小心露出一絲氣息,被人發(fā)現(xiàn)了,然后被打傷逃了出來。”莫青子一臉恨恨的說道,對打傷她的人心懷恨意。
“哦?是無憂人的人?”木離接著問道。
“不是無憂人的人,我隱約聽到他們那個做主的說讓他們換上無憂人的衣服,然后從排水溝出城。對,排水溝,你快去看看,讓他們出了城就麻煩了?!?p> “那你在這好生呆著,我不回來你哪兒也不要去?!蹦倦x也心生焦急,囑咐一聲,不等莫青子回話就出了房間。
約莫半個時辰以后,木離才回來。
“怎么樣,他們逃走了么?”莫青子見木離回來,有些焦急的問道。
“你怎么那么關心他們,你想救那個望族?”木離一臉懷疑的問道。
“我救他?我想殺他。不只是你們?nèi)俗逋春尥瀹惗耍覀兺逡餐春?,他們殘害的不只是人族,也有望族,他們就是一些叛徒?!蹦嘧涌吹侥倦x一臉懷疑,自尊心被打擊到了,聲音都有些大,幸好現(xiàn)在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然非驚動一些人不可。
“你小聲點,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你剛才說傷你的人不是無憂人,那是何人?”木離瞪了她一眼,從桌子上給她倒了一杯茶,繼續(xù)問道。
“哼,不知道,只知道全都穿著夜行衣,后來換的無憂人的衣服,帶頭的那個臉上帶著青銅面具,另一個應該也算小頭目,臉上戴著黑鐵面具,其他的都是黑紗蒙面?!蹦嘧咏舆^木離遞過來的茶水,說道。
果然不是流沙,一身夜行衣?臉戴面具?怎么感覺像是一個人?一個自稱夜君子的人,可是那個人不是單獨一個人嘛,不對,從來沒有人說那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只是讓人單純的聽到那個名字就以為是一個人,如此看來,夜君子應該是一個組織,可是夜君子不是只殺望族嘛,為何如今會抓一個望族?莫不是也想像流沙一樣?
“喂,想什么呢?”莫青子見木離走神,搖了搖木離的肩膀。
“沒什么?!?p> “你還沒告訴我,他們一行人是不是逃出城了?!?p> “沒有,他們還沒趕到排水溝下水口,就被趕來的巡邏軍士纏住了,隨后一年輕將軍也趕來,將那些人殺的殺,抓的抓,只有你說的那個青銅面具逃了,那望族也落在那年輕將軍手里了?!蹦倦x仍然想著夜君子的事,只是簡單說了一下那些夜行者的結局。
莫青子聽到這個消息也松了口氣,沒被帶走就好,帶走了還有可能活,但望族異端落在軍隊手里只有死路一條。
夜君子,夜君子,你到底是個什么組織,為什么你要抓望族,難道真的像流沙一樣的組織,可從以前種種來看也不像啊。這般行事做法,倒是君子不君,像黑暗里的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