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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緣起曙光情

第118章:無信仰之徒無謂生死

暮色緣起曙光情 羽佐間真理 2091 2021-01-02 20:15:24

  池軼從白大褂口袋中摸出一支煙,用牙齒咬住,擦了一根火柴點燃。

  煙灰從燃過的焰火處落下,細不可見飄在衣領(lǐng)處。

  池軼兩指夾著煙在水晶的煙灰缸里點了下。

  “與堅定地忍受充滿痛苦的人生相比,死顯然輕松得多?!?p>  肖子涵無聲地笑了笑,“這是歌德的話?!?p>  “滿嘴文鄒鄒?!背剌W冷哼,“歌德的煩惱和你也沒關(guān)系,你有什么煩惱你?”

  肖子涵氣定神閑靠在桃木桌沿上,“我沒有煩惱,我只想了結(jié)我的生命?!?p>  池軼對肖子涵淡漠地說出這樣的話毫不驚異。

  他們同樣是為數(shù)不多沒有任何信仰的人。

  既不希冀神明降臨賜予光明,亦不畏懼惡魔來訪籠罩黑暗。

  池軼走過去摸了摸自己的辦公桌,“你何時了結(jié)生命?我正好換張桌子?!?p>  肖子涵抱臂從桌邊站直身,故作惋惜道,“這可是上好的桃木,你把他換了可就不辟邪了?!?p>  “我他媽用得著信這個?”池軼兩眼瞪過去,拿下嘴里叼著的煙,煩悶地說,“還不是為了你,擋點災(zāi)禍為你積福,來這城市行醫(yī)也是給你積德,不識好歹!”

  池軼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兩手插在褲兜里,視線轉(zhuǎn)向窗外被黑夜染盡的枯枝,殘敗的枝丫正與秋末的寒風(fēng)抗衡。

  他感嘆道,“快到冬天了。”

  肖子涵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所以你給我開點藥,今年冬天我就不來打擾了?!?p>  池軼意外地沒有生氣,卻也沒接肖子涵半調(diào)侃的話語,只問,“知道你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中為什么就有兩個醫(yī)生嗎?”

  肖子涵知道池軼說的另一個人是斐樂,腦中瞬間聯(lián)想起前不久和她在一塊的南晴,覺得真正拯救他內(nèi)心的人并不是斐樂的心理治療和那些苦得令人作嘔的抑制藥物。

  “一個全科醫(yī)生,一個心理醫(yī)生。你是想說你們于我而言皆是對癥下藥嗎?”

  斐樂非凡的醫(yī)術(shù)確實對肖子涵有些幫助,但能讓他撕毀那張白紙黑字的“死亡書”的人是南晴。

  這幾天,在青槐四年所有關(guān)于南晴存在的記憶隨著他在上海對女孩的思念洶涌而出。

  如同被拯救的那天,不可遏止的淚水。

  淚水逆流成河,肆意卷走受傷之人,任他們永遠流淌在悲傷之中。

  池軼看出了肖子涵的心思,戲謔道,“行醫(yī)久了,就知曉生命無常,所以我從不信奉希波克拉底誓言,更不信閻王爺會瞎眼收了你?!?p>  肖子涵勾起嘴角輕笑,“有你在,守著我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線,我哪兒那么輕易死?”

  “那你就給我回上海來!”池軼掰過肖子涵肩膀,面朝著他喊道。

  肖子涵看著他期望又悔惱的眼神,紫色的瞳色映射出一種無法掩飾的關(guān)切。

  他猶豫了兩秒,還是拒絕了,“池軼,這不可能。”

  池軼松了手。

  肖子涵接著解釋,“我長留在上海或者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行蹤,若不是祖母的人,我此刻就不會安然無恙站在你面前了。我身敗名裂不要緊,不能再連累祖母了。”

  池軼低下驕傲的頭顱,憤恨地咬緊牙關(guān)。

  肖子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別提你父母!”池軼惱羞成怒,揮手甩開肖子涵無可奈何的安慰。

  他指著一個方向吼道,“在那虛偽至極,暗潮涌動的公館里,那對自稱是你父母的殘忍夫妻已經(jīng)做盡了惡事,他們總有一天會遭報應(yīng)的!你怕什么?!”

  這話明里暗里都在諷刺肖子涵只會逃避,他當(dāng)即沉了臉色。

  “你父親……呵?!背剌W邁向肖子涵,“把你和蛇關(guān)在一起一晚上。瘋子??!你們傅家人都是瘋子!”

  “那蛇無毒?!毙ぷ雍凵癜?p>  池軼盯著眼前人看了好久,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和肖子涵漸行漸遠。也許與他不同境遇的肖子涵,本就需要隱藏本性純良的自己。

  他狠狠咬唇,語言逐漸偏激,“他們——”

  “池軼?!毙ぷ雍雎暫侵?,“別說了。”

  池軼憤怒地用拳頭重重地砸了桌子一拳,氣得憋紅了臉,顎骨再次凸起經(jīng)脈,“那個冬天,我勸了你無數(shù)次,你非是不聽!”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作死?。 ?p>  池軼將桌上的文件悉數(shù)摔到地面上,水晶瞬間粉碎在七零八落的紙張間。

  “啊……”池軼爆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哭聲,“你他媽的……阿景才不會像你這個樣子,你這么冷漠的人干脆去死算了!但是阿景是我的兄弟,他死在戰(zhàn)場了……”

  肖子涵也被這悲傷的氣氛帶動,滑下一顆委屈的淚珠,啞聲道,“池軼,對不起,對不起……”

  “你別和我道歉?。 背剌W指著肖子涵的鼻子嘶喊。

  他絕望地倒向身后的座椅,無助地扶額遮住雙眼,口中念叨著,“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宴會上,你大哥牽著你的手從正門進來,你們兄弟倆那么耀眼,笑著頷首穿過人群的掌聲,后來我看見你們悄悄躲到桌子下,我掀開桌布,看到傅家二位公子……”

  池軼笑了聲,“居然在偷吃紙杯蛋糕。”

  肖子涵別開通紅的眼,余光瞥見池軼難得露出笑容看著他。

  “你們兄弟倆那么像,我跟隨師父在半人仙山修仙見了各類人士,第一次來到大城市,還從沒有見過那么好看的人,記得你大哥年紀輕輕身著西裝革履,待人沉穩(wěn)有禮,笑起來眼角散著柔光?!?p>  肖子涵聽著池軼描述這他的長兄,自從他的大哥參了軍,他們已經(jīng)分別了十多年。

  在他的記憶中,長兄確實可謂是如坐春風(fēng),光風(fēng)霽月的翩翩公子。

  “而你,雖然比之略顯緊張,可你無聲站在窗邊,仰頭望著斜落的陽光,光輝只積攢在你一人身上,你亦耀眼似星輝,我一眼就相中了你,想做為你出生入死,誓死相隨的好兄弟?!?p>  “都過去了?!毙ぷ雍捌鸬厣仙⒙涞募垙垼荛_了透明的水晶碎片,在桌面一張張疊好,放在池軼手邊,仿佛整理了一遍他的經(jīng)歷,眸色清淺含水光。

  池軼雙手抱拳撐著額頭不敢抬眼,“阿景,我都不知道我該恨誰,恨些什么?!?p>  “要恨就恨我吧?!毙ぷ雍D(zhuǎn)身,就當(dāng)結(jié)束了這場鬧劇。

  上帝收回了一切恩澤,不再賜予屬于神的光明,溫暖于黑暗的道路上乃是奢侈物,獨有空靈的靈魂在四處飄蕩。

  心已麻木如尸,全然無謂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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