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無關(guān)。”
聽完竹蕊的一大串話,宋知凝卻僅從牙縫中擠出這樣一句話。
竹蕊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以為是她說錯了話,直到宋知凝笑著對她搖了搖頭,這才松了口氣。
宋知凝并未去追究虞朔是在誰的房中過夜的,第二日便是中秋節(jié),等到晚上,宮中會舉行賞月宴,凡是二品以上的當(dāng)朝大員,無不出席次宴。
虞朔身為王爺,更是不能落下。
這次賞月宴,按規(guī)定每位大臣只能帶正妻出席,而宋知凝身為虞朔的正妃,自然也在其中。
賞月宴,顧名思義,就是欣賞月亮的晚宴,可實際上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名義上說賞月,其實還是為了攀比。
宮宴安排在了露天的御花園,整個御花園被裝飾的燈火通明,幾乎找不到一絲黑暗之處。
不過,過于耀眼的燈火反而把圓月的輝光給壓了下去。
宴會開始又是奏樂又是跳舞表演,也有戲班咿咿呀呀的唱戲,倒也算是熱鬧。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至于這些笑容有幾分發(fā)自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宋知凝同樣假笑著,面對各種應(yīng)酬。
酒過三巡,戲班子領(lǐng)賞退下了,跳舞的舞娘也離開了,唯有樂師們依舊在那里吹拉彈唱,不過演奏的曲子,要比之前輕柔的多。
宋知雅自作主張站起來,提議要飲酒作詩:“如此月圓人團(tuán)圓之時,豈能只喝酒而不作詩乎?本宮厚著臉皮,提議以‘明月’為題,來作詩如何?”
雅妃娘娘提議,誰敢不從?更主要的是,連皇上都贊同她的想法,其他人就算有別的意見,也只能埋在心里。
“不知哪一位愛卿,愿意第一個站出來,作詩一首???”虞弘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摟著宋知雅,犀利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最終,他點了翰林院承旨,讓他做這個第一人。
翰林院承旨不愧是做學(xué)問的,稍稍沉吟片刻便做出了一片出色的小重山·賞月。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開始吟詩作賦,一圈下來,卻都是男人在那里喧嘩。
宋知雅覺得氣氛差不多了,再次舉著酒杯站起來提議:“諸位大臣好文采,是本宮之流無法與之相比的,不過本宮也想出來作詩一首,希望諸位不要見怪?!?p> “雅妃娘娘名動京城,娘娘作的詩,絕對是一絕!”
“是啊是啊!臣等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欣賞一下娘娘所作詩句了!”
一眾朝臣說了不少好話來討好她,宋知雅聽得高興,卻還是謙虛笑著。
“明月皎皎映星辰,東風(fēng)翩翩楊柳吹。共看飛鏡藏碧海,只愿人間好時節(jié)。”
宋知雅沉吟片刻,念出了她只用一盞茶的功夫,便作出的小詩。
雖然毫無音律可言,但眾人還是給她面子的吹噓鼓舞,直夸她詩寫得好,有文采。
宋知雅呵呵一笑,又讓其他女眷也吟詩作賦不可。
女眷們心有不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絞盡腦汁的開始吟詩作賦。
一圈下來,個中最出彩出眾的,竟然還是宋知雅。其他女眷們的夫婿面上神情都有些難看,其中不乏有惜時的文狀元,但他們的妻子,所作出的詩詞,竟說是狗屁不通,也不為過。
“王妃姐姐,大家都吟詩作賦了,你可不要不給本宮面子。”宋知雅最終將矛頭對準(zhǔn)了宋知凝。
又或者說,從一開始,她便是針對宋知凝而來的。
宋知凝眼里閃過一絲無奈,認(rèn)命地從案幾后站起,看向高臺上的宋知雅:“雅妃娘娘有請,臣妾自然不好拒絕,否則,不就是‘不識時務(wù)’之人了嗎?”
她淡淡的諷刺了一句,宋知雅精致的面龐微微一僵,“如果王妃姐姐不愿,本宮也不會勉強(qiáng)……”
“雅妃娘娘誤會了,臣妾并非不愿。”宋知凝打斷她的話,連想都沒想,將早已作好的詩句,給念了出來。
“臣妾不才,獻(xiàn)丑了。詩的題目是,觀夜有感?!?p> 宋知凝對著眾人點了點頭,“暮夜沉沉?xí)孕欠?,中天月掛白露寒?p> 翠樓朱閣畫詩意,萬里銀河映影觀。
珍珠簾外玉兔盼,小紗窗內(nèi)燭火燃。
去年今日送君去,何年何月再能還。”
此詩一出,原本喧囂的宴會頓時安靜下來,那群自視清高的文人夫子,更是面帶錯愕地看著她,仿佛從未見過她似的。
宋知雅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她的文采雖不及在場的那些文臣,卻也能聽得出,宋知凝這首詩的確艷壓群芳。
尤其是前面四句,其中大氣,根本不是她那首能比的。
“暮夜沉沉?xí)孕欠保刑煸聮彀茁逗?。翠樓朱閣畫詩意,萬里銀河映影觀?!庇莺胍卜磸?fù)呢喃著詩里的前四句,直呼妙哉。
有了他的稱贊,其他人更是紛紛出聲奉承。
原想在賞月宴上出盡風(fēng)頭的宋知雅,反而為宋知凝做了嫁衣。
她恨恨地盯著宋知凝,恨不得用眼睛,在宋知凝身上戳出個窟窿來。
宋知凝不為所動的坐回去,想要去摘一顆葡萄吃,剛伸過手去,虞朔便拿著一串葡萄塞進(jìn)了她掌心。
“謝謝……”
聲音戛然而止,男子眼中的復(fù)雜探究,看得宋知凝呼吸微微一滯。
虞朔那雙桃花眸里深邃如海,藏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你……”
“什么?”宋知凝問。
虞朔薄唇微動,最終卻輕嘆一聲:“無事,吃吧。還有什么想吃的,跟本王說一聲,本王幫你拿。”
“多謝王爺?!彼沃】谛】诘某灾咸?,又將葡萄皮給吐出。
分明是再簡單尋常不過的動作,可她做出來,卻給人一種優(yōu)雅如行云流水一般。
宋知雅的憤恨目光從落在她身上那刻起,便沒有移開過,放在案幾下的雙手,更是因嫉妒而緊緊地抓在一起。
似乎只要這么做,就能讓她心里的妒火,稍稍平息。
“這個賤人,原來她真的會吟詩作賦了!”
起初宋知雅還在懷疑,上次的行酒令一事,不過是宋知凝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
但今日之事告訴她,心智恢復(fù)正常的宋知凝,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吟詩作賦,都要壓她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