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王府也有大半年了,這半年來,她盡心盡力地為主子監(jiān)視著小王爺,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平心而論,最初的小王爺?shù)拇_是個風(fēng)流成性的人,也符合京城里對他的評價傳言。
但是后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小王爺不再去青樓,不再流連花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只鐘情于小王妃一人。
那時起,小王爺便守身如玉,從未碰過任何一個女人,青樓他沒有去過,王府里的這么多侍妾他沒有碰過。
可以說,是秋雪的一句話提醒了她。
于芷思付了片刻,打了個呼哨,喚來一只信鴿。
她讓信鴿停在一旁,自己從懷里掏出紙筆,用口水潤濕毛筆,在上面寫下一串密密麻麻的小字,綁在信鴿腿上寄出去。
“希望陛下能盡快做出決定。”
望著逐漸消失在夜空中的白點(diǎn),于芷緊緊地攥緊了拳頭。
信鴿很快飛到了目的地——皇宮中的御書房,它找了扇窗戶飛下,停在窗臺上來回踱步,時不時咕咕叫幾聲。
沒過多久,一只手過來打開窗戶將信鴿抓住,取下綁在鴿子腿上的密信,打開來查看。
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虞弘,宮宴結(jié)束后他去了宋知雅的宮殿里坐了一會兒,便又來到御書房處理國家大事。
哪怕明天就是除夕,他也不能休息。
看完信上內(nèi)容,原本垂著的嘴角忽的揚(yáng)起:“有意思,于芷這丫頭,竟會得出這種結(jié)論?!?p> 并不算低的聲音輕易傳入了站在一旁等候服侍的馮才耳中,他不動聲色地看了虞弘一眼,垂下自己的眼簾繼續(xù)眼觀鼻鼻觀心。
虞弘拿著密信回到桌前,取下琉璃燈罩,用燭火將密信點(diǎn)燃,“馮才,你說天底下,是否會有人為了忍辱負(fù)重,便四處敗壞自己的名聲?”
馮才還想裝啞巴,無奈皇帝點(diǎn)到了他的名字,只好開口道:“回陛下,奴婢認(rèn)為這種人少之又少。虞國人向來看重名聲名節(jié),從來都是為了名聲名節(jié)而奮不顧身,奴婢還沒聽說過,有人會為了忍辱負(fù)重,去敗壞名節(jié)。”
“沒錯,虞國人的確很在乎自己的名聲。”虞弘捏著桌角的手猛的用力,“但朕還是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人,真的會為了忍辱負(fù)重,而不惜敗壞自己的名節(jié)。”
他的臉上冰冷一片,周身更是涌動著暴戾氣息,馮才不是瞎子,自然知道陛下已然處在盛怒之中。
雖不知是誰惹陛下生氣的,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把自己給撇清出去。馮才撲通下跪:“陛下息怒,奴婢有罪!”
至于如何把自己撇清出去?當(dāng)然是把莫須有的罪名,主動往身上攬。
這是他伺候皇帝多年來,摸清的數(shù)路。
果不其然,虞弘雖然仍舊板著臉,卻揮了揮手:“跟你無關(guān),朕不是說你,朕是說朕的弟弟?!?p> 弟弟?小王爺?
馮才有些茫然,這跟小王爺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既然不是他的過錯,那他也沒必要繼續(xù)跪著了。
從地上爬起來,馮才畢恭畢敬地退到角落里,等待虞弘重新叫他。
虞弘此刻滿心想的都是于芷密信上所說的內(nèi)容,信上說,她懷疑小王爺?shù)乃魉鶠?,全都是裝的,并列舉了一連串的例子。
這下,可算是成功挑起了他的懷疑。
“倘若說,虞朔這些年所表現(xiàn)出來的荒唐行徑都是裝的……”
念頭稍一浮現(xiàn),虞弘便猛的一驚,無論是真的還是裝的,他都不能再把虞朔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隱患給留在身邊了。
反正從登上皇位的那天開始,他就沒有真正信任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冷笑在虞弘嘴角綻放,他將信鴿重新放飛,負(fù)手立在御書房的窗前,舉目凝視著依舊升空炸開的煙花沒有做聲。
一年匆匆過去,新年無聲而來。
大年初二這天,是虞國嫁出去的女兒回家省親的日子。
宋知凝和宋知雅在同一時間回到了宋府,不僅如此,她們的夫婿也陪在了她們身邊。
宋青竹再次看到虞弘駕到,心中自然感到惶恐不安,“陛下駕到,老臣一家深感榮幸,還請快快入座!”
雖說他一早便設(shè)下宴席等待女兒們的歸來,卻還是失算了一點(diǎn),他沒料到虞弘會跟著宋知雅。
虞弘溫和的笑著,“宋愛卿不必驚慌,這兒是你家不是朝堂,朕希望宋愛卿能像尋常百姓那樣來對待就好?!?p> “是是!”宋青竹連連應(yīng)下,可他心里卻是叫苦不迭:像尋常百姓家那樣?問題是他能嗎?
二女兒嫁了個王爺,三女兒更好,直接嫁入皇宮,天下人都說羨慕他,實(shí)際上他還羨慕那些尋常百姓呢!
壓下心中愁苦,宋青竹努力接待著回家省親的宋知凝宋知雅兩口子。
陪著兩對夫妻說了一堆沒用的家長里短,天色已經(jīng)是中午了,宋青竹連忙將宴席短上桌,示意大家開始用膳。
有身為皇帝的虞弘在,第一筷當(dāng)然是由他動。
虞弘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菜,卻沒有急著吃,“皇弟近來可好?”
“回陛下,臣弟一向很好?!庇菟菲沉怂谎?,兩雙相差無幾的桃花眼眸里,是同樣的深邃幽暗。
“是嗎?”虞弘不陰不陽的說著,“算算日子,皇弟你與弟媳成親也快一年了吧?這一年來,怎么沒見弟媳的肚子,有過動靜?”
突然被點(diǎn)名,宋知凝愣了愣,眼神茫然的看著虞弘,過了一會兒又收回目光,和丈夫?qū)σ曇谎邸?p> 這是鬧哪出?
“回陛下,臣弟暫時還不想要孩子?!庇菟芬灿行┟磺逵莺朐谙胄┦裁?,好端端的提孩子作甚?大業(yè)未成之前,他斷然不會讓宋知凝生下他的孩子。
有孩子在,面臨的危險(xiǎn)也會更多,只是保護(hù)一個宋知凝就讓他覺得有些吃力,他的孩兒,定然是降生在國泰民安的世界里。
“不想要孩子?”虞弘放下手中的筷子,屈指輕敲桌面,“是不想要,還是不能要呢?”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落在宋知凝身上,把宋知凝看得如坐針氈。
虞朔不是沒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妻子身上,“皇兄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