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全看娘娘您自己的選擇了。”張嬤嬤就像一位母親那樣,憐愛地對宋知凝說道。
面前這位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當(dāng)年那個傻乎乎只會笑的小丫頭,如今變成了心智成熟的大姑娘,倘若夫人還在的話……
張嬤嬤一時感慨:“要是夫人還在,看到小姐心智恢復(fù)正常,還嫁給了小王爺成為王妃,該有多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小王爺?shù)拿暡惶谩?p> 宋知凝努力回憶著原主母親的形象,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徒勞,她沒能在腦海中找到母親的身影,只依稀記得,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她有一雙溫柔的手,和一雙溫柔的目光,每當(dāng)她開口呼喚“阿凝”時,連來自現(xiàn)代的宋知凝,心頭也不禁為之顫動。
宋青竹的原配夫人,應(yīng)該很疼愛她的女兒。
纖長睫毛顫了顫,宋知凝佯裝漫不經(jīng)心說:“別難過張嬤嬤,娘在天上肯定不希望看到我們?yōu)樗瘋?,我們?yīng)該好好活下去?!?p> 斯人已逝,而生者當(dāng)攜同逝者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同樣溫柔似水的聲音,和與先夫人有七八分相像的面容,成功勾起張嬤嬤心中對先夫人的懷念。
她抬起胳膊,用力的擦了擦濕潤眼眶,而后對著宋知凝微微一笑:“娘娘教訓(xùn)的是,你瞧,老奴一不小心就提起了過去這些傷心事,不說了?!?p> 誰說她家小姐心智不足?明明是多么機靈聰慧的個姑娘!
……
除夕前夜,宋知凝和虞朔共同出現(xiàn)在了宮中舉辦的盛宴上,因著是過年的緣故,此次宴會可以說是這一年來最隆重的一次。
前來參加宮宴的人數(shù)也明顯比前幾次要多,虞弘更是下令允許臣子攜同妻妾子女一起赴宴。
看著觥籌交錯的宴席,宋知凝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似嘲非嘲的淺笑:這哪里是宮宴,分明是攀比大會才對!
女眷之間互相攀比,朝臣之間互相攀比,子女之間還在攀比……這也是為什么,她討厭來宮中赴宴的緣故。
無論是遙遠(yuǎn)的古代,還是她曾經(jīng)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現(xiàn)代,人們對攀比的熱衷,依舊沒有改變過。
心中沉沉想著,一旁的紫袍男子似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長袖一揮,遮住兩人的面孔,用另一只手掐著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虞朔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宋知凝看了片刻:“你不開心?既然不開心,那下次宮宴時,你與本王說一聲,我們不來了?!?p> “沒有,我沒有不開心。”宋知凝躲避著丈夫那雙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眼,無奈下巴被人禁錮著,難以閃開。
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與他相望,“王爺還是不要動不動就說些拒絕陛下的話,當(dāng)心惹來麻煩。”
對于這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終歸還是關(guān)心的。
“麻煩?你覺得,本王像是會怕麻煩的人?”虞朔輕輕一笑,燈火映襯下,黑眸里仿若墜滿了跌入塵世的星辰。
宋知凝心下一晃,暗中懷疑莫非是她喝酒喝多了?否則怎會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會是前所未有的叫人心動?
稍不注意,她的唇上便被人蜻蜓點水般碰了碰,等從呆愣中驚醒過來,始作俑者早已正襟危坐,好像根本沒有碰過她似的。
但唇畔上的柔軟觸感告訴她,這一切并非是夢,虞朔就在眾目睽睽下,親了她一口。
當(dāng)然,也未必是眾目睽睽,兩人之間還有他的寬大衣袖作為遮擋,但,這依舊不夠。
接下來的宴會對宋知凝來說更是一場折磨,也不知方才虞朔親吻她時有沒有被人看到過。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其他人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她把這點猜測告訴了虞朔,換來男人心情大好的一笑。
“不會有人說什么的?!庇菟钒矒崴凹幢阌腥丝吹剿麄円膊桓医郎喔?,除了皇兄外,你覺得這天底下還有人敢說本王的閑話嗎?”
“……”宋知凝無語,的確,虞國小王爺,可不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嗎?不過也沒必要把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吧?難道他不知道,這話聽上去,很欠扁……
宮宴仍在進(jìn)行,期間宋知雅又來找了她幾次毛病,不過都被虞弘給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聽竹宮的窗戶都開著,一眼望去,能看到各種顏色的煙花,在漆黑天幕上炸開。
樂師演奏著悅耳動聽的樂曲,更有美艷動人的舞女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按說這樣的宴會是多少人都向往的,可宋知凝卻對此提不起任何興趣。
她的酒量并不算很大,三杯酒下肚便開始覺得暈頭轉(zhuǎn)向,偏偏還有人來給虞朔敬酒,連帶著她也要跟著一起喝。
到最后,她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分不清今夕何夕。
等從昏睡中醒來時,她唯一的感覺便是在一陣陣顛簸中:“奇、奇怪……我這是……在哪兒嗝~”
酒的后勁有些大,不小心讓她打了個酒嗝。
身前傳來了熟悉的低笑聲,宋知凝忍住頭痛努力分辨,總算想起,這是她丈夫的聲音。
“王爺?”
“嗯,是本王?!?p> 虞朔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好些沒?很快便到王府了,你再忍忍?!?p> 忍?忍什么?
宋知凝努力逼自己清醒過來,等她意識到身處何方時,一雙鳳眸不由訝然睜大,“王、王、王……”
結(jié)巴著一連說了幾個“王”字,她也沒能完整的喚一聲“王爺”。
虞朔再次失笑:“王什么?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舒服?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宋知凝咽了口唾沫濕潤干燥疼痛的嗓子,啞聲道:“……我只是不知道,原來王爺也會親自動手背人?!?p> 她總算明白了這陣顛簸從何而來,也明白了身下靠著的堅硬寬厚到底是什么。
原來她正趴在他的背上,由他背著向王府走去。
耳畔是不斷升空炸開的煙花,和鹿皮靴低踩在積雪上發(fā)出的嘎吱聲音,宋知凝聽得牙根微微發(fā)酸,雙手在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地圈住虞朔的脖子。
過了半晌,她小聲的開口:“王爺,放我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