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將英蓮救出之后,就帶她回到揚州,并告訴甄英蓮關(guān)于她的身世。
英蓮被拐的時候已經(jīng)五歲,依稀記得家里的情況,兩相驗證之下,也確認甄士隱和封氏就是她的父母,她隨之也恢復(fù)了本來的姓名。
陸璟隨即派人尋找英蓮的家人,后來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英蓮的父親甄士隱,在英蓮丟失的第二年,就隨著一僧一道離家出走了,英蓮的母親封氏,也在甄士隱離家出走后的第三年就去世了。
英蓮當(dāng)時不過十來歲,好不容易脫離了魔抓,卻聽到親人散的散,去的去的消息,一時間悲痛欲絕,傷心不已。
陸璟親自陪著甄英蓮回了姑蘇一趟,幫她拜祭了封氏,隨后又將封家的事情告訴了英蓮,問她是否愿意回到封家。
英蓮知道了她外祖家是如何對待她母親的事后,她說什么也不愿意回到封家,而是自愿賣身進了陸府,成了陸璟身邊的丫鬟。
一般丫鬟賣身進府需要與過去的身份割裂,不能再用她原來的名字,丫鬟進府的第一步就是主人家要重新給她再取個新名字,以宣示主權(quán)。
不過陸璟憐惜英蓮的身世,也不將她當(dāng)尋常丫鬟對待,而且他覺得英蓮的名字本就取的極好,也未給她重新改名字。
甄英蓮雖有真應(yīng)憐之意,但也有真英蓮之意,英乃花之精華,有含英咀華之說,且蓮花高潔,有花中君子之譽,英蓮二字寓指美麗的蓮花。
至于為何未將英蓮的名字的改為香菱,則是因為他覺得香菱二字有消極的宿命暗示意味。
菱與蓮雖然都生于水中,但是蓮的根莖扎于泥里生長為藕,莖伸出水面開而為荷花,花開能結(jié)出蓮子,寓意美好。
而菱雖然也是水生植物,卻并不扎根于泥中,葉子漂浮在水面上,飄忽不定,給人以孤零漂泊之感,意寓身世浮沉。
陸璟將英蓮安排在書房,也不讓她做什么活計,閑時就教她讀書寫字,書房里的書也盡她翻看。
“英蓮這些年跟著少爺很開心,是英蓮記事以來過的最開心的日子!”英蓮坐到陸璟身旁,認真的回答道。
這三年多來她跟著陸璟,也熟悉了陸璟的性格,雖然陸璟行事威嚴有度,但對她極好,不但教她讀書寫字,還教她詩詞歌賦。
她心中一直感激陸璟把她救出了苦海,并告訴了她的身世,還教了她許多東西,因此英蓮在心中暗暗發(fā)誓要一輩子好好報答陸璟。
陸璟點頭道:“你能開心就好,若是有什么不稱心的事記得和我說,我會替你解決?!?p> “沒有什么不稱心的,府里的人對英蓮都很好?!庇⑸徃屑さ恼f道。
她自從進了陸府沒幾個月,就將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想著只要能陪在少爺身邊,過什么樣子的日子她都愿意。
“那就好,對了,你相信命運嗎?”陸璟繼續(xù)問道。
雖然甄英蓮的命運因他強行介入而改變,可是并沒有引起什么蝴蝶效應(yīng),不知道是世界的修正力還是什么原因。
據(jù)他所知,薛蟠在兩年前啟程入京時,依然因與人爭搶一個女子,而惹上了人命官司,打死的人依然是馮淵,同樣也是靠時任應(yīng)天府知府的賈雨村擺平的。
這就不得不讓他感慨命運的神奇,沒有了英蓮,馮淵和薛蟠的命運依然不可避免的糾纏到了一起,而且劇情也是一模一樣。
這件事也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太虛幻境,真的有警幻仙姑,還有那塊通靈寶玉是否真是女媧補天石所化,金陵十二釵是否也如書中寫的那樣,個個都是命中注定的命薄之人。
只是他這些年一直尋訪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也沒找到二人的任何蹤跡,連甄士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且他這些年一直在搜尋奇人異事,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靈異之事,百思不得其解下,他也只有將這種疑惑埋在心底,等待哪天若是遇到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二人,一定要問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不管怎么說他已經(jīng)改變了英蓮的命運,就是不知道他此舉,是否已經(jīng)引起了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的注意。
英蓮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她從來也沒想過關(guān)于什么命運的事情,愣了片刻之后英蓮一臉茫然的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若非陸璟的介入,她恐怕就會被薛蟠強搶而去,等到薛蟠娶夏金桂之后,就會受盡折磨而死,但現(xiàn)在卻是另外一名女子替她承受了她原本的命運。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且回房歇著吧,也不必在這陪著我!”陸璟搖了搖頭,也不再和英蓮討論什么關(guān)于命運的話題,心中卻在思考陸家今后的命運會如何。
“嗯,少爺!”英蓮情緒頗為低落的說道。
她知道少爺這些天憂心老爺?shù)牟∏?,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少爺,英蓮心中暗恨自己沒用,少爺對她那么好,她卻什么也幫不了少爺。
英蓮將這種關(guān)心默默的放在心里,緩緩的退出書房,靜靜的站在門外守著,只是她眼中充滿擔(dān)憂的望著燭光映出的身影,一時間愁緒難平。
十月初三申初一刻,陸璟在城門口,接到了從淮安府趕來的二叔陸俊一家。
陸俊時任從四品的淮安府知府,陸侑和陸俊兄弟二人未分家時,陸俊一直對陸璟頗為關(guān)心和照顧,因此陸璟對這個二叔頗為親近。
這次二叔陸俊帶著妻子郭夫人,長子陸珂,次子陸琳,長女陸芷璃及一眾仆從前來。
陸俊長子陸珂今年十五歲,已經(jīng)過了院試,是一名秀才,長女十一歲,次子陸琳如今方八歲正在讀小學(xué),學(xué)習(xí)四書。
“二叔,二嬸一路辛苦,侄兒已讓下人備好熱水,莫不如先洗漱一番?!标懎Z將陸俊一家迎進家門后提議道。
“也好!”陸俊并未拒絕,自從他接到陸侑來信之后,他就迅速安排好淮安府諸多事宜,帶著家人匆忙啟程趕來,一路行駛甚急,一家人都有些疲憊不堪。
陸璟繼續(xù)說道:“那好,侄兒馬上讓人準(zhǔn)備晚宴,等宴后二叔再和我父親詳談!”
一個時辰后,陸俊一家收拾妥帖,陸府也隨之開宴,眾人分桌而坐。
郭夫人帶著陸芷璃,陸芷瑜,蔣姨娘,白姨娘一桌。
陸侑,陸俊,陸璟,陸珂,陸琳五人坐了一桌。
飯畢,陸侑先是讓蔣姨娘帶著陸芷璃,陸芷瑜等退下歇息,隨后又對著陸璟說道:“璟兒,你且?guī)х鎯海諆喝堪仓?,我和你二叔有事要談?!?p> “是,父親!”陸璟領(lǐng)命而去。
等眾人離去之后,陸俊隨著陸侑來到他的房內(nèi)。
兩人坐下后,陸俊便急不可耐的問道:“大哥,你怎么能讓璟兒拜林如海為師呢,難道你不知道林如海是太上皇的心腹?”
陸俊不喜歡林如海,除了因林如海是太上皇的心腹外,還因為當(dāng)年林如海只因他妻子不喜陸家,林如海就不顧親情,和陸家斷了數(shù)輩間的交情。
在他看來林如海此舉極為不孝,姑母也是為了林家子嗣著想,林如海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竟然還因此和陸家斷了來往。
陸侑明白二弟的意思,忙止住他的話頭,神情苦澀的解釋道:“二弟莫急,我自然知曉你的擔(dān)心,只是為兄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陸俊語氣放緩下來,隨即問道:“大哥有何苦衷,竟然要賭上璟兒的前程?”
陸侑頗為無奈道:“璟兒這幾年表現(xiàn)的太過出眾,如今年紀(jì)輕輕又過了鄉(xiāng)試,璟兒已經(jīng)引起了甄家的注意?!?p> “再加上咱們陸家在江南也有些權(quán)勢,想必甄家如今也察覺到形勢不妙,想要拉攏咱們,月前甄家數(shù)次來信催促我,想要和璟兒議親?!?p> 陸俊聞言神色一暗,雖然陸家自老爺子去世之后,權(quán)勢有所衰敗,但如今依然在淮安府、蘇州府和揚州府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而且陸家素來和甄家沒什么交情,甄家想要進一步控制江南,必然要拉攏陸家。
陸俊獲悉內(nèi)情之后,也明白了大哥的苦衷。
他神色凝重的嘆道:“原來如此,大哥可是推了和甄家的婚事?”
他自然知道甄家勢大,從眼前利益來看和甄家結(jié)親,確實能夠為陸家?guī)硪恍┲Γ菑拈L遠來看,此舉就極為得不償失。
甄家如今雖說看著是富貴似錦,繁華不斷,可是甄家的處境已然如空中樓閣,早晚有一天會轟然崩塌,相比著和甄家結(jié)親,還是拜林如海為師更能讓他接受。
陸侑點頭道:“不錯,昨日我還拿此事試探璟兒,璟兒也不同意這門婚事,前幾天璟兒拜如海為師后,我就寫信回絕了此事?!?p> 陸俊隨即問道:“大哥是想借林家之勢,行緩兵之計?”
陸侑看二弟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不錯,如海畢竟是賈家的女婿,而賈家和甄家又是姻親,如今璟兒成了如海的弟子,想來甄家也不會為難璟兒?!?p> 陸俊緊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我知道大哥已經(jīng)和林家重修舊好,如今有著親戚的名義即可,何必非要讓璟兒拜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