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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翰墨

第八章 陸家叔侄論甄家事(二)

紅樓翰墨 翡瑜 3114 2020-05-18 10:37:00

  陸俊之所以和侄兒如此詳細(xì)的介紹甄家,也是想讓侄兒有些心理準(zhǔn)備,畢竟陸家和甄家此次婚事不成,已經(jīng)有了些許嫌隙。

  尤其是陸璟身為當(dāng)事人,自然會引起甄家不快,若是以后侄兒踏足官場,少不得要和甄家勢力有所碰撞。

  “原來如此,這甄應(yīng)嘉隱身幕后,背有靠山,外結(jié)盟友,豢養(yǎng)爪牙,便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凈,若是有甄家旁支行事霸道,他再出面主持一二,就能獲得大義滅親,公正為民的的美名!”

  陸璟說出了二叔的未盡之意,心中卻有些感嘆,這個時代強權(quán)就是真理,隨即又想到他做的那些生意也是如此。

  以陸家為靠山,外結(jié)揚州官場,布政司,揚州商會,鹽幫等勢力,同時也借用了林如海的名頭,只是諸事都是他親自出面而已,和甄家相比他實在是差的太遠(yuǎn)。

  “孺子可教也,只是這官場也有官場的學(xué)問,你莫要以為以后考中進士,便可安枕無憂,殊不知考中進士只是入了官場的門檻而已,若是吃不透這官場的學(xué)問,一輩子也只能徘徊于六七品之間,難以跨過五品的門檻!”

  陸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賈雨村最開始就是因為不懂官場潛規(guī)則,被他的上司輕易的給革職了。

  陸俊有些感慨的說道:“朝中若無強大助力,四品已是極限,想要跨過三品之境更是千難萬難。”

  陸璟心中暗道可惜,以二叔如此深諳官場之道,若是背后有強大的助力,恐怕早就一飛沖天,也不會像現(xiàn)在依然困在四品之境,難以進入中央。

  陸俊看陸璟露出沉思的神情,以為他在思考其中的學(xué)問,就繼續(xù)指點道:“這官場說話講究說一半留一半,虛虛實實,有些官場諳習(xí)只需做到心中有數(shù)便可,切記不可多言,須知禍從口出!”

  “萬當(dāng)萬言,不如一默!”陸璟想到一句官場名言,不由得開口道。

  陸俊看侄兒一點就透很是欣慰:“不錯,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能多說,寧可沉默一世?!?p>  “璟兒,你什么時候能把這虛實掌握好,就算是入了仕途的門檻了?!?p>  “再說這商賈之事,朝中也并非不許,但多是交給家人打理,不過對于我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商賈之事能不涉及還是不要涉及為好!”

  陸璟對此頗為疑惑,他父親教導(dǎo)他時也是這個態(tài)度,而且父親并非反對他參與商賈之事,只是說他此舉極為不妥。

  他想問明原因,無奈父親只說讓他自行領(lǐng)悟,陸璟心中疑問難道是因為陸家自持門第,不屑從事商賈之事。

  陸俊看侄兒不解,隨即說道:“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于力,不動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虖!”

  陸璟沉思半響,想明白了二叔的意思,二叔說的這段話出自《資治通鑒》意思是:“上天對于萬物的恩賜都是公平分配的,給予利齒的動物不再長犄角,給予翅膀的動物只會有雙足,這是因為給了大利所以就不再授予其小利。古代那些吃朝廷俸祿的官員不能靠賣力氣謀食,不能通過經(jīng)商謀利,這也是獲大利而不得再取小利,這便是天道。如果一個人既要獲大利又要取小利,那就是上天都無法滿足他的貪欲,更何況人呢?”

  陸俊看著侄兒有所領(lǐng)悟,繼續(xù)說道:“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朘,浸以大窮。富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民不樂生,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勝者也?!?p>  陸璟向二叔深深的行禮道:“侄兒明白二叔的意思了?!?p>  他聽了二叔的解釋,才發(fā)現(xiàn)他對為官者不得從事商賈之事的看法有誤,父親和二叔反對他插手商賈之事的原因,也只是因為陸家乃仕宦人家,若是他們經(jīng)商,一面拿著朝廷豐厚的俸祿,一面利用手頭的權(quán)力與民爭利,尋常百姓又哪是他們的對手。

  百姓們長期受到盤剝,必然陷入窮困潦倒的境地。

  最后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富人奢侈無度,窮人貧困潦倒。

  久而久之,百姓無以為生,自然就會鋌而走險去觸犯法律,這也正是刑罰繁多卻無法遏制犯罪的原因。

  陸俊笑道:“你能明白就好,你要記住知足常樂,過猶不及,我們本就家資豐盈,還是不要做與民爭利的事情,要給別人留口飯吃,不要把所有的便宜都占盡了?!?p>  陸璟想到了《警示通言》中的四不可盡,脫口而出道:“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占盡,聰明不可用盡!”

  陸俊贊賞道:“不錯,正是如此,勢不可使盡,使盡則禍必至,福不可受盡,受盡則緣必孤,話不可說盡,說盡則人必易,規(guī)矩不可行盡,行盡則人必繁。”

  “你要時刻謹(jǐn)記持滿戒溢,居安思危!”

  說完此事,陸俊繼續(xù)說道:“你能拒絕甄家的婚事,這件事做的很好,甄家雖說如今勢大,但勢力錯綜復(fù)雜,和京中權(quán)貴牽扯太深,還是莫要牽扯為好,更何況你如今只是個舉人,甄家也不會拿嫡女來拉攏你!”

  “侄兒明白,侄兒也是覺得甄家情況太過復(fù)雜,與之結(jié)親弊大于利,這才勸父親推了和甄家的婚事!”陸璟贊同的說道。

  他已經(jīng)清楚的知道幾年后甄家的結(jié)局,無論如何也不會和甄家有什么牽扯。

  陸俊雖然昨天聽大哥說起陸璟拒絕了甄家的婚事,但并不知道陸璟對甄家的看法,因此有意考教陸璟一番,就問道:“你且說說看如何弊大于利?”

  他倒想聽聽看他這個侄子,能否看到不能和甄家結(jié)親問題的核心所在。

  “依侄兒來看甄家是不能長久的!”陸璟那天和父親談過之后,他又搜集了一些甄家的資料,此刻他對甄家的處境有了更清晰的認(rèn)識。

  “江南可以說是全國的賦稅重地,朝廷三分之一的賦稅皆來源于此,而甄家卻是太上皇在江南的鷹犬,一直為太上皇牧守江南,這些年為太上皇享樂提供了大量錢財,甄家此舉無疑是置皇上于不顧,太上皇雖說身體還算康健,可誰知道還能護住甄家?guī)啄?。?p>  “呵呵,璟兒,你說的不錯,這甄家看似繁華,實則已如空中樓閣,在朝中的根基已失!”陸俊點頭道。

  他倒沒想到陸璟看的如此透徹,直指問題的核心所在,雖然太上皇還在護著甄家,但甄家在皇上心中已經(jīng)失位。

  陸璟聽到二叔的夸贊,淡淡一笑:“侄兒估計皇上對甄家早就不滿,只是如今太上皇和甄太妃還在,皇上只是暫時忍讓罷了!”

  陸俊笑道:“你說的不錯,當(dāng)年太上皇還在位時,甄家就想擁立一個符合他們利益的人上位,因此他們在眾多皇子中選定八皇子進行扶持,可惜當(dāng)年宮變后是四皇子登位,讓甄家的一番努力付之東流!”

  隨后陸俊神情一轉(zhuǎn),嚴(yán)肅的勸誡道:“不過如今太上皇權(quán)勢依舊,皇上想要動甄家還需要幾年的時間,甄家雖然勢難長久,但如今還是江南最有權(quán)勢的勢力,就是我們陸家都不敢輕易得罪?!?p>  陸璟慎重的點頭道:“侄兒記住了,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甄家如今正是一手遮天,氣貫長虹的時候?!?p>  陸俊對陸璟能對甄家有清醒的認(rèn)識極為贊賞:“你能有此認(rèn)識也是難能可貴,如今你拜了如海兄為師,林家和甄家有些交情,只有我們和甄家沒有大的沖突,甄家也不會過分為難我們!”

  陸璟聽了二叔的話,隱隱覺得父親讓他拜師林如海的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而且二叔話里話外似乎意有所指。

  陸璟思考良久也未想明白,不過他看二叔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沒再問下去。

  陸璟隨即說道:“當(dāng)年宮變之事侄兒也有所耳聞,延康三十六年大皇子趁太上皇秋獵之際發(fā)動兵變,六皇子和八皇子也想渾水摸魚,在皇城內(nèi)斗,不成想六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三人死于非命,八皇子在府內(nèi)自盡而死,除了大皇子如今被拘禁在宗人府,當(dāng)年就連拘禁在宗人府的廢太子都沒能逃過一劫。上皇也因喪子之痛和身體原因,心灰意冷之下遜位于四皇子?!?p>  對于當(dāng)年宮變之事,陸璟也頗為關(guān)注,本朝奪嫡之事和前世康熙朝的九子奪嫡頗為類似,結(jié)局也差不多,只不過本朝參與的奪嫡只有大皇子,太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其余的皇子不是早夭,就是依附在其他皇子門下,其中十三皇子和四皇子交好,六皇子和十皇子交好,八皇子和十二皇子是同一伙的,大皇子屬于單打獨斗。當(dāng)然還有幾位年紀(jì)尚小沒有來得及參與到其中的皇子,他們都僥幸的逃過一劫。

  陸俊神情嚴(yán)肅的提醒道:“璟兒,此事涉及皇室爭斗,還是慎言為好?!?p>  “侄兒定當(dāng)謹(jǐn)記,以后謹(jǐn)言慎行!”陸璟也是慎重的回道。

  畢竟此事涉及皇室爭斗,一天之內(nèi)死去四個皇子和一個廢太子,不管是太上皇還是當(dāng)今圣上對此事都極為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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